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遵醫囑_分節閱讀_24
“不能去!”許苡仁越聽越不對勁,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立場爆出了這一句,“跟他們說‘父母在,不遠游’,你去不了!” “可是……”李超越好像被他這一嗓子嚇愣了,口齒也清晰了,說話也不囫圇了,“許哥,我合約都簽了……” “什么?!”許苡仁腦海內已經能想象出李超越被人灌了酒,迷迷糊糊就把賣身契簽了的場景。 “真有你的,李超越,你聽說過這種事兒聚著會簽字的嗎?那是簽合約的地方嗎?”許苡仁說,“你在哪,地址發給我,我過去看看你簽的什么‘合約’!” 李超越清醒了許多,急忙道:“別別,許哥,你別過來,你一過來讓人看到我給你看合約,不是事兒大了嗎,那什么,我拿著合同去你家找你,咱一個小時后見,一個小時后我到你家樓下的24小時商店!” 李超越倉促掛了電話,去找他那個開車來的同事了。 許苡仁感覺腳背一陣涼,低頭才看到自己還穿著睡衣睡褲和拖鞋,只上身加披了一件外套,孤零零地站在凌晨三點多的走廊里。 除了冷之外,還有一點——落寞。 “五年,說不定我回來的時候,我喜歡的人都結婚有孩子了?!?/br> 有什么可輪得到他來“落寞”的呢? 李超越有喜歡的人,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他從來都知道喜歡李超越的人不少,現在只是知道李超越也喜歡其中之一,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啊。 就像他父親許長平說得一樣,在他們這個年紀,怎么可能不考慮結婚談戀愛這些事情呢? 難道他要以己度人,自己的心思上不了臺面,就要別人也斷了七情六欲嗎? 夜間的室外氣溫只有5、6度,走廊里也好不了多少,許苡仁回到屋里,拉過被子蓋在身上,好半天才暖和過來。 他闔眼靜靜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點可悲,可笑。 李超越雖然有時候是不通人情世故了一點兒,但絕不是讀死書的呆子。公司的實力,項目的真假,這么點分辨能力他難道會沒有嗎,自己剛才那些話是什么意思呢? 簡直是烏鴉嘴。 簡直是一看到別人好就眼紅,恨不得惡意揣度的小人。 這和那時揣測林瑯怎么當上百尋的主任時如出一轍。 靠得離這些優秀的人越近,越讓他看到光芒之下自己無法擺脫的陰影。 他最終還是活成了他最不想成為的樣子。 簡直是……太不堪了。 他有什么資格查看李超越和公司簽的合約呢? 以他“關心”李超越這樣的借口就可以了嗎?關心就可以凌駕于法律和規定之上嗎? 退一步說,就算李超越心無芥蒂拿給他看,他看得懂嗎? 和一個即將拿到博士學位的人談論一份合約的真假和一個集團的實力,把他當作容易騙的三歲小孩,這不是李超越沒情商,而是他自己沒智商。 許苡仁看了看表。 聶氏在本地有多家五星級酒店,他不知道李超越是從哪一家過來的,不過如果是一個小時左右到的話,他現在下去再等個十幾分鐘就差不多了。 許苡仁拿了件長款風衣穿在身上,剛要開門時,門鈴卻先響了。 “凍死我了,外面好冷,還是家里暖和?!崩畛蕉逯_擠進了屋,把一個文件夾拍到許苡仁懷里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搓手取暖,“許哥,這是我簽的合約,怎么辦呀,我簽都簽了,讓你一說嚇死我了,你快幫我看看?!?/br> 許苡仁:“……你怎么上來的?” “正好有人出樓門,我說我沒帶鑰匙,人家就把我放進來了,”李超越拿起桌上水壺晃了晃,“這怎么沒水???” 許苡仁:“我沒燒水……這么晚了有人出門?” 李超越徑自一步兩晃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有啊,還不興人家上夜班嗎?” 許苡仁打量了他幾眼:“你不是說一個小時到嗎?這才半小時?!?/br> “是啊,本來是一個小時,我同事說喝多酒了,怕被警察抓,一腳油門踩到底就快了唄?!崩畛郊钡脠F團轉,“許哥,你這兒怎么一點能喝的水都沒有???” 許苡仁:“……” ☆、第章 許苡仁在凌晨四點的廚房燒著水,不免又打了幾個哈欠,強撐著眼皮。 窗外無星無月,只有風聲張狂。屋里燈火通明,炊煙裊裊。 李超越拿來的文件,他只抽出來看了一個角。 從紙質到印刷,再到每份文件擁有著聯網可查真偽的唯一編號,他就知道這絕不是皮包公司拙劣的仿制品。 至于他們封閉項目組開展科研的方式是否貼合人性,那就是人家公司自己的事了。 壺嘴冒出的氤氳的白霧像是一切夢幻仙境的基本配備,不切實際卻能簡單粗暴地引人入勝,但那終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如果你伸出手,就會被看似無害,實則超過一百攝氏度的蒸汽燙得體無完膚。 不過,有時候人腦會無限放大一些主觀想法,使人的認知逐漸偏離客觀的軌道——比如歸根結底,這其實就是一壺紅塵煙火中的熱水而已。 任它在火焰上有著怎樣噴薄而出滾滾直上的氣勢,最后冷卻下來回歸常態,它還是水。 就像有的人,在外面也許光環加身,卸下光環與圣衣后還是他原本的樣子。 “啊——啊——” 屋里的人放浪形骸地搭在沙發上,自導自演地配了幾個嘶啞慘烈的喉音,破鑼嗓子喊道,“許哥,我嗓子要冒煙了?!?/br> “……”許苡仁皺著眉,手上不停地用兩個瓷杯給他來回濾著水,希望能涼得快一點兒,“這就來了!大半夜的你別亂嚷嚷。疼也活該,抽煙的時候怎么沒想著疼?!?/br> “可是我想喝水?!崩畛奖挥柍饬酥罂蓱z巴巴地嘟囔著,“你為什么不給我喝水?!?/br> 許苡仁親眼見過幾次醫鬧,平時也有不講理的家屬,還有拿著網上搜到的病例來跟他“探討”治療方案的病人,但他寧可多花點時間解釋,也學不會跟人臉紅脖子粗地爭執,更不用說顛倒是非黑白或者對人惡言相向了——如今,也是拿這個飛來的“差評”沒轍。 “……給給給。喝吧,小心燙?!?/br> 遞給李超越之前,許苡仁還用手心握了一下杯子試溫度,生怕《醉酒男子喝開水燙熟食管》之類的人間慘劇上演。 “啊——又活過來了?!崩畛桨驯拥衷谧爝呅】谛】诘睾戎?,既不拿下去,也不舉起來。 “困了吧,我去給你鋪床,你躺下休息一會兒?!痹S苡仁狀似“偶然想起于是隨口一提”地問道,“對了,你們公司那個項目,什么時候出發?” 李超越把桌子上的文件夾往他面前一推:“都寫著呢,許哥,你不是給我把把關嗎?” ……雙方自主自愿,沒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也沒人拿鞭子抽他逼他簽字,還有什么可看的? “不用看了,誰能騙得了你?”許苡仁給他推了回去,“你們一起聚會的同事不是也有簽的嗎?” “有是有,可是我認識他們才多久?說不定是串通起來合伙把我賣了呢?就算沒毛病,你都不想看看我未來五年可能在哪兒嗎?”李超越仰到沙發上一聲長嘆,“我走了可就五年都見不著你和我爸媽了啊?!?/br> 許苡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