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沒關系，反正現在關心他的尊敬他的愛他的都足夠多了。什么都可以被彌補的。他想。

    ——

    第一百八十二章

    01.

    希爾到中央學院的時候雨由小變大了, 這一帶的氣溫比黑矮人那里低不少——與森林矮人相比，如果是住在山里的黑矮人的話，目前那里已經和凜冬城一樣大雪封山了。

    雖然叫中央學院, 但目前只蓋起了一些小木屋，有點像古老詩歌里所描述的英倫傳統巫師村莊的那種感覺, 希爾覺得這也不錯, 來這里學習的魔族和人類需要磨礪自己，而并非享受良好的物質待遇。就這些建筑風格來說, 外表有些類似于都鐸風格和法國鄉村風格——不過這兩種風格本來很像就是了。建筑外墻大多是半木結構, 除了木頭以外由轉石構建, 高而陡的屋頂，延伸出去的窗戶和最高層的弧形修飾，雖然外表是灰撲撲的, 但自有一種浪漫風情在里面。

    希爾打算逐步擴大這里，修建一座學院城出來，當然建筑風格是統一的。

    整個學院城在鉛灰色的雨幕中看起來像是明星片上映著的風景一樣, 希爾撐著黑色的傘走入其中，覺得自己仿佛走入了只有夢幻中才存在的世界。

    這樣將魔界一步步捏成各種樣子的感覺, 真好啊。

    目前正是課后時間, 魔界的將領們正坐在休息室里，一邊喝著熱咖啡, 一邊進行著有關戰爭方面的討論和設想。

    “伙計們，我希望我沒打擾到你們?！毕柾崎_門笑著說道。

    大家立刻都停下了手中的東西, 紛紛起身幾乎同步下跪, “吾王?！?/br>
    都是一群打過仗的魔族，手底下的性命不計其數，單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種血腥的威懾力, 而今這些魔族們紛紛跪地表示著臣服，無論多少次希爾也覺得有點爽。

    “嗯，下午好，我的將軍們?！毕栒f。

    “下午好，吾王?！彼麄冃辛硕Y后起身。

    “你們繼續討論，我就是來視察一下，不用管我?！毕栒f。

    那邊一個幽靈很有眼力勁地去給希爾也倒了一杯咖啡，咖啡guntang香醇，熱氣騰騰。外面的雨打著玻璃，能看到荒野上的多花冰草在風中搖晃著，這是一種優良牧草，一般長在像這里一樣比較干旱的地方。

    “我們有必要將從前的軍隊進行改組，整體改組成小隊作戰的形式，就好像吾王以前提到過的那樣?！?/br>
    “剛剛你還不是這樣說的?！?/br>
    “在看到吾王光輝燦爛的面容后，我突然想通了這件事，我認為小組作戰是非?？尚械??！?/br>
    “我覺得小組作戰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把軍隊按照作用進行重組，比如有必要繼續保留敢死隊……”

    “那也得有現實意義才行。一百個史萊姆敢死隊的作用也比不上一只魔龍大?！?/br>
    “請注意你的言辭！是‘一位魔龍’，不是‘一只魔龍’！”

    “對不起，魔龍閣下?！?/br>
    “但是假設說讓一百個魅魔同時燃燒鮮血去釋放他們一族的奪魂之術，那么人類的一整只圣騎士軍隊估計都會擋不住的?！?/br>
    “最好別讓魅魔死，吾王喜歡魅魔?！?/br>
    “吾王明顯更喜歡圣騎士?！?/br>
    希爾：“……”

    你們談歸談，能不能不扯到我??？

    希爾突然體會到了飯圈里“勿cue我家哥哥，讓我家哥哥獨自美麗”的感覺了?？?。

    燃燒自身力量做拼死一擊，咬破舌尖以血祭武器，這些是小說里常常有的劇情。如果是圣騎士做這事的話就是神圣壯烈，如果是反派做這事的話就是惡毒偏執、陰謀詭計層出不窮。說起來，這技術難度真得很高來著，咬破舌尖啊喂，動不動咬破舌尖，以后會不會大舌頭啊。希爾神游天外。還有咬破手指，用手去按血印，希爾一直覺得這個也很不可思議。人的牙齒又不是刀子，咬破手指的難度幾乎和從身上咬一塊兒rou的難度差不多大了吧。

    外面逐漸變成了瓢潑大雨，雨水從玻璃上面淌下來。房間里的壁爐里是溫暖的爐火，還有熱騰騰的咖啡，屬下們的爭論聲逐漸遠去，希爾有了困意。

    一個吸血鬼問道：“吾王，您有什么指導意見嗎？”

    希爾打了個哈欠：“小隊合作是個很不錯的思路……”他還想說幾句，卻發現現在大腦有些空白，而他也不想動腦子：“我整理一份書面材料給你們，明天你們當中出個人和我共進早餐?！毕枩蕚浣裢砘厝ズ蟪欢衍娛吕碚撜沓鰜?，明天交給他們。

    本來不想動腦子的，結果說完這句話后腦子自動開始轉動了，希爾心里尋思著自己還真是個cao勞命，接著他任勞任怨地繼續說：“你們好好學習，但你們要知道理論是死的，人是活的……”

    “您的意思是我們用您的理論去對付活人而不是死人嗎？”幽靈問道。

    希爾卡殼了一秒，努力解釋：“我的意思是，要隨機應變，理論只能作為參考，不能生搬硬套?！?/br>
    “好的，吾王?！北娙苏J真點頭。

    希爾就當他們聽懂了：“哦對，還有注意制空權，之前一直沒給你們說這方面的問題。進攻時要從地上，空中和地下，三個方位一起進行?！?/br>
    “您是說魔龍嗎？”魔龍將領主動問道。

    希爾說：“還有我們培養的鬼面鳥?！?/br>
    “可鬼面鳥的殺傷力……”

    “其他魔族可以坐在上面，成為空騎兵?！毕栂肓讼?，說：“比如黑矮人，讓黑矮人們帶著魔晶槍，魔晶炸藥還有其他玩意兒——我目前正在和黑矮人進行戰斗武器方面的溝通。你們可以提構想……不，你們都必須提出武器的構想，嗯……把那些個在魔界的圣騎士們拉來聽聽他們的意見?！彼贿呎f一邊完善著自己的想法，此刻的希爾已經完全沒有了困意。

    幽靈：“額，吾王，雖然那些圣騎士目前為魔界做了很大的貢獻，但我覺得如果涉及到戰爭方面，他們恐怕不會參與進來，畢竟他們還是人類?！?/br>
    “那就先讓我洗腦……哦不，先拉過來聽我的演講?！毕栒f，“我去告訴他們戰爭是手段，和平是目的?！?/br>
    “吾王，您真是萬能的?！庇撵`將領真心誠意地說道。

    外面陰云更加厚重，讓整個天都暗了下來。雨水打在玻璃上反射著亮光，壁爐的火光照在希爾的側臉上，他似乎在笑：“你們可以這樣恭維我，但千萬不能把這話當真?！彼鹕砺朴葡蜷T口走去，“畢竟你們是我的屬下，如果我真的是萬能的話……”

    意猶未盡的話，讓在場的幾個魔族都有些面色慘白，心中警鈴大作，這是魔王大人，他會和他們講兵法談軍事，但這依舊是魔王大人，是一怒而天地變色的魔王大人。

    如果首領真的是萬能的話，那么要手下還干什么呢。

    幽靈降臨立刻惶恐不安地出聲：“吾王，我……”

    “所以努力讓自己變得更有用一些吧，諸君?！毕栒f完后就離開了房間，他踏出門的瞬間外面的雨變大了，大雨嘩嘩地打在木頭屋頂上，窗戶噼里啪啦地響。魔族們王外面看去，只能看到鉛色的雨幕模糊了一切。

    02.

    戰爭嗎。

    希爾對戰爭的態度一直都是盡可能去避免，但避免不等于逃避，必要時他也會積極應對的。

    前段時間從米爾海姆離開時希爾去了一趟法瑪古斯塔，他和門羅在法瑪古斯塔邊緣的森林里散步，這是片原始、古老而野蠻的樹林，誰也不知道它有多老了，在鋪滿落葉的小道上時常能看到倒下的古木，那些古木上面長滿了霉菌和蘑菇，到處都散發著潮濕和腐敗的氣息。深沉而寂靜，怪樹嶙峋，它們的枝椏和根部都扭曲在了一起，樹頂相當茂密，月光很難透進來。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很少說情話，一般都是任務對接、匯報工作、商討大事。在一起的時光就這樣被這些事情所消耗著，其實像這樣知道身邊有個伴就夠了。有時兩人共處一室各干各的，希爾從一堆稿紙中抬起頭去看門羅，門羅身邊的光線要比周圍更晦暗一些，希爾喜歡他冷灰色的眼，他會看得出了神，直到吸引了門羅本人的注意。

    有時希爾也會隨口說一些諸如“你喜歡我么”“愛我么”“喜歡我多少啊”的廢話，每一次門羅都會很認真的去回復，“您就是我的一切”“我甘愿被您永遠地囚禁”，希爾明白這并非是情話，而是各種身份混合在一起說出的誓言，這認真到讓希爾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你這樣認真是出于圣騎士的本能嗎？”希爾問。

    “圣騎士的本能是讓我遠離您的?！遍T羅回答。

    希爾頓時感覺非常滿足。

    這日他們在森林里散步，兩人就目前的政治局面進行了交流。

    門羅說：“說不定會變成最糟糕的局面?！?/br>
    “最糟糕的局面是什么？”希爾問道，他的聲音帶著玩世不恭。

    “其實無非也就是戰爭和死亡?！遍T羅說。

    “對啊。無非如此。在有了這個覺悟后，盡量避免，避免不了就去積極應對……不過是死亡而已，即使現在你我死去，但也做了足夠多的事情不是嗎？”希爾說，他此刻的話語內容依舊是玩世不恭，但語氣卻一點戲謔都沒有。

    “您說的對?！遍T羅說，“但總會心有不甘?！?/br>
    “心有不甘是正常事，人類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欲望纏身的魔族?！毕栒f，“不過在此之前，我相信你已經做了足夠多的覺悟?！?/br>
    “我明白，但我還想聽您再說一遍。吾主?！?/br>
    林間寂靜無聲，光線昏暗，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還有白色的頭發，半晌，他聲音低沉，如同地獄縫隙里涌出的惡魔低語：“贏了的話我獨享榮耀，輸了的話就請你和我共同奔赴死亡……很不公平的結局，我唯一的信徒，你有異議嗎？”

    門羅回應的時候冷灰色的眸子里盡是靜默，俶爾掠過的影子如同教堂尖塔投下的陰影。只不過樹葉編織的靜默背后，星星如同一朵火，爆裂出小小的火花，順著無盡的黑暗如蒲公英般飄散。

    “——甘之若飴?！?/br>
    03.

    從中央學院返回后，當晚希爾就將一堆現代戰爭理論整理成個小冊子。

    第二天早上陪同吃早餐的居然是魔龍戈爾蒙。

    “我還以為是那些將軍們呢?！毕栒f。

    “我也是魔族將軍?！备隊柮烧f。

    “哦我看出來了，你憑借五大長老的位置把他們給擠走了，換你自己上了?！毕栒f。

    “不愧是吾王，洞若觀火，明察秋毫?！备隊柮烧f。

    “你這根秋毫太粗了，不用明察也能看得到?！毕栱樋谕虏?。

    “我的毛不是很粗，您誤會了?！备隊柮烧f。

    希爾：“……”怎么說著說著話題就這么詭異呢，是他的錯嗎？好吧，說正事?！白罱彩请y得見你，工作辛苦了?！彼砂桶偷卣f。

    “是分內之事?！蹦埜隊柮山忉專骸捌鋵嵢祟惸沁呥€有兩個宴會要參加，但聽說吾王您已經開始備戰了，所以我就決定先回來看看。還請吾王進行處罰?！?/br>
    “行吧，那我想想看什么處罰比較好?！毕栒f。

    戈爾蒙違反了希爾的命令，雖然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計劃，但理論上是得處罰的。像此前中央學院的恩威并施，再像現在的賞罰分明，希爾在這方面很有條理，杜絕了意氣用事。

    戈爾蒙是個鋼鐵硬漢，他覺得任何處罰他都能承受得起。

    接著就聽到希爾說：“再出套寫真集吧?！?/br>
    戈爾蒙：“……”他的身體出現了可疑的顫抖。

    戈爾蒙張了張嘴：“吾王，要不我繼續回去參加宴會吧，我就先不參與軍隊重組的事情了?！?/br>
    希爾嘴角抽搐了一下，啊哈，戈爾蒙啊，你也有今天?！凹热荒慊貋砹诉@件事就確定了?！彼f：“抗議無效?！?/br>
    戈爾蒙飽滿的精神立刻如同xiele氣的皮球一樣了。

    之后希爾又和戈爾蒙討論了一會兒空軍的事情。

    戈爾蒙：“戰斗方面，魔龍除了rou體和火焰以外，我們的吼叫其實也帶著震撼心靈的效果?！?/br>
    希爾：“因為聲音大嗎？”

    “額當然不是，就是聲音自帶著魔力?！备隊柮烧f，“有些類似于海妖，不過我們沒有迷惑作用。一般的話我們會搭配一些詞語和句子增加以增加力度?！?/br>
    “哦，”希爾說，“我明白了，就是刷時髦值。比如‘你們這是自尋死路！’‘上來迎接你們的死亡吧！’啥的，當場把對方嚇尿?！?/br>
    “是的，也有人類被嚇得失禁?！备隊柮烧f。

    “……嗯，我這就是個梗，其實你不用這么實誠地接的?！毕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