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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春霞在一邊厲聲打斷:“隔墻有耳,你莫要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秋雨心里咯噔一下,也知道自己心直口快差點說了不該說的,忙拍了拍胸口,感激的看了春霞一眼。 袁雙卿喝完了一壺冷水,胃都鼓脹起來,冷颼颼很是不舒服,打了個嗝,抿了抿干澀的唇,仍覺得沒喝夠,又去井里接水去了。 秋雨看著袁雙卿的背影,對春霞說:“她倒真是個性子溫順的,什么都能受著??蓱z我們跟在她下頭,總比別院的丫鬟矮一頭,看她們那些趾高氣昂的樣子,真是氣人?!?/br> “別說了,我們只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就是了,你也別總兇她,她再不受寵好歹是半個主子,哪天告到老爺們面前,有你好受?!?/br> “她傻呆呆的,哪會告狀?”秋雨笑著說。 春霞斂著眉,看著袁雙卿費力扯著繩子往上提水,輕聲說道:“她可不傻。你沒聽過一句話么?咬人的狗不會叫?!?/br> 下午張嬤嬤又來了,這么熱的天走在日頭下,任誰也會脾氣不大好,更何況讓她跑來跑去的主就在跟前,于是對袁雙卿更是橫眉冷對,這也不是那也不對,一直折騰她到傍晚太陽西落才離開。 袁雙卿被折騰的精疲力竭,草草吃了飯,洗了個涼水澡,就吹滅蠟燭,拉下帳篷直直躺在床上,身上酸疼的動彈不得。 這時天已全黑了,屋里的一切就著月光看不真切,袁雙卿多年的習慣都是側身面對著墻壁,今晚卻破天荒沒有。 就這樣靜靜地躺了一個多時辰,袁雙卿依然沒有睡著,只是微合著眼,神思卻不在自己身上。 汗水順著額頭滾落,熱浪席卷,蒲扇就在手邊咫尺之遙的地方,袁雙卿沒有去拿,她甚至一動也不敢動,心里一直隱隱期待著什么,又止不住有些惴惴不安。 今夜,那個‘東西’,會來么? 又過了一會兒,她似乎聽到了一些動靜,袁雙卿豎起耳朵,辨出那是四年來最為熟悉的鈴鐺之聲,由遠至近。 她的眼珠動了動,等鈴鐺聲到了近處,咬緊牙關,忍著喉嚨的酸緊,騰地睜開了眼,看向聲音來處。 聲音更近了,近在咫尺,就在她的床榻邊。 袁雙卿就著月亮灑下的光暈努力細看,卻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這一睜眼,不知做了多少思想準備,想了許多這‘東西’該有的樣子。鮮血淋漓的、無頭的、或者并非人形那些亂七八糟的想象,每天都充斥著她的腦袋。 結果,卻萬萬沒想到,自己什么也看不見。 “你在的,對不對?”袁雙卿喉嚨沙啞。 沒有答復。 “如果,你能聽到我說的,就扯一下帳篷好不好?”袁雙卿抬起手想給她做個示范,卻聽到一陣鈴鐺響,嚇得她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袁雙卿放下酸脹的胳膊,柔聲說道:“你害怕我么?那我不動,若是你能聽見,你便讓鈴鐺響一次可好?” 袁雙卿等了許久,始終聽不到她想要的聲音,不禁有些泄氣。要么就此打住吧,每個夜里她都問一聲便是,總會等到回應的。 “晚安?!?/br> 袁雙卿看著空空如也的某個地方,輕聲說。 “玲?!?/br> 非常清楚的一聲脆響,然后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遏制住了。 袁雙卿愣了一下,癡癡笑出聲來。 雖然看不見卻能想象,那個‘東西’搖一聲后手忙腳亂弄停的模樣。 既然收到了回應,袁雙卿膽子就更大了些,問道:“你是鬼么?如果是,就搖一下鈴鐺?!?/br> “玲?!?/br> “你……你是男孩子嗎?” 這次鈴鐺不響了,袁雙卿愕然,復又問:“你是女孩子?” “玲?!?/br> 袁雙卿笑了一下,覺得與未知的她更親切了。大家都是女孩子呢…… “你為什么會在這……我是說,為什么天天晚上到我身邊來呢?!?/br> “……” “這床上……可是有你熟悉的東西?”袁雙卿繼續試探。 “……” 又沒聲了啊。 袁雙卿心里嘆息著…… 沒關系呀,來日方長。 這一晚她伴著那一縷陰涼睡過去,雖然白天不盡如人意,此刻卻是睡了最無憂安逸的一覺。夢里全都是彩色的氣泡,托著她在天空自由自在的翱翔。 她開心的笑著,嘴角的弧度都染上了色彩。 第二天袁雙卿起床后,被告知不需要再去向祖母請安,袁雙卿應了一聲后就沒再說什么。每日生活還是得繼續,只不過是少了一道程序罷了。 只是這樣,袁雙卿過的更加艱難。祖母待她雖不好,可卻是唯一一個會過問的。這以后,張嬤嬤也不再來了。 這座小院子除了春霞秋雨和她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人踏足,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 房屋漏水無人愿來修葺,月例吃食也克扣的厲害。秋去冬來后,連炭火也不再供應。 秋雨和春霞見不到老太太,沒法秉明實情,偏偏袁雙卿是個悶頭炮兒,一被秋雨催促去找老太太說情,便將自己關在屋內,一整天都不出。 主子不作為,兩個侍女也沒有辦法,漸漸的也就認了命,準備先熬過這個冷冬再說。 有一天,袁雙卿遲遲未起,秋雨去叫她起來吃早飯,一進屋就感覺屋內冷的跟冰窖一樣,比上外面還要冷幾分,袁雙卿裹著被子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