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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一下,才道:“施暴的過程,怪我自己太盲目自信了,沒能保護好他?!?/br> 宋余杭捏著這薄薄的一張內存卡,神色難辨:“你明明可以銷毀它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為什么不……” 林厭搖頭:“一人做事一人當,慣沒有我做錯了事卻要把你拉下水的道理,李斌的死總要有人承擔責任,這個人不該是你?!?/br> 宋余杭捏著這讀卡器就好似捏了一塊燙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林厭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唇角略微挑起一絲輕快的笑意。 “反正我罪證已經給你了,怎么處理就是你的事了?!?/br> 宋余杭回過身來:“有沒有可能拍到兇手的臉?” 林厭腳步一頓,臉上笑容一僵:“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看?!?/br> 宋余杭把讀卡器小心翼翼揣進上衣兜里,扣子系好,這才抬眸看她。 “這是兇手的罪證,不是你的,林厭,我信你?!?/br> 林厭一怔,沒說話,推開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宋余杭也抬腳跟上。 老奶奶聽說他們要走,從后山上又挖了一大袋紅薯下來,連拖帶拽塞到了林厭手里。 林厭推辭著:“不要,您自己留著吃吧……” 老奶奶急了,微微紅了眼眶,嘴里振振有詞。 宋余杭走過去把那袋紅薯提了起來,扛在肩上,安撫著老人。 林厭瞥她一眼,涼涼道:“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啊宋警官?!?/br> 宋余杭把兜里僅剩的二百塊錢掏給了老奶奶:“我這不是拿,是買?!?/br> 林厭翻了個白眼,走遠了。 宋余杭背著個蛇皮口袋,也沖老奶奶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等他們走出了竹林,回頭一看,老奶奶還站在屋前踮著腳尖沖他們招手。 林厭被這個場景狠狠刺了一下,轉過臉扭頭就走,宋余杭跟上她,兩個人落在后面。 “下次再見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怎么不去打個招呼???” 林厭撥開拂面的樹枝,跳下了土坡:“沒必要,反正也只是萍水相逢?!?/br> 宋余杭拖著那一大袋紅薯下坡,還有些艱難,扶著樹一步一挪,略有些氣喘。 “正是因為萍水相逢,所以才愈發顯得彌足珍貴啊?!?/br> 林厭走在前面,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真正珍貴的不是相遇?!?/br> “那是什么?” “久別重逢?!?/br> 有多少人這輩子就只能遇見一次。 星辰輪轉,四季往復,晝夜交替,這個地球有5.1億平方公里,光是中國就有13億人口。 有統計學家做過兩個人相遇的概率運算,如果你能活到八十歲,你的一生大概有29200天,平均每天可以遇到1000個人左右,那么相遇的幾率為0.00487。 而和一個人重逢呢,大概就是彗星撞地球的概率了。 自從十八歲之后,林厭許的每一個生日愿望都和重逢有關,雖然她知道這不可能,但她不止一次期待過世界末日,時間流轉,回到和她相遇的那一天,說一句。 “嘿,初南,好久不見?!?/br> 也許是隨著偵查階段逐漸深入,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和阻力,也越來越容易想起初南,想起從前的那些事。 林厭正在恍惚的時候,卻聽見耳邊傳來了宋余杭的驚呼:“小心!” 她站在下一個土坡上,宋余杭拎著蛇皮袋子沒站穩迅速滑了下來。 宋余杭要她躲,她卻想也未想地就沖了上去,用身體做了她和山石樹木之間的緩沖帶。 林厭被撞到了松樹上,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未隨之而來,宋余杭把手墊在了她的身后。 “你……”林厭說不出話來。 她卻又像往常那樣笑了笑,她不常笑,笑容也是淡淡的,像秋日午后的太陽不濃烈也不耀眼,卻始終讓人覺得溫暖。 “你說的對,但我覺得,能遇見已經很了不起了,正是因為不知道還會不會再相逢,所以每一次都要像第一次一樣用力去擁抱生命擁抱對方,盡力不讓自己留下遺憾?!?/br> 她們說著,底下的隊員小小叫了一聲,宋余杭松開她,把話中之意留給她細嘗。 林厭靠在樹上,耳邊是隊友們的嘰嘰喳喳聲。 她抬眸望向了虛空,一行飛雁掠過樹梢飛往了南方。 遺憾嗎…… 她如今這樣對初南的死念念不忘耿耿于懷的原因,除了想查明真相之外,究竟還有沒有遺憾的原因呢? 她想,是有的,為了那些年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沒來得及一起做的事,她悔恨了十四年,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四年。 如今…… 林厭的目光落到了那個人身上。 她穿一襲黑色的作訓服,沒戴帽子,頭發略有些凌亂地堆砌在耳后,正吃力地拎著一大袋紅薯下山。 宋余杭沒有催促她,專心走著自己的路,卻突然覺得手上一輕,回眸,林厭幫她拉住了一邊。 “走吧?!?/br> 宋余杭唇角泛起了柔和的弧度:“好?!?/br> 到了山下,警車還停在路邊,發動機泡了一夜水,正在緊急搶修著。 宋余杭脫了外套,去水溝里洗了幾個紅薯抱回來,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遞給她。 “給,生吃很甜的,你墊墊,不然一會又暈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