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芳年看的有些失神, 自己尚且能被如此迷惑,更遑論男子? 她定了定心神,說道:“奴才是說, 將來如有一日,誰要逼著奴才指認姑娘什么,就是打死了奴才, 奴才也不會從命的?!?/br> 蘇若華淡然一笑, 說道:“其實,我心中也有個疑惑。咱們萍水相逢,相識不久,你也好,露珠也罷,為何都這般為我忠心效力?雖說, 我現下受皇上喜愛,可我畢竟還是個宮女。你們又是宮里的老人了,都知道這帝王的恩寵最是過眼云煙。我沒有顯赫的出身,沒有母族勢力,說什么子嗣眼下也都是沒影兒的事兒。我想,這段日子,怕是沒少人使錢費物打點你們吧?但是仿佛直到現下,也沒見出什么亂子,可見你們都不為所動?!?/br> 芳年臉色微微一紅,低頭笑道:“倒是什么也瞞不過姑娘。只是那些人未免也忒看不起人了,以為花兩個銀子,就能讓人為她們賣命,把人看的也太賤了。奴才是不會做這樣的事的,露珠也不會?!?/br> 蘇若華便問道:“這便是我想問的了,你們為何如此待我?我其實并無一分真正的好處給你們?!?/br> 芳年垂首,片刻才輕輕說道:“不怕姑娘笑話,奴才進宮這么多年了,唯有姑娘把奴才當人看待。以前在文淑皇貴妃跟前時,她也只是看奴才梳頭梳的好,所以才調到身邊伺候,其實只把奴才當個玩意兒罷了。但有什么要緊的事,從來不許奴才在跟前,只關起門起來,同她那幾個心腹陪嫁宮女們商議,奴才什么也聽不到,什么也不明白?!闭f到此處,她卻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意:“臨了,卻還是她那幾個心腹,將她出賣了?!?/br> 蘇若華看著她,溫然笑道:“如今看來,你不知情倒是福氣。那件禍事不曾將你卷進去,皇貴妃的幾個貼身陪嫁,我若沒有記錯,兩個被杖殺,兩個被下放到了浣衣局做苦役,如今怕是也不能活命了。你只是被遣散出來,已是很好了?!?/br> 芳年卻沒接這話,說道:“姑娘不嫌棄奴才曾經服侍過那樣的主子,還把這些私密事都告訴給奴才聽,把奴才當作尋常人看待,奴才自然也這般答報姑娘?!?/br>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大約便是如此。 聽了芳年的話,蘇若華深有感觸,那些身在主位之上的人,久久的高高在上,早已忘了人的真實感受,不知這看似尋常的舉動到底會有多傷人,亦不知給予一個人最基本的尊重或許比銀錢更加有用。 蘇若華拍了拍她的肩,莞爾一笑:“你起來吧,說起來咱們如今其實都是一樣的身份,實在不必如此?;噬险f了,晚上還過來,你替我預備一些皇上愛吃的小菜點心。今兒早起,我蒸的杏花露,說要澄上三遍,這會兒該好了。你去取來,咱們一起做一道杏仁豆腐。這天氣有些燥了,這個甜品清甜爽口,皇上必定愛吃的?!?/br> 芳年聽了這話,心中越發高興,點頭笑道:“好,奴才這便去?!闭f著,便從地下爬起來,拍了拍手,又道:“姑娘對皇上可真好,皇上連著這些天不來看姑娘,帶累著姑娘被內侍省那起小人欺凌。如今才和好罷了,姑娘不說趁著這個時候,向皇上討要些什么,倒是惦記著給皇上做好吃的。偏偏,姑娘又不是個攀龍附鳳、一心飛高枝兒的性子,奴才可當真有些不明白了?!?/br> 蘇若華垂首,看著自己裙擺上繡著的海棠花,笑意清甜:“終究,他是我認定的男人?!?/br> 這話聲量極輕,輕到芳年都未聽清楚。 蘇若華卻不準她再問,說道:“你快些去,待會兒我還有別的事指派你?!?/br> 芳年連忙答應了一聲,腳步輕快的去了。 屋中空無一人,蘇若華出了一會兒神,輕輕吁了口氣,自繡筐里撿起余下的活計,一針一線的繡了起來。 水清色的緞子上,是一叢怒放的白玉簪花,這花樣宮里著實罕見,甚是難繡,但在她耐心刺繡之下,也逐漸有了雛形。 春桃與露珠都曾問過她,這花樣預備做個什么,她沒有告訴她們。實則,她心底里的主意,是想將這花樣裁成一枚香囊。天眼見著就熱了,到時候里面放上驅蚊蟲的香料,與陸旻隨身佩戴。 這花是陸旻以往所喜的,宮里人圖吉利,總以富貴吉祥的牡丹為尊,又或廣種象征多子的石榴,再不就是人人都喜的桃杏之屬,又或茉莉梔子之流,從來不見玉簪花。 當初林才人在世時,因不受先帝寵愛,吃穿用度常受內侍省的克扣,但有像樣的東西,便到不了她這里。有一日,花房便送來了一盆玉簪。其時,身邊竟無人識得這是什么花,還是林才人自己說了這叫做玉簪,在江南也是名花之屬,只是唯獨不受這大周皇室的喜愛。而陸旻當時就喜歡上了,將那盆玉簪擺在自己的寢室之中,養了兩年有余。后來,陸旻到了趙太后處,也將這盆花帶了過去。蘇若華奉命過去傳話遞物時,曾見那盆花在陸旻的臥房里長的欣欣向榮。聽服侍他的宮人說起,陸旻極看重這盆玉簪,愛如珍寶,必定親手施肥灌溉,從不假手于人,也不讓旁人去碰。有宮女為討好于他,曾試圖與花換盆,竟惹的他勃然大怒,將這宮女從身邊遣離,自那之后再無人敢碰。只是,誰也不明白,陸旻到底為何如此珍視這玉簪花。 蘇若華也并不知道緣由,只是知曉陸旻喜歡。然而,打從他登基掌權之后,也并未見宮中廣栽玉簪。她回宮之后,也沒有見到那盆玉簪的蹤跡?;蛟S,那只是陸旻年少時的心血來潮,現下他早已不再喜歡玉簪花了。但不知怎的,蘇若華繡這枚香囊時,心里想起的便是這個花樣了。既繁復又耗費功夫,又偏偏未必就投他所好,而自己執意如此的心思,連蘇若華自己也覺得詫異好笑。 繡完了最后一針,她便拿了剪子將緞子裁剪了,須臾縫制成了一枚香囊。 水清色的香囊,底下佩著一條月白色的同心方勝絡子,夏日里掛著,該是十分清爽的了。 蘇若華微微怔了一會兒,便將這香囊收進了一方掛小銅鎖的匣子里。 傍晚,到傳膳時分,陸旻果然駕臨乾元殿。 皇帝有日子不來,這乾元殿便也失了熱鬧,就連底下尋常管灑掃的宮女太監,都有幾分垂頭喪氣。今日皇帝歸來,人人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各個都覺得面上有了光輝,連說話都敢高聲了。仿佛,蘇若華的復寵,他們也與有榮焉一般。 蘇若華下午已將那道杏仁豆腐做得了,她用了杏花露,比御膳房所造滋味兒自然別具一格。陸旻果然喜歡,將一碗甜品吃了個干凈,綠豆百合粥倒余下了半碗。 用過了晚膳,陸旻照舊在燈下看奏章,批折子。蘇若華替他預備了茶水,點上了安神香,便在一旁做些零碎的針線,兩人不時說上幾句閑話,倒也溫馨融洽。 大約到了戌時三刻,蘇若華看時辰不早,便來請陸旻就寢。 走上前來,但看他筆下竟不是公文奏章,卻是一副字帖,上面寫著一串名字。蘇若華不覺笑道:“好啊,本當皇上在料理正事,不想竟然全然心不在焉。這又寫什么呢?” 陸旻抬首,沖她莞爾一笑,將她抱在了膝上,把那紙上的名字一一指與她看,低聲問道:“若華,朕擬了幾個名字。待咱們有了孩子,就從里面選一個。你瞧瞧,選哪個好?” 蘇若華沒想到他竟是在做這個,啞然失笑道:“皇上,這都還是沒影兒的事呢。怎么就這樣急切?” 陸旻神情鄭重道:“不急切,所謂心誠則靈,朕如日夜都期盼著,或許就把孩子催來了呢?!?/br> 蘇若華聽聞,不由看向陸旻,燈下的皇帝摘了冠,卻如一個平常富貴人家的公子一般溫潤俊美,黑亮的眼眸滿是熱切和企盼。她有些說不出來滋味兒,縱然她也想早日懷上他的孩子,但如今的陸旻仿佛只想要孩子。 他是皇帝,有繁衍后嗣、培育儲君之責,她也明白這個道理,然而一想到陸旻來找她,最大的動機就是為了孩子,她便滿腹的五味雜陳——她又不是專門生孩子的! 她微微垂首,握著陸旻的大手,輕輕問道:“皇上,非常急著要孩子么?” 陸旻說道:“那是自然,朕登基三載,膝下空無一子,甚是寂寞。不盡快立定儲君人選,于朝綱亦是不穩?!?/br> 蘇若華勉強笑了一下,問道:“那么,倘或我竟不能生養呢?皇上預備如何?” 陸旻卻想也不想的脫口就道:“這絕不可能,朕問過與你診平安脈的太醫,你身子康健,且是宜孕的體格。若華,不過時機未到罷了,你一定會懷上朕的孩子的?!?/br> 蘇若華只覺的索然無味,輕輕自他懷中扎掙起身,淡淡說了一句:“天色不早了,皇上明日還要早起,安歇吧?!?/br> 撂下這一句,她便徑自去摘頭洗面,丟下陸旻一人,不理不睬。 陸旻也不知哪句話招惹了她,當著宮女面前,也不好細問,只得暫且按下,自去湯泉室洗浴。 待他浴身歸來,卻見蘇若華竟已先在床上躺了,面向里背沖外,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陸旻脫鞋上床,待宮女放下帳子出去,他便扳過蘇若華的身軀,低聲問道:“怎么了?生什么氣呢?” 蘇若華烏發散亂,雙眸微闔,瞧著他,說道:“沒有生氣,皇上睡吧?!?/br> 陸旻便道:“那不成,你白日里答應朕的事呢?還沒兌現呢!” 蘇若華這會子哪還有這個興致,說道:“白日里的玩笑話罷了,皇上也還當真?皇上白日盡興過了,晚上可就免了罷,縱欲是要傷身的?!?/br> 陸旻哪里肯放過她,抱著她磨磨蹭蹭的。 蘇若華受不得他這般糾纏,不由提高了嗓音道:“我身子不舒坦,皇上改日吧!” 陸旻霍然起身,將她也從床上拽起,兩人相對而坐。他緊盯著眼前的女人,說道:“還說沒有生氣?咱們兩個相識多少時候了,你那點小脾氣,打量朕不知道么?” 蘇若華長發披垂,青絲散落在床鋪上,她的寢衣被扯開了兩個紐子,露出里面大紅色的抹胸,宛若一尊神女雕像一般的嫵媚艷麗。 她挽了一下頭發,櫻唇輕抿,本想要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陸旻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只覺得憋了一肚子的悶火,一發狠將她拽到懷中,狠狠吻了一記,低聲斥道:“到底怎么著了?朕哪里又惹著你了?” 蘇若華眸光如水,卻轉開了臉龐,說道:“你沒有,你很好,是我不懂事?!?/br> 陸旻聽了她這話,越發糊涂起來,連連追問。 蘇若華禁不住他這樣詢問,還是斟酌說道:“皇上,這樣頻繁的寵幸我……不過都是為了子嗣吧……” 陸旻愕然,言道:“為了子嗣,那又如何?咱們既為夫妻,當然要有孩子。再則,朕適才已說過,為了大周,朕也要早日立儲才成……” 他話未說完,蘇若華便打斷道:“皇上是為了皇權穩固,又找不出一個不被趙、錢兩家控制的嬪妃,所以才找上我的,是這樣么?” 話才出口,兩個人一起怔了。 蘇若華從未這般失態過,她一向是溫婉端莊,恪守宮規禮節,莫說打斷皇帝的話語,便是向尋常宮人也少有嚴詞厲色。她神色惶急,卻也不想解釋什么,索性扭頭不去看他。 陸旻回過神來,登時大怒,他看著蘇若華,呵斥道:“你怎么有這樣混賬的心思?!朕若只想要個孩子,多少女人排著隊等在那里!就算那些嬪妃出身都不干凈,還有一宮的宮女,難道就找不出一個合適的人選?!蘇若華,枉你平日里自詡聰明,倒能說出這樣的蠢話來!”她把他當成什么了?為了要個孩子,所以就可以隨意尋個女人來么?那也未免忒看不起他了! 蘇若華卻笑道:“我不聰明,所以才會被皇上哄的團團轉。其實我早該想明白的,從早先太妃娘娘的壽宴起,皇上便一直利用我,先是令群臣看明白您的后宮始終在趙家與錢家的掌控之中,之后再用寵愛我的名義來引著那些嬪妃內斗,尋找時機拔除她們的羽翼。我不過是個戴罪入宮的奴才,身后全無母族勢力,即便為皇上生下了孩子,那孩子還不全由皇上來掌握?一切都在皇上的籌劃之中,可笑我還傻子一般,蒙在鼓里,只當皇上真的喜歡我呢!”這些事情,早先便在她心中存了個疑影。陸旻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些夸張,這便有了欲蓋彌彰的意味。然而,她卻不愿去深思,直到今夜,兩人才和好,陸旻又提起了子嗣一事,才徹底引發了她心底的疑惑。他關切她的身子,只不過是想知道她能不能生孩子! 陸旻先是啞然,但須臾他便暴怒起來。 平心而論,蘇若華說的并不全錯,他的確有那些謀算。但,他也是真心喜歡她的,也是真心的想要一個和她共同的孩子——他們二人血脈的聯結,是他們這段情緣的見證。 正因為是她,他才敢放心的去托付倚靠,她是他在這皇宮之中唯一能全心全意信賴的人。她從來對他溫柔入骨,體貼入微,這一次也一定能幫助他。 只有他坐穩了皇位,大周的江山才能根基穩固,他們也才能有個安穩的未來。 聰明如她,怎會想不明白這些事? 陸旻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當年先帝后宮曾有一位寵妃私自避孕,被人檢舉告發,先帝大為光火,責問下來,原來這寵妃是心有所屬,所以才會如此行事。先帝大怒之下,將這女子幽禁深宮,直至她死去都未再見過她一面。 他記得,母親當時長嘆了一聲,說這女子也是烈性,女人有了心愛的人,就不會再愿意為旁的男人生孩子了。 莫不是,蘇若華也是如此? 她其實心里有別人,所以才不想有他的孩子,所以才會故意說出這些話來! 陸旻只覺得太陽xue上一陣跳疼,倘或這是兩人重逢那會兒,他或者還能承受。 可如今,兩人已做了這些日子的夫妻,她卻忽然變成這幅模樣。 思來想去,二人走到如今,其實始終是自己追著她跑。甚而這段關系,也全依靠著陸旻的維系。蘇若華對于他仿佛并不那么需要,無論是情感,還是□□上的需求,她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對于后宮那些嬪妃的醋意,也來的那么平靜恬淡。比如這些日子,兩人彼此不說話,那么多嬪妃圍著他轉,拼命的向他討好示愛,她卻視若無睹,依舊平靜的過著她的日子。 若華根本就不需要他,也并沒有那么喜歡他,甚而隨時都可以離開他。 她或者感到了膩煩,或者心有所屬,或者又是別的什么緣由,總之她不想和他扯上太多的關系,所以才會如此反常。 陸旻摸不透蘇若華的心思,他曾為她云淡風輕的性情著迷,可臨到自己身上,卻變得分外可惡起來。 明明已經給了他的,卻又要拿回去,這讓他如何承受? 當下的陸旻,只想盡快去占有什么,好來證明眼前的女人還屬于他。 他一字不發,面色陰郁的看著蘇若華。 蘇若華只覺自己似是被什么猛獸盯上了一般,心口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她還從未這般害怕過。 倏地,陸旻將她推倒在了床鋪上??粗矍袄C著鴛鴦交頸的大紅枕頭,雖是早有預料,她心中還是有那么一絲絲的愴然。 陸旻貪戀她的姿容,并且想要一個孩子,僅僅只是如此罷了。 蘇若華所受的教養,令她安安靜靜的伏在床上,不發出一絲聲響。 陸旻覆了上來,在她耳邊咬牙低聲道:“若華,朕不管旁的,你進了宮,就是大周皇室的人。朕是當今天子,你就是朕的人。這件事,一輩子都更改不了。朕不知道別的男人是怎樣的,但朕喜歡你,只想跟你做這樣的事,也只想要和你的孩子。你別再拿那些借口來搪塞,除非你白日里說的話都是哄朕的,你心里根本就沒有七郎!” 蘇若華只覺得頭目一陣陣的暈眩,她早已習慣甚而享受著陸旻給她帶來的快樂。但正因如此,她便越發覺得自己可悲,終于還是到了她最不想的一步。 她伏在枕上,低聲嗚咽道:“你的喜歡,就跟先帝是一般的,都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待興致過去,也會跟那盆玉簪花一樣,棄如敝履!” 陸旻有些糊涂,抱著她問道:“什么玉簪花?你又在扯什么閑篇?” 蘇若華悶聲道:“就是你當皇子那會兒,養了兩年的玉簪花。高興了,就當寶貝一樣的養了兩年;不喜歡了,如今在哪里也不知道了!” 陸旻這方想起來這件舊事,也大致明白過來她今晚到底為何如此反常。 他低低笑了一聲,將她翻轉過來,與她四目相對,輕聲道:“朕當年之所以那么喜歡那盆玉簪花,是因為你曾經告訴過朕,你在家里時,你母親給你起了個乳名叫玉簪。朕也覺著,你就像玉簪花一樣的嫻雅柔媚,所以才一直養著那盆玉簪花。后來,你回了宮,朕都有你了,還要那個替身干嘛?” 第八十二章 蘇若華頓時啞然, 她早已忘了這件小事。 她的生母原籍蘇州,亦十分喜愛玉簪花,曾同她提起, 此為江南第一花。只可惜北地氣候并不適宜, 少見此花,而京城權貴風氣也如宮廷一般, 追捧如牡丹、蘭花這等名花, 所以也無人培育。蘇父去托人從蘇州稍帶過兩盆回來,只可惜府中無人識得這玉簪的脾氣,而蘇母又不擅養花草,都沒能活上兩年。蘇若華記得小時候, 母親時撫摩著她的頭頂,溫然笑道:“我的小華兒就同這玉簪一樣,將來長大了必定是一位出眾的美人?!惫蚀? 家中兄姐有時也以玉簪來呼她。 她曾將此事當作趣聞講給陸旻聽,然而不過是一件沒要緊的童年小事,她只當陸旻聽過便忘了。卻不想, 他竟然一直記得。 但聽陸旻又低聲道:“正因你說, 你家里親人都管你叫玉簪,又說那花似你,朕才將它當作寶貝。去了太后宮里,也將它帶去??粗?,也如看見了你一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