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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頭貨兒!”秋雨恨鐵不成鋼的說,最后還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袁雙卿沒有理會,只是瞪著漆黑的屋頂,有些難過和慌張。想不明白阿白為何會忽然離去,難道真是因為嫌棄自己的靠近么…… 就這么過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來,袁雙卿便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張紙,攤開一看卻是陌生的筆跡,字體娟秀有力:天涼,靠近我你會生病。 袁雙卿怔怔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這才將紙收起來,尋了個柜子小心放進去。這是阿白寫的,她得珍藏。 草長鶯飛,袁雙卿十三歲的生辰在暖春時分悄然而至。 這是一個不被記得的生辰,既沒有人為她準備長壽面,也沒有祝福的聲音。 袁雙卿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孤獨。 她下了一碗清湯面,還煎了一個雞蛋,默默坐在屋里吃完,然后去廚房洗干凈碗放回碗柜里,沒有什么儀式感,慢悠悠的完成了步驟,就當是過了一場圓滿的誕辰。 從來沒有過溫暖,就不會積攢起失望。 所以,她一點也不疼痛。 到了晚上,臨睡前阿白便來了。 袁雙卿聽著耳邊熟悉的鈴鐺聲,今天卻沒有心情同她閑聊,只好裝睡。 平時阿白都是被動的一方,她說話袁雙卿也聽不見,只能搖著鈴鐺回復問題,袁雙卿若是心情不好,她便也乖乖在一旁不打攪。 說是朋友姐妹,其實阿白更像一個影子。 今天,袁雙卿感覺到了不同,因為阿白竟然主動了。 起先,她只覺得有東西纏住了她的手,然后將她的手掌翻了個面,手心攤開。 袁雙卿手顫了一下,出于信任并沒有掙脫。 阿白在這里。觸碰她的一定是阿白。 那個握著她的東西異常冰冷而柔軟,袁雙卿下意識上手捏了捏,是一只手,非常纖瘦。 袁雙卿低聲確認:“阿白?!?/br> 手心忽然癢了一下,像是被指甲掠過,袁雙卿悶聲笑著:“阿白,你在做什么?莫不是想為我算命嗎?” 等阿白的手撤走,袁雙卿赫然發現手心多了一盒東西,她抬頭看了阿白站立的方向一眼,坐起身來看著手里精致的瓷盒,突然覺得這盒子有些眼熟,似乎在秋雨春霞的屋子里看過差不多的。 “這是……”袁雙卿喃喃著,打開了盒子,看清里面的東西后,瞬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不禁瞪大了雙眼,眸中布滿了驚喜和疑惑:“胭脂?” 玲—— 阿白用鈴聲回答她。 “阿白,你為什么送我胭脂?” “玲?!?/br> “阿白,你知道今天是我生辰對不對?” “……玲?!?/br> “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袁雙卿不知該如何是好,捏著盒子,好一會兒笑容才收斂,咬著唇又陷入糾結:“可是我還沒長大,能用這個么?不若尋一處地方藏起來,等過兩年再用可好?” “玲玲?!卑撞荒芷埻?。 袁雙卿退讓道:“那我先收著,等過兩天,找秋雨教我涂胭脂?!?/br> 阿白滿意地搖了一下鈴鐺。 過完了十三歲生日,袁雙卿的個頭飛快的竄了上去,眼看就快要能和秋雨她們比肩。 秋雨說,照這樣長法,袁雙卿以后或許會比她們二人都高。 春霞說,若吃得不好,長太高就會顯得骨瘦如柴,反而不美。 本是無心的分析,袁雙卿卻當了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到了這般年紀了,不自覺便開始注重外貌,捏捏自己的胳膊,又摸摸鎖骨,在銅鏡里照照那瘦削的臉龐,連續失眠了好幾晚。 因此,沒有意外的,阿白也知道了。她這只鬼,學會了去老太太的私廚里當耗子偷菜。 這事鬧的袁雙卿哭笑不得,卻又沒辦法拒絕她的好意,瞞著秋雨和春霞每天晚上補一頓,心里更加肯定—— 阿白一定是一個可愛又善良的女孩子。 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袁雙卿的胸也鼓脹了起來。 她的發育在女孩中算是很遲了,春霞十三歲時已經來了月事。 袁雙卿羞恥于這種成長所帶來的萌芽,即使不太邁出院子,也用長長的白布條將胸部裹起來。 后來被春霞無意中發現,花了很長時間向她灌輸一個淺顯的道理:這是作為一個女孩子必須經歷的過程。 袁雙卿勉強接受了她的說教,把白布條脫下,連同著少女心事一起壓在箱底。 袁雙卿滿腹惆悵,等到阿白來了,便說:“我不想長大?!?/br> 袁雙卿也沒指望阿白能做什么,她只是單純想要把心事一股腦說出來,而阿白是唯一的傾聽者。 “長大了,便要嫁人的,”袁雙卿看著暗黃的燭火說:“袁箐箐多受寵的一個人,卻也無法做主自己的婚事,大伯要把她嫁給知府家的庶子了,這么大的家,其實內里早已衰落,居然要將嫡長女嫁給知府庶子,才能謀求更好的出路,太可笑了?!?/br> 袁雙卿看向阿白的方向,目光空洞:“我不想長大,更不想嫁人,不想被當做穩定家業的工具,我雖然被遺忘了這么久,卻不傻,他們……從來都不打算放過我的?!?/br> 阿白也無法回答她。阿白力不從心,她說的話袁雙卿聽不見。 阿白有些著急了,她離開去找來紙筆,將所想的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