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肅修言還是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程惜眨了眨眼睛,了悟過來:“你也要看著我?” 肅修言這才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睫等于默認的意思,程惜心里暗笑,湊過去在他唇邊輕吻了下:“那么我們兩個就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肅修言側過頭去“哼”了聲:“一點緊張感也沒有?!?/br> 程惜連忙喊冤:“我有的啊,可是神經太過緊張,考慮太多有的沒的,也會消耗掉很多精力,反而會陷入思維混亂,影響到反應能力和判斷能力。我是學臨床心理的,相信我?!?/br> 她說了這么一大段,肅修言可沒有一點信服的意思,反而冷笑著說:“說起來頭頭是道,趨利避害的生物本能都沒有,剛才為什么一定要跟我走?” 程惜湊過去摟住他的脖子:“趨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沒錯,可是你已經不是別的人了啊,你是我的小哥哥?!?/br> 面對她的各種動作和挑逗,肅修言已經不會再身體僵硬了,只是仍舊不肯配合,冷“哧”了聲:“嘴上說得倒是好聽,還不是幼稚得很?!?/br> 程惜又在他頸窩里蹭了幾下,如愿地看到他耳朵還是微微泛紅了,偷笑著說:“你二……肅道閑這個人太捉摸不透,我必須要跟著你看看才放心?!?/br> 肅修言又輕哼了聲,不過這次倒不再說什么了。 程惜知道自己總算哄住他了,笑著趴在他頸窩里,隔了一陣才輕聲說:“修言,不管我們要去哪里,會遇到什么情況,我都陪著你?!?/br> 她隔了一陣,才感覺到肩膀上松松地被環住了,肅修言用手臂抱著她的肩膀,隔了一陣才輕聲說了句:“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傻得很?!?/br> 程惜說了自己會一直保持清醒,但當她從夢里醒過來的時候,才驚覺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沉了。 她隨即就感覺到頭上帶些不同尋常的昏沉,不像是普通睡眠后留下的,反倒像是藥物所致。 她和肅修言上船后沒有吃過喝過船上的任何東西,如果他們被迷倒了,那一定是氣體催眠所致。 程惜一邊按著腦袋抽氣,一邊腹誹肅道閑看起來客客氣氣,其實還是沒打算讓他們在路上保持清醒。 她正想著,艙室的門就被禮貌地扣響了,接著傳來肅道閑溫文的聲音:“修言,小程,醒了沒有?” 程惜身邊的肅修言咳嗽了聲也慢慢醒過來,他也皺著眉按頭,不是很耐煩地冷說了句:“老狐貍?!?/br> 程惜看不能指望他回答,就自己開口說:“我們醒了?!?/br> 肅道閑這才走了進來,看到肅修言還是半坐著在床上一臉起床氣,程惜倒是已經匆忙整理了下自己下了床,就笑笑對她說:“路途漫長,我就讓他們在空調里加了點安眠成分,放心吧,是十分安全的藥品,只是助眠用的,沒有后遺癥?!?/br> 程惜注意到他身后的艙室里已經開了燈,就問:“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嗎?” 肅道閑笑了笑:“還是小程細心,的確已經是晚上了,我們已經靠岸了,因為你跟修言還沒醒,我特地讓你們多睡了一會兒?!?/br> 他說這些話可謂十分狡猾了,這個“多睡了會兒”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小時。直接杜絕了程惜靠航行時間來猜測他們現在所處的大概位置的可能。 不過他也是多慮了,哪怕程惜再機警,也只是個普通人,不像特種兵一樣,受過專業的時間控制和航海地圖等等的訓練。 這一路上,她和肅修言又都被關在看不到太陽無法估計方向的艙室里,還被迫昏睡了幾個小時。 她現在只能知道他們大概還在北半球,也不可能已經橫渡了太平洋。 待會兒她和肅修言如果能出去,還可以看植被稍微估計一下所處的維度,別的就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肅道閑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一樣,微微笑著說:“小程不用著急,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們所處的這個島,并沒有明確的國家歸屬……當然說是荒島也不準確,因為這里雖然現今沒有人居住,但至少在十多年前,還是有常住人口的?!?/br> 他說完,就又微笑著向肅修言開口:“修言,我們下去上岸走走?” 肅修言冷著臉根本不打算理他,卻從床上徑直起身,錯過程惜,直接站在了他面前,氣勢很盛地用下頜點了點他,示意他讓開。 肅道閑也不生氣,反而轉身在前面帶路。 他們一路穿過外面的艙室,到了甲板上,外面果然已經是深夜了,因為天氣晴好,滿天星斗如夢似幻,倒是在光污染嚴重的城市里絕對看不到的美景。 外面的海風略帶著點清涼,有海浪拍在沙灘和巖石上的聲響,還有風吹過灌木的沙沙響動。 程惜四下打量了一下,就在心中嘆了口氣,這里顯然已經遠離大陸了,四周全是沉黑泛著磷光的海面,附近沒有任何可見的島嶼,甚至連過往的船只都沒有一條。 岸上的話,光靠植被和現在的溫度,只能判斷出來他們并不是在熱帶,別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肅修言顯然比她更快地估計出了情況,冷笑了聲說:“你把我們帶到這里來做什么?在這地方殺人棄尸,恐怕幾百年內都被人發現不了?!?/br> 肅道閑輕嘆了口氣:“修言,你小時候不是還挺喜歡我的,為什么我只做了這一次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就連句‘二叔’也不肯叫了?” 肅修言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起來了,看起來是被肅道閑假惺惺的姿態惡心得不輕,甩下一句,抬步就率先向岸上走去:“我看你可不止做了這一次對不起我的事情!” 他們停泊的這個碼頭很小,棧道幾步路就能走到盡頭,程惜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就看到棧道盡頭昏黃的路燈下,站了幾個身穿黑色西服的人。 后面幾個全是他們這一路上見得最多的那種黑衣大漢,只有這些人最前面,站著一個消瘦高挑的女人。 程惜沒見過這個人,只覺得她一身干練的黑色西服,腳上好像還踩著高跟鞋,頭發也束向腦后,渾身透著一股凜冽的氣勢,看起來就不像是普通人。 她正想著,走在她身前的肅修言就猛地站住了腳步,程惜差點撞在他身上,匆忙間從側面去看他,發現他此刻的神色,簡直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的唇張開了,隔了一陣才發出喑啞的聲音:“靜悅……學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肅二:靜悅學姐…… 程惜:哎喲,我這是跟情敵相見了? 學姐:別緊張嘛,我對他又沒興趣。 程惜:我覺得我贏了也不開心怎么回事? 肅二:學姐…… 程惜:……mmp 第28章 荒島求生?這難度不?。?) 程惜也是給嚇了一跳, 他嘴里的“靜悅學姐”,顯然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本應該早就自殺身亡多年的文靜悅。 肅修言的腳就像被釘在了棧道上, 再不肯向前一步, 好像前面等著他的是什么無間地獄。 那邊那個女人倒是笑了笑,開口說:“修言, 好多年不見了?!?/br> 她這句話一說,就等于是承認了自己是“文靜悅”,那個在法律上已經死去的人。 肅修言仍舊是緊緊盯著她,他的臉色迅速地變得異常蒼白。 程惜震驚之后又將目光轉回到他臉上, 就看到他眼中驀然露出了一絲極為痛楚的神色, 她愣了下, 忙喊了聲:“修言!” 然而已經晚了, 他低頭沉悶地咳了聲,而后就抬手掩住了唇。 程惜眼疾手快地攬住他的腰,他仍是筆直地挺著背,她能看到他指縫間漏出的紅色, 頓時又氣又急:“修言!” 肅修言沒有回應她, 他悶咳著隔了一陣,就抬起頭, 重新看向了站在岸上無動于衷的文靜悅, 低聲說:“你既然沒有死,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文靜悅微彎了下唇角:“不是我這樣對你,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不是嗎?” 她淡淡說著,目光又投到了程惜的身上,唇邊露出些半是諷刺, 半是輕蔑的笑容:“這個就是你的那個小女孩吧?你那么重視她,卻又從不敢表露,甚至連去美國找她,也要拉上我這個擋箭牌。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是嗎?” 文靜悅這一番話說得實在太露骨了,上次肅修言只是被迫提起了她,就難過的臉色蒼白,現在被她當面這么說,他的咳嗽聲又沉悶了些,身體也開始有了些微微的抖動。 程惜想到一向愛面子的肅修言能在這么多人,尤其是就現在他身后肅道閑的面前這樣失態,一定是被逼到了極點。 她心疼得不行,卻知道現在自己不能開口說話,緊咬著唇抱著他的腰,盡量不著痕跡地讓他把身體的重量交給自己。 文靜悅看著她始終不肯開口說話,倒是有些意外一樣地“哦”了聲。 肅道閑在他們身后悠悠地開口:“你覺得他們兩個怎么樣?” 文靜悅挑了下眉:“修言的能力你不是早就有判斷了嗎?我現在覺得這個小姑娘不算是白送的,或許比我們想象得還有用?!?/br> 肅修言還在悶咳著不能說話,程惜覺得此時自己有必要開口了,客客氣氣地說:“兩位在商量什么事?難道還有對我們兩個的考核?” 文靜悅笑了笑說:“你還真猜對了,把你們倆帶到這個島上,可不是為了讓你們來度假的,我們有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br> 程惜頓了頓說:“我猜我們沒有拒絕的選擇對嗎?” 文靜悅又笑了笑:“能被你們拒絕的話,我們又何必這么大費周章呢?” 她的風格還真跟程惜想象得不一樣,畢竟從肅修言那戴了不知道多少層濾鏡的敘述里,程惜想象中的文靜悅,應該是溫柔善良又多愁善感的悲劇女性。 結果現在眼前這個,一張嘴巴厲害得很就不說了,似乎還很有主見,并兼有城府,不是那么容易被看透。 況且聽肅道閑語氣里的意思,他還挺信服文靜悅的判斷。能讓肅道閑這種人都刮目相看,還頗為倚重,可想而知,肯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不過她突然想到,肅修言這個人,似乎有種吸引喜歡懟他的,性格強勢的女性的特質……這么看傳說中的“靜悅學姐”是這種畫風,也就不奇怪了。 程惜想到這里,又忍不住默默對天空翻了個白眼。 他們在這里站得久了,肅道閑就溫和地開了口說:“碼頭上風大,修言的身體又不好,我們還是不要在這里聊天了,去別墅里里再說?!?/br> 他說了這個島以前曾經還有常住人口,那么有建筑也就理所應當。 程惜扶著肅修言,低聲問他:“修言,你還能走嗎?” 肅修言將掩著唇的手拿開,咳了咳說:“還行?!?/br> 程惜注意到他唇間還有些血跡的痕跡,頓時心疼得很,忙摸了個紙巾塞到他手心里。 肅修言握住了也并沒有道謝,還是低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寫什么。 他抬手按著她的肩膀,微頓了頓,就將她輕推開,自己抬步走了下去。 文靜悅還是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好像這不是傳聞中“癡戀”她多年,為了她和兄長決裂過的那個人。 她等肅修言走進,側身給他讓開路,他們走進了,程惜才看清她和幾個大漢身后還有一輛迷彩色的越野車,隱藏在樹叢暗處的水泥小路上,看上去不那么起眼。 文靜悅抱了胸說:“我們離開后,這輛車也可以給你們用,停車庫里也還儲存著一些汽油,應該足夠你們用了?!?/br> 程惜看了眼她:“聽這個意思,你們打算把我們兩個單獨留在這個島上?!?/br> 文靜悅笑了笑,毫不客氣地說:“恭喜你猜對了?!?/br> 程惜真是一點都不想被她恭喜,只能翻個白眼去跟著肅修言上車。 那輛越野車載客不多,看起來島上應該也只有這一輛車,肅修言和程惜上車后,也就只有肅道閑上了車,文靜悅則去了司機位開車。 程惜有些奇怪地“咦”了聲:“你們應該調查過我了,我行動能力不弱的,你們就不怕待會兒我反挾持了你們?” 文靜悅回頭沖她一笑,掀開西服的衣擺,讓她看到自己腰間的配槍:“我行動能力也不弱,而且我還有實戰經驗?!?/br> 程惜頓時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她的身手大半都是在搏擊俱樂部練出來的,一時半會兒能唬住人,但真遇上亡命之徒就虛了。 如果文靜悅也是個搏擊高手,且還有實戰經驗,還有槍……那她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文靜悅發動了汽車,技巧嫻熟地開進了水泥小路。 程惜忍了一下沒忍住,側頭壓低了聲音跟肅修言說:“我看你學姐也不是什么嬌花,難不成你每次找女朋友的標準都是能打?” 肅修言還靠在椅背上不斷低咳,聽到她這么說話,就狠狠瞪了她一眼:“我看你不是為了保持心態輕松……你天生就是膽子大,廢話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