女人聽到這個名字，仿佛遭晴天霹靂，激烈的掙脫開被他抓住的手，嘴里歇斯底里的吼著：“滾開，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

    程亞明剛開始還試圖安慰她，可是一點作用都沒有。楊曉瑩仿佛認定了這個人是惡魔，或者瘟疫，眼神里滿是厭惡，好像兩個人共同呼吸一片空氣都讓她難以忍受一般。程亞明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引來她強烈的、難以想象的反應，最后程亞明只好什么都不做了，后退了幾步，遠遠的看著她。

    楊曉瑩起初還會咒罵他，大聲叫嚷著讓程亞明滾出去，但是漸漸的也就安靜下來了。她真的太虛弱了，長時間的病痛折磨已經很吃不消，日漸損耗的精力也經不起這么強烈的情緒起伏了。最后楊曉瑩只是半靠在枕頭上，眼睛瞇成一條縫，像是睡著又像是極其清醒的，盯著眼前的人。

    “對不起?！焙芫煤芫靡院?，程亞明才緩緩的、鄭重其事的從嘴里吐出三個字。

    楊曉瑩沒有說什么，她看著程亞明，眼神明明沒什么內容，卻好像已經化成了一把刀，把眼前的人一刀一刀的剜去。

    “我知道遲了，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這句話，這么多年，在我心里說過不知道多少回。我原來以為，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背虂喢髡f著，眼眶竟然有些紅了，“曉瑩，我不知道該怎么讓你相信，最后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

    程亞明還想說點什么，楊曉瑩快速的打斷他：“別說了?！?/br>
    程亞明點點頭，嘴唇動了動，但最后終究什么也沒說。他眉頭微鎖著，樣子看上去有些焦慮，眼神緊緊的看著床上的女人，又很快的低下頭去。

    “終究是我對不起你?！背虂喢髡f，“七號以后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

    “我的兒子，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睏顣袁摵孟褚呀浱み^去心里的一個坎兒，聲音逐漸趨于平靜，眼睛也開始，慢慢的、不動聲色的扭轉到七號的身上。

    “他不是你兒子?！睏顣袁撚执_定性的說。

    程亞明沒有說話，七號也遠遠的站在門口的地方，靜靜的看著他們。這個消息對他，或者對程亞明來說都談不上什么，有些事情，他們都心知肚明。

    “曉瑩，你……還有什么心愿嗎？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盡力，也算這些年你一個人帶孩子的補償吧……”

    楊曉瑩沒有說話。她并不稀罕什么補償，可惜這個男人并不理解。這就是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的屏障。好像他們站在兩個極端，一個火，一個水，可以互相摧毀，卻永遠無法相替代、相交融，無法理解對方的世界一樣。

    “程亞明，我想最后問你一個問題?！?/br>
    “什么？”

    “你……真真正正的愛過我嗎？”

    “愛過?！?/br>
    “好?！?/br>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但是楊曉瑩就是想問，想知道答案，好像這么多年支撐自己走下來的就這么一個答案，并且她知道這個答案會影響她接下來的行動，但是她并沒有那么多的好心，去提醒程亞明。

    但是現在它真實的來到了，又好像沒有了那份欣喜。她甚至感覺，如果程亞明說不愛，她也不會有什么不舒服、不痛快。愛情好像是屬于青春的伴侶，年頭走過去的多了，愛情什么的，好像也漸漸的，越走越遠了。

    反而是仇恨的種子在心里，一年一年的破土發芽，慢慢的、越長越高。

    “那你能不能靠近我一些？”楊曉瑩拍拍床，示意程亞明坐下。

    程亞明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照做。

    “轉過身去，閉上眼睛，手背到后面，”楊曉瑩解下程亞明的領帶，系死他的雙手，接著溫柔的、帶著誘惑性的聲音在程亞明耳尖處想起，“這么多年，我還一直惦記著你，想送你一份禮物?！蓖瑫r，另一只手慢慢的、悄無聲息的伸向枕頭底下。

    那里，藏著一把刀。

    *

    差不多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七號還是沒有回來。程昱有些著急了，也向他mama打聽過他爸爸帶七號“看醫生”的具體地點，但是喬麗每一次都支支吾吾說不上來。程昱也給七號打了十幾個電話了，小孩的手機明明是通著的，可是就是沒人接聽。這是比關機還讓他失落的事兒，就好像七號明明知道打電話的是他，知道他很著急，但就是故意不接聽一樣。

    然而程昱毫無辦法。他只能迷茫的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時不時還出去看一看。喬麗看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實在沒忍住，勸道：“小昱，你不用等了，七號不會回來了?！?/br>
    連一句反問性的“為什么”都問不出來，程昱當場愣在了那里。

    太奇怪了，多像一個笑話！七號明明是他的人，這段時間天天跟他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跟他寸步不離的，非要粘著自己才行的，怎么會只是去看個醫生，連個告別都沒有就不回來呢！

    “七號真的走了?！眴帖愒噲D說點什么好讓程昱死心，“他根本沒病，都是騙你的。小昱，你難道就這么信任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來？”

    “不過要我說這也挺好的，你們兩個未必合適，他接近你本來就另有所圖。媽已經給你選了幾個漂亮的好姑娘，過兩天你有空了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