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她看出那是一個紅包。 可是他干嘛拿一個紅包在她面前晃? “壓歲錢?!?/br> 他簡潔道。 哈? 蘇若伸出了腦袋,重復道:“壓歲錢?” 韓則城“嗯”了一聲,道:“你不是只記得十八歲以前的事情了嗎?那時候過年的時候你還會收壓歲錢吧?那我就繼續給你好了?!?/br> 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好像很隨意,但看她的眼神卻很專注。 蘇若看著他的樣子一時怔忪。 倒是忘了他之前的玩笑了。 她抿了抿唇,低聲嘀咕道:“你又不是我長輩,給什么壓歲錢?!?/br> 他搭了眼皮,淺淡地笑了一下,慢慢道:“就是做長輩也沒有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跟你家里人都斷絕關系了嗎?以后就只有我和果果,你要長輩,那我就做你的長輩也行,你想要的長輩的疼愛,我也全部都能給你?!?/br> 蘇若一時怔住,臉上慢慢燒起來,但心頭卻是大跳。 就那樣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這時“砰”得一聲,外面傳來一個響炮聲,蘇若嚇了一跳,不過那聲響炮之后她倒是終于反應過來,然后爬起了身坐起來,微仰了頭仔細看他,道:“你哄我?!?/br> 韓則城抬眼,在她臉上看了一遍,聲音有些低啞道:“哪里不夠,你跟我說?!?/br> 一時之間蘇若只覺得很多情緒從胸間一直往上涌。 她咬了咬唇才壓住想哭的感覺,垂下眼,看著他手上的紅包,突然又想到他先前的話,低聲嗔道:“那長輩能說出那種話來嗎?” 什么長輩嘛。 韓則城笑了出來。 他伸手撥了撥她因為低頭垂下來的頭發,別到腦后,不過卻不跟她說那些了。 他道:“你看我爸和溫姨是不是還好?其實小時候曹姨對我也很好,所以我認識的人都不能理解我為什么不愿意住到韓家來,好像我因此而放棄了大把前途一樣......你覺得呢?” 所有人都覺得他性子很古怪。 對那些人來說,軍中能掙出前途來完全是意外,但如果當年留在韓家就直接是坦途了。 蘇若聽他說起這個瞬間就把那些玩笑和害羞都拋之腦后了。 她的神色也認真起來,然后看著他搖了搖頭。 她當然不會不理解。 再也沒有人能比她更理解他的選擇了。 因為當年的她完全跟他一樣啊。 她過了十幾年的那種生活呢,最后被他們弄到了農場差點死了。 韓家人其實是還不錯。 就是現在脾氣偏激陰陽怪氣的韓琴琴那時候也不過就是個幾歲的孩子。 可那都是表面的。 韓家再和和美美,溫巧儀再溫和大方,韓則華再教養良好。 可那不是他媽,那也不是他的同胞弟弟。 他們看起來再好,也只是看起來而已......這一家子和和美美,他要加入,可能就會破壞這份和和美美了。 就像今天的除夕團圓飯。 如果沒有他們,韓家可能會度過一個歡快的除夕。 但就因為他們的出現,最后變成了一個充滿沉悶和尷尬的團圓飯。 所以,他只能獨自去走那一路的艱難和辛酸。 出生就沒有父親,沒多久母親改嫁,和祖母相依為命。 然后親眼看著祖母活生生餓死,最后又去繼父那樣的家里過寄人籬下的日子。 蘇若伸手接過他手上的紅包,然后低頭輕輕的吻了一下就塞到了自己的枕頭底下。 她再轉過身來就跪坐了起來,仰了頭看他,輕聲道:“不用他們?!?/br> “你剛剛不是說我以后有你和果果嗎?那你也有我和果果了,我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以后每一個除夕我們都一起過,即使......即使因為特別的情況不在一起,我們的心也會在一起,好不好?” 她看著他,眼眸清澈明亮,像秋夜澄澈的湖水,倒影出人影,也能照出人的心。 韓則城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手都有一些發抖。 他其實真的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心荒蕪地猶如一片干枯地漠地。 所謂的鋼鐵意志,是因為冷到極致,連自己都不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有了鋼鐵般的意志。 他對人還算有情義,那是因為他用著一套原則準確無誤地行事。 他本來以為他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 可是卻沒想到會遇到她。 她這么美好,這么嬌嫩,像是長在了他的心上,是他唯一柔軟的一個地方。 但很多時候擁有她卻又讓他有一種不真實感。 好像稍一不小心,他就會打碎這一切,或者會有別人打碎這一切。 他想他或許是一個卑劣的人。 從她醒過來,眼神對他變得信任和依賴之后,他一直都很冷靜的用著各種方法慢慢算計著她的心,讓她越來越依戀自己,一步一步愛上自己。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他原本還想著。 等哪一天,或許她發現外面的世界更廣闊,她不想要他了,他會放過她。 可是他現在已經很清醒地認識到,他做不到。 只要想一想他心里都會有一種痛到極致,要做些什么的沖動。 所以他已經根本做不到。 他低頭去吻她。 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的啄著,像吻著至寶,但偶爾會輕輕地咬一咬,引起她一陣顫栗。 可是這樣吻著,卻一直沒有伸手去抱她。 她受不住,終于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投入了他懷中,輕吟出聲,然后在他的手伸進去的時候道:“這里,這里不是在家里,我不想要......而且果果還在外面玩呢?!?/br> “不做什么?!?/br> 他低聲道,“我只是想親你?!?/br> 蘇若被他弄得有些難受,掐著他,喘息著道:“你不是長輩嗎?長輩可以這么做的嗎?” 說完輕哼了一聲,道,“你是說你很老嗎?你的年紀是可以做我的長輩了?!?/br> 她沒了五年記憶,可一直都還覺得自己才十幾歲呢...... 她就是隨意地說。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卻是猛地頓了下來。 他從她身上略撤了開來,低頭看著她,道:“那以后你遇到年輕的,跟你更能談得來的,你們有共同的事業追求,共同的愛好,你會不會喜歡他們?” 就好像他看她的那些畫只會覺得好看不好看,看不出更深刻的東西。 看她圖紙上的那些東西只能分辨出那是個什么東西,但卻沒法準確無誤地說出那是出自什么年代,也辨不清真偽,說不出什么特別的價值來。 可是別人卻能。 他們有更年輕的身體,更充足的時間,還有彼此都熱愛的事業,隨便說一個什么,他們在一起可能幾天幾夜都說不完。 更何況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 那就是一個那樣的男人。 他們還有從小的一點一滴的記憶。 教她畫畫,陪她做功課,她在繼母那里受委屈了就買禮物哄她,給她做飯,仿著她的筆跡替她寫作業。 蘇若被他吻得暈暈沉沉的,卻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危險來。 他突然撤開,衣服又散開了,有些冷,她下意識就往他懷里鉆了鉆,惱他反復無常,嬌嗔道:“嗯,喜歡吧,為什么不喜歡?” 他的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腰。 氣息重了下來,可是眼睛盯著她,卻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掐得蘇若沉重的疼,還因為壓迫,有點喘息不過來。 她忙抵著他,道:“疼?!?/br> 韓則城便稍微松開了些。 他心里像火燒一樣,但卻又清醒得很,想說什么,可是覺得說什么又都沒有意思。 最后便又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壓了下去,這回吻得又重又長,很快蘇若便完全只能疲于應付這個吻,早不知東南西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抱著她在懷里,她才慢慢醒過來。 他的確并沒有做過多的了,這是韓家,哪怕韓和淮說這是他們的院子,他也不會在這里做更多的。 他抱著她,她在他懷中,兩人都沒說話,相擁著靜靜聽著外面一陣一陣地鞭炮聲。 這還只是開始,還沒有到十二點。 十二點之后就會不停有人再放鞭炮,會從里到外開三道門,每開一道就要放一陣鞭炮,但每家每戶偏偏開得時間還不一致,就會導致一整晚都會有鞭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