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騎士哥爾德尼亞在匯報了褐皮地精的事情后，希爾從最近的瑣事里挖出了這條信息：“就是此前地精長老和我說的那個部落？我記得他們不愿意為我辦事？”

    “是的，他們現在仍然不愿意配合?！备鐮柕履醽喺f。

    “看起來也有不畏強權的，”希爾笑了笑，漫不經心的笑語中帶著狠戾，“不過不畏懼的是我的強權的話那就算了，我會感覺不爽的?！彼种篙p叩著桌面，低低一笑，“畢竟，看他人故事覺得極盡波折比較好，輪到自己經歷的話，恨不得直接一開始就把所有的掛都打開啊?！?/br>
    黑石塔外綿延向無止境的黑暗中，哥爾德尼亞知道這是一種名為火車的鋼鐵怪獸行走的道路，富有工業氣息的鐵路在魔界血月下看起來有種壯麗感。

    黑石塔內燈火閃動，魔王大人的身影被投在墻壁上，哥爾德尼亞知道無論最終結局如何，但魔王大人注定在魔界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效忠歸效忠，但誰都有額外的野心的，眼下眼看著魔王大人要留下萬古的偉名了，哥爾德尼亞也知道自己該好好拼上一把的，也好讓自己成為傳說中的人物，成為游吟詩人交相贊頌的對象。

    說來奇怪，魔族們沒有一個覺得希爾過于“善良”，認為希爾善良的都是人類。這大概是因為兩邊思考方式不同吧，其實站在希爾這個魔王的角度，活人比死人更有價值，活人更容易被利用，而且中世紀的人口本來就少。希爾有時會對魔界之人訴說一二自己的想法，魔族們也都能理解。他們或許以前覺得人類更卑微弱小，但他們也知道如果按照他們那個理論，他們在魔王嚴重也是卑微弱小的，所以在這個奇怪的角度來說，他們完全可以理解希爾的一些做法。

    至于人類方面，希爾也只對特里薩解釋過一些魔界的事情，對于瓊貝克和老杰克遜沒有說過太多心里話，平時要么議事，要么插科打諢。有些人類會覺得希爾對人類態度好像有點太好了，有點太善良了，但是他們站在人類的立場上當然不會對此指責，反而覺得合作起來更舒服。

    哥爾德尼亞有些聽不懂希爾的話，他想了下，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所以為了故事的戲劇性，就讓我們把他們的人生變得波瀾一些嗎？”

    “聽著可真可怕?！毕栠抵烂娴氖种竿Ｏ?，而后唇角揚起，“不過我喜歡?！?/br>
    哥爾德尼亞心底里悄悄松了口氣。

    “是很大一族嗎？”

    “不是很大?！备鐮柕履醽喕卮?。

    “不是個大部落啊，我還以為以你的風格會把他們干掉呢?！毕栒{侃道。

    哥爾德尼亞沉聲道：“如果在過去，我的確會這樣做。我會認為這些事不該去打擾吾王?！?/br>
    希爾笑了，“好吧……等等是不是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告訴我，我就裝作繼續不知道吧，但以后不可以隨便屠殺魔族?！?/br>
    “是，吾王?！备鐮柕履醽喕卮穑骸暗俏椰F在在學習吾王的思維方式，認為每個魔族都有它的作用，但我不知道如何去做?！?/br>
    “行?！毕柶鹕硗蛲饷娴暮谝?，“我去看看?！?/br>
    02.

    今夜的月光并不亮，天上云很厚，而且很多，時不時就把月光遮住了，讓大地上一片黒暗。

    褐皮地精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那可是五大長老啊，我們真的不投降嗎？”

    “再等等，我聽說現在這些大人們行事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這樣可以提高籌碼，把我們賣個好價錢?！?/br>
    “對，富貴險中求?！?/br>
    他們周圍有數只地獄犬，這些地獄犬們露著白森森的獠牙，氣勢可怕，讓地精們有些忐忑不安。

    “我，我還是覺得有點害怕……”

    “這些地獄犬們太嚇人了，都趕得上高等魔族了?！?/br>
    “我們是商人！我們要敢于達成任何交易！你們冷靜點！”

    “對，我們要冷靜一點，即使魔王本人過來我們也要和他談判?！?/br>
    “對！要談判！”

    “要爭取最大利益！”

    這些地精們信心越來越足了。

    風吹了過來，有些涼。

    地獄犬們突然都豎起了耳朵。

    這讓地精們抖了一下。

    而后他們看到地獄犬向一個地方嗚嗚地叫了幾聲，然后都匍匐下去了。

    接著，黑色的皮靴緩慢的踩過樹葉腐朽的地面，暗色的大氅在風中飄動，來人踩碎一個小的動物骸骨，出現在地精們面前。

    他的身后是暗淡的血月。

    他身上所散發的氣勢要比那血月更加奪目。

    地獄犬旁邊的死亡騎士們都單膝跪地，同時說道：“吾王?！?/br>
    魔王……居然真的是魔王大人！

    地精們頓時傻了，不少人看向其中的一個，那個地精就是方才說即使是魔王本人過來也要談判的那個。

    希爾對著死亡騎士們淡淡的點頭，“辛苦你們了?！苯又聪蛄说鼐珎?，“有什么話要說嗎？”

    “我們喜歡自由！”被眾人視線集中的那個地精鼓起勇氣說道。

    “你們喜歡活著?！毕柕卣f。

    “我，我們喜歡自由……”那個地精這次有些底氣不足了。

    希爾忽的笑了，他走到了那個地精面前，那地精還沒有他一半高，他的影子直接將對方的身體完全覆蓋住了。然后他彎下腰，拍了拍他的頭，用哄小孩的語氣說：“你們更喜歡活著。乖?！钡难劬飬s沒有絲毫笑意。

    地精咽了咽口水，說：“是的……我們更喜歡活著?！?/br>
    希爾又笑了，他的手又摸了摸地精的頭，然后順著他的臉劃在他的脖子上，猛地掐住。

    周圍的地精此刻幾乎已經被嚇死了。

    希爾將其掐著直接提了起來，那個地精在努力撲騰著四肢，眼里露出了絕望的表情。希爾冷漠地看著他，一秒，兩秒，然后松開手讓他跌落在地上。

    “好好感恩戴德吧?！?/br>
    夜風送來了希爾淡淡的聲音。

    “然后一邊哭一邊懺悔著向去找瑪內長老報道?！?/br>
    地精在地上咳嗽著，戰栗著。

    周圍的黑暗騎士已經帶著地獄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其他的地精也戰栗了一會兒，有個地精突然反應過來：“都怪你！”

    “都怪你居然說褻瀆魔王大人尊嚴的話！”

    “打死他！”

    “打他！”

    02.

    希爾在燈下看著自己的手，他回憶著自己剛剛掐著地精脖子的感覺。

    他意識到剛剛自己沒有任何感覺，就這樣掐死他，自己想必內心也不會有絲毫顫動吧。

    希爾一直不喜歡思考我到底是誰，是魔族還是人類這樣的問題，他覺得自己目前連眼前的事情都沒處理好，沒空思考這些哲學問題。

    但此時此刻他真的被自己有點嚇到。

    他慢悠悠地嘆了口氣，轉過身看著那邊的門羅：“門羅，如果我殺人了你還信仰我嗎？”

    門羅感覺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你作為魔王當然殺過很多人了啊，你當初不還親自把我的一個同僚給弄死了么？“我對您的信仰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br>
    “那你這豈不是信仰信仰本身了么？”希爾悶悶地笑了。

    “不，我很清楚你對我的特殊性?！遍T羅說。

    “那就不要離開我?！毕栒f，他此刻紅色的眸子有些混濁，他重復了一遍，“不要離開我?！?/br>
    “是?！遍T羅發現了他狀態的不對，慎重地回答。

    “說，不會離開我?！?/br>
    “不會離開您的，吾主。?！?/br>
    “跪下來，吻我手背?！?/br>
    門羅照做了，他單膝跪地拾起希爾的手，但他的唇還沒貼上希爾的手背時，希爾突然捏住了他的下頜。

    門羅和他安靜地對視。

    希爾看到門羅的眼睛黑色中的紅色逐漸變多，那暗紅色的色澤隨之淹沒了整個瞳孔。

    安靜地對視。

    門羅松開希爾的手，順著希爾的力度靠近他。

    然后親吻了他的嘴唇。

    “不會離開你的，希爾?！?/br>
    他這樣說道。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眸居然又奇異的恢復到了平靜的黑色。

    ——

    第一百二十二章

    01.

    一個很安靜的吻。

    希爾的心隨著這個吻而平靜了下來。方才的負面情緒仿佛都被溶解了似的。

    這個吻結束后, 希爾沒有去問原因，門羅也沒有去解釋，他們在屋子里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希爾揮手讓燈熄滅了，于是寂靜的黑暗就填滿整個房間。

    風吹過, 窗簾擾亂了月光, 讓其細碎地閃爍在房間內。將黑暗撕扯得露出一點點鉆石般的光澤，而后消失。這些光呼吸燈似的眨著眼。

    希爾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說的卻是正事：“明天有什么打算？”

    “和羅德去瘟疫群島?！遍T羅回答。

    “把物資傳送陣建起來吧, 我也得去一趟瘟疫群島。雅各布那邊如何？”希爾思索著詢問。

    “他把很多錢投了進去?！?/br>
    “嗯, 從教廷那里帶錢給他，不需要將他墊付?！?/br>
    “你信不過他？”

    “他可能會生出別樣的心思，你也盯著他點?！?/br>
    “明白了?！?/br>
    “外人而已, 防人之心不可無?！毕柪^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