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程惜有些尷尬地對他道謝:“等回神臨城后,我會把錢還給你的?!?/br> 柳時務笑了一笑:“其實賬單是陛下付的,您如果想要還的話,可以跟陛下商議?!?/br> 程惜想了下自己去找肅修言說要還錢的情形,頓時就腦袋有點大,胡亂點了下頭:“好吧?!?/br> 遇到這樣的事,她當然也沒心思繼續逛街,就帶著這條裙子回伯爵城堡,心想干脆推說身體不舒服,避開那些貴婦躲到今晚給她安排的房間里算了。 結果她才剛回城堡,就看到有個皇家侍衛快步走過來,湊在柳時務耳旁說了些什么。 她沒聽清那個侍衛說的話,就看到柳時務看了一眼自己,目光中似乎有些探究。 她想起自己間諜的身份,忙強作鎮定地開口:“怎么了嗎?” 柳時務又面帶歉意地對她說:“程小姐,剛剛陛下在會議時身體不適被送回了房間……陛下這次出行并沒有帶其他隨行的御醫,我的屬下正準備出去找我們……” 他話音未落,程惜已經焦急地打斷了他:“快點帶我過去!” 柳時務立刻對她微微鞠了下躬,側身示意她跟上自己,讓那個皇家侍衛帶著兩個人快速趕過去。 程惜確實著急得很,肅修言這么喜歡硬撐,如果不是非常虛弱或者情況特殊,他又怎么會當眾失態。 她心急如焚地沖到肅修言休息的房間里,看到他正側躺在床上從一旁的侍從手中喝水。 她顧不上管床前還站著的幾個人,徑直走到床前半蹲下捧起他的臉,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正常,臉色也并沒有變得很差,才稍稍松了口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正喝了一半的茶水,雙唇還有些濕潤,抬手示意侍從退下,才彎了彎唇角:“還好,只是有些頭暈,所以才躺下休息?!?/br> 程惜皺著眉并不是很相信:“只是頭暈你就要人去找我回來?” 他打量了下她的神色,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么我是因為舍不得和你分離,所以才借這個理由讓人叫你回來……這個理由可信嗎?” 他說話的時候程惜又仔細觀察了下,感覺到他確實沒有更多的虛弱,就放心下來:“別嚇我好嗎?你明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狀況,我就嚇得心跳都失速了?!?/br> 他微微垂下眼睫彎了彎唇角,程惜正準備湊過去吻一下,就猛然想起自己身旁還有幾個人,這才想起來抬頭去看。 除了剛剛給他遞茶的侍從之外,床邊赫然還站著兩個衣著考究的貴族男女,程惜看了他們就猜到這可能就是這座城堡的男女主人。 果然她身旁傳來肅修言帶著笑意的聲音:“這兩位是霍恩海姆伯爵和伯爵夫人,你還沒有見過?!?/br> 程惜大為尷尬,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對他們行禮:“伯爵大人和夫人安好?!?/br> 霍恩海姆伯爵夫婦倒是表現得很自然地對她還禮,伯爵還微笑著說:“程小姐果然美麗非凡,令人驚嘆?!?/br> 程惜也明白他會這樣恭維自己,都是因為肅修言,不過她還是有禮地道了謝。 伯爵夫婦深諳察言觀色,隨即就向肅修言告退,帶著侍從躲了出去,把空間留給程惜和肅修言。 柳時務自然也和皇家侍衛一起退了出去。 房間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程惜當然也就不再遮掩,干脆坐在床邊,繼續用手捧起他的臉,皺著眉說:“你的身體總是出狀況,我真是心疼死了?!?/br> 他倒是挑了下眉,不在意地說:“我沒事,頭暈確實有一些,不過也是不想繼續跟他們應酬,才說我想休息……還得謝謝你回來得夠快,免得那對夫婦圍在床前不肯走?!?/br> 程惜搖了搖頭:“我本來就已經回來了,在門口遇到了你的侍衛?!?/br> 他唇邊帶著笑意問:“怎么不多逛一陣子?買到了什么東西嗎?” 程惜順著他的話回答:“只是隨便買了條裙子?!?/br>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并沒有告訴過他下午去了哪里,她想起遇到羅薇娜的事情,看向他的目光里,不自覺多了些情緒:“修言……我真的害怕會失去你?!?/br> 他看著她又移開了目光,微垂了眼睛,輕笑了笑:“你為什么會覺得,你一定會失去我?” 他話音剛落,程惜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突然咳嗽了起來。 程惜連忙抱住他的肩膀,他低頭悶咳得身體都在顫抖,她緊抱著他,語氣又急了起來:“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他又咳了幾聲,才稍稍止住,抬起眼睛對她笑了笑:“你這樣……我會認為你真的很關心我?!?/br> 程惜簡直不明白他在說什么:“我當然很關心你!” 她說著又忍不住抬手去撫摸他的臉頰,皺緊眉頭看著他重新蒼白起來的雙唇:“你到底怎么了?” 他沒有回答,他低頭把自己的雙唇印在了她的唇上,程惜下意識地迎了上去。 她抱著他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他的唇齒間依然帶著花香的味道,只是這一次她嘗到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澀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肅二:買了什么? 程惜:一條裙子而已。 肅二:柳卿,給她的裙子搭配一套珠寶。 程惜:? 肅二:省得你當間諜當得太辛苦還沒好處。 程惜:??? 肅二:哼! ========== 看到都在說什么牌子其實我不知道哈哈哈,那就改成羅薇娜吧,這次沒有這個牌子了吧! 第85章 通往愛的道路并不簡單(4) 下午肅修言還是睡了, 他似乎是因為積累了很多疲倦,睡著后又發起了低燒。 程惜幫他檢查了身體,又害怕自己經驗不足, 將霍恩海姆城堡的首席醫生也找來一起討論。 結果是這位經驗豐富的老醫生, 也認為就目前的檢查來看,皇帝陛下并無大礙, 可能只是過度疲勞,需要充足的休息來恢復身體。 他的身體這樣,霍恩海姆城堡原本打算在晚上舉辦的歡迎晚宴也就擱置了。 肅修言一直睡到夜幕降臨,程惜守在他身邊一步也沒離開, 她剛拿回了被封存起來的那部分記憶, 大腦中有些亂糟糟。 她并不是那種會為了政治理想狂熱獻身的類型, 在她內心深處, 自己始終是個醫生,救死扶傷才是她的天職。 所謂的政治理想,也不過是為了在醫學之外,用別的方式幫助到更多的人, 讓盡可能多的人, 能夠過上好的生活。 可是她卻在執行這個看起來并不是很復雜的調查任務時,遇到了讓她心亂如麻的情況。 她在開始任務前, 沒有料到肅修言就是她的“小哥哥”, 也沒有料到自己在接觸到肅修言的記憶后,會迅速對他整個人大大改觀。 他們只是在一起了一天多而已,她的內心就有了那樣多洶涌又豐沛的感情,它們來得那樣突然,讓她本能地感覺到害怕,卻又無法抵抗。 她唯一所能確定的事, 可能就只有,她似乎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 她就這樣滿腹心事地在他身旁枯坐到暮色四合。 他休息了這么久,身體不但沒有恢復,卻反而顯得更加虛弱了一些,還沒徹底清醒,就側身按著胸口咳嗽了幾聲。 程惜連忙過去把他扶起來,攬著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肩頭。 他又沉悶地咳了幾聲,仍然沒有完全清醒,身體也像是沒什么力氣般靠在她身上。 程惜努力攬著他的肩膀不讓他滑下去,他咳得直不起身,喉嚨里像是堵上了什么東西,呼吸聲沉悶又嘶啞,抬手去按自己的胸口。 程惜嚇得渾身發涼,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握?。骸靶扪??快吸氣!” 他彎著腰咳嗽,身體的顫抖近乎抽搐,她聽到他喉間淤堵的聲響,顧不上去拿醫用紗布,從懷里拿出手帕放在唇邊:“吐出來!” 他又艱難地咳了幾聲,才吐出些近乎干涸的濃稠血塊。 程惜的身體也在發抖,她緊摟著他的肩膀,手指從他唇邊擦過,聲音顫抖:“修言……” 他抬起眼睛努力凝聚精神看向她,一邊斷斷續續地咳嗽,一邊彎了唇角:“你怎么還在這里……又哭什么……” 程惜沒注意到自己又哭了,她湊過去在他蒼白的唇邊輕吻,看到他這樣虛弱,她簡直傷心欲絕:“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我沒辦法救你,我不是個好醫生……” 她說著,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哭了,眼淚不停地滑落下來,幾乎泣不成聲。 但她卻絲毫也不在意自己此刻的樣子,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職業素養,只是緊抱著他,不停吻他的臉頰和薄唇。 他看著她輕嘆了聲,唇角彎了彎:“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程惜哽咽著搖頭:“不……我不能離開你?!?/br> 她不明白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醫學范疇內的知識并不能解釋他目前的狀況,但是她卻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的神志清醒了些,身體卻像是更加無力地滑落下去,需要她用盡力氣,才能阻止他滑倒下去。 他仍是望向她,眼中的光芒卻漸漸暗了下去,她抱著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絕望。 他抬起手把她臉頰上的淚水擦去,又嘆了口氣:“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驚動其他人……” 他說著,對她溫柔地笑了笑,程惜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仿佛帶著無窮的耐心和眷戀:“小惜……你要相信我,要等我醒過來……” 她看著他緩慢地合上了眼睛,那放在她臉頰上的指尖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她抱住他倒下去的身體……她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也不知道自己在一片空茫中保持了這個動作多久。 她一直注視著他的臉,甚至不太敢眨眼睛,她害怕自己錯過他臉上哪怕最輕微的細節。 窗外的夕陽消失在天際盡頭,光線一點點變得昏暗,她漸漸看不清他的樣子了。 她懷中的軀體也漸漸變得失去了溫度,她注視著夜色中他已經變成了冷白顏色的臉頰,突然間有那么一瞬間,她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是否出現了幻覺。 他其實并沒有說過讓她等他醒來,只是她潛意識里拒絕接受他這樣倉促又毫無征兆地離開,所以才迸發出了這樣的妄想。 這個念頭才只在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剎那,她就感到胸口傳來一陣猶如實質的尖銳刺痛,仿佛有一把刀子扎進了她的胸膛,連喉嚨里都涌上了一絲血腥的氣息。 她低頭吻在他已經冰冷的蒼白雙唇上,收縮手臂把他抱得更緊了些,她把自己的胸膛貼在那毫無動靜的胸膛上,低頭把鼻尖埋在他的頸窩里。 她想要留住他身體的溫度,也想要留住那逐漸渺茫起來的希望,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弱又喑啞,如同在神明面前的謙卑乞討:“求你……不要……”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沾濕了他的肌膚,在她更加用力地抱緊他時,她突然感覺到懷中的身軀仿佛細微地顫動了下。 她用自己的身體緊貼著的,原本猶如石頭一般沉默寂靜的胸腔也傳來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沉重心跳。 她連忙放開他后退一些,她能看到他胸口心臟的位置,隔著衣料突然亮起的耀眼鮮紅色光芒。 他原本緊閉的雙唇驀然張開,粗重的氣流從他唇間呼出,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呼吸。 她顧不上思考,抱著他不斷呼喚:“修言!修言!” 他胸前的紅光在亮到極致后迅速暗淡了下去,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用力地喘息了一陣,才能回應她:“小惜?” 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程惜就堵住了他的雙唇,他的呼吸仍然沒有完全恢復,幾乎是氣息凌亂地被她吻住,她也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