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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厭,你怎么了?!” 林厭回過神來, 把臟掉的手套扔進醫療廢物箱里, 拂開段城自己倒了半瓶碘伏上去消毒,又用紗布按壓止血,緊緊包了起來。 “沒事, 不小心被解剖刀刮了一下?!?/br> 宋余杭好不容易松一口氣,更提心吊膽了:“剖完了嗎?剖完了的話去醫院做個檢查?!?/br> 林厭苦笑,拿牙齒把紗布打了個結:“沒……我繼續忙了?!?/br> “好?!?/br> 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宋余杭也準備掛電話了,卻聽她又低低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宋余杭……” “嗯?怎么了?”宋余杭以為她要說什么, 背過身去,捂緊了聽筒,不想讓別人聽見。 林厭頓了一下,屈起指尖摩挲著纏好紗布的掌心,那一絲尖銳的刺痛傳到了心里。 她眼眶一熱,咬緊了下唇,半晌還是沒能說出口:“沒事……你……小心?!?/br> 宋余杭微微一笑,嗓音能聽出疲憊,語氣卻是分外輕松的。 “好,放心吧?!?/br> 林厭掛了電話,示意段城拿走,復又戴上了一雙干凈手套繼續解剖。 另一位助理法醫和她一起忙碌,嘖了兩聲:“別說是林法醫了,就連我也沒見過這種案例呀,全身大部分臟器都讓人掏空了,能不害怕嗎?我以前也不小心被解剖刀劃過,看這小姑娘還年輕應該沒什么大問題,職業暴露不可怕,及早發現,及早治療嘛?!?/br> 他本是安慰之語,林厭卻豁地一下抬起了頭,那眼神幽暗如附骨之蛆,夾雜著森冷的恨意。 助理法醫迎著她的目光,背心一涼。 林厭卻又迅速低下了頭繼續干活,仿佛剛剛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誰說她沒有見過,早在十四年前她剛成年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這樣的尸體了,也見識過了兇手的殘忍和喪盡天良。 從那一天起,她的世界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光明終將離她遠去。 林厭的解剖速度向來很快,因此誰也沒有留意到她的反常。 做完了前期大部分工作后,她像往常一樣把縫合的活兒扔給了助理法醫,自己脫了手套摘了帽子往出去走。 她沒有跑去沖涼,而是擰開了水龍頭,把受傷的右手放在了水柱下,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淡紅色的水流淌進了下水道里。 林厭捧起水狠狠拍在了臉上,反復幾次,鬢發全濕了,水珠沿著下巴往下淌,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 她撐在洗漱臺上,看著鏡中的自己,那雙眼睛被淚水沖刷得愈發雪亮。 她看著看著,只覺得鏡中的人不像自己,像是被仇恨扭曲了面目的怪物。 她的眼里是和兇手如出一轍的狠厲、陰森、可怖。 她一時不知道自己是在看兇手還是誰。 繃緊的絲線要斷掉了,她微微喘著粗氣。 直到手機輕輕震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是宋余杭的消息。 話不多說,僅僅只是發來了一個擁抱的表情。 林厭仿佛就能聽見她在耳邊說:“你信我,林厭,你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br> 有那么一瞬間的沖動讓她想把尸檢結果和盤托出,可是她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摁熄了屏幕,把手機攥進掌心里,死死抵著傷口。 林厭咬著牙,長睫顫動著,睜開眼的時候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對不起了,宋余杭,你信我,可我究竟要負你。 她想要的真相只能自己拿,同理,傷害初南的兇手也只能她來殺。 她不會給那個人渣走上審判席的機會的,絕對不會。 他、不、配。 林厭咀嚼這幾個字,只覺得滿腔恨意即將沖出了眼眶,她仰頭把苦果吞咽了回去,又拍了拍臉,拿著手機往外走。 她壓低了聲音打電話:“喂,把宋余杭的位置發我手機上?!?/br> 人來人往亂成了一鍋粥的市公安局,誰也沒留意到她已經悄悄消失在了工作崗位上。 林厭翻過圍墻,瀟灑落地,把機車頭盔往頭上一戴,搭扣系緊,長腿搭在地上,從兜里掏出了手機夾在把手前面,點了兩下屏幕,出現了一段地圖,閃著光的點一直在移動。 她擰緊了油門,閃電般地竄了出去。 *** 江城市公安系統,幾百號人,再加上部分特警,分散成了數個小組,搜索著郊區的醫院。 耳返里傳來電流聲:“宋隊,目標五已搜索,沒有發現嫌疑人?!?/br> 宋余杭拿筆在地圖上劃了一下:“好,前往下一個目標點?!?/br> 特警負責人也跟在她身邊,指揮車上的警燈一直在亮著,隨時準備出發。 “宋隊,這樣下去不行,郊區地方太大了,還是得更有針對性的搜索才是……” 宋余杭揉著眉心,來回踱著步,穿著黑色作訓服,長身玉立。 她猛地頓住了腳步,似想到了什么,按下了通訊器,叫鄭成睿過來。 “查一下李海當年是怎么死的?!?/br> 鄭成睿點了點頭,戴上了耳機,指尖飛快敲打著鍵盤,內網里的搜索結果顯示為無。 他回頭看了一眼宋余杭。 “當年李海的死不一定被定性為刑事案件,要查早就查了還能等到今天?兇手和衛麗紅一定隱瞞了許多真相,把現場收拾得天衣無縫,查一查網上的花邊新聞,奇聞異事什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