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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到底在氣什么?”她說這話的時候,因為站不穩下意識靠在了她的身上,下巴抵著她的肩膀,循著那香氣往里鉆。 她很喜歡林厭身上的味道,讓她清醒也讓她沉迷。 林厭被撞了個猝不及防,踉蹌后退幾步,后背抵上了堅硬的墻壁。 脖頸間不安分的腦袋還在往里拱著,林厭忍無可忍,捏住她的后頸像拎大貓一樣把人拎了起來,咬牙切齒:“宋余杭你有完沒完?!” “沒完!沒完!”懷中人突然聲音大了起來,惹得過路人都往她倆身上瞅,那眼神就像林厭拋妻棄子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一般。 “你不告訴我你究竟氣什么,這事沒完!”宋余杭微微喘著粗氣,眸似繁星,許是因為酒勁涌上來,眼眶都是濕潤的。 她鮮少露出這種表情,看在林厭眼里分外脆弱些,又因為臉上還帶著傷,更顯憔悴。 她自己下的手她心里有數,那幾下應該疼狠了吧,可是她硬是一聲不吭。 那杯酒她自己兌的,度數遠超一般的雞尾酒,她明明一杯就倒卻還是咬牙喝了。 宋余杭啊宋余杭,你怎能對我的任性容忍至此呢?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越來越放肆? 林厭這么想著,別開了目光,低聲問了一句:“疼嗎?” 她答非所問,宋余杭卻一下子怔住了,醉得渾渾噩噩的人以為她在喊疼,伸手就把人攬進了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不疼了不疼了……對不起……我下手沒輕沒重的……往后我再不和你打架了……你叫我打也不打了……” 她一邊說一邊哄小孩似地拍著她的后背,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不疼了不疼了……看守所里你受苦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林厭吶……不疼了啊……” 她反復重復的“不疼了”這三個字好似一記重錘砸在了她心上,如果說剛剛還只是胸口悶得發慌,那么現在就是又酸又澀。 再加上那一句低喃出口的“林厭吶”,一股熱意瞬間沖上了眼眶。 在她前半生的苦難里,除了初南還從未有人會溫溫柔柔地叫她名字,拍著她的后背說一句:不疼了。 從未有過,從未。 和家族斗智斗勇,和外人生死搏斗,她的成長跌宕起伏,好幾次命懸一線。 林厭覺得自有記憶起,就是在走一條看不見的鋼絲,外面是萬丈深淵,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直到此刻,她被宋余杭抱在懷里,那個人用體溫溫暖著她,把她的腦袋摁向了自己,一邊拍著她的后背,一邊摩挲著她的發,嗓音低沉卻放得輕柔,絮絮叨叨的。 林厭突然有一種,自己落地了的感覺。 她踏踏實實站在地面上,站在她身邊,被人溫柔以待,盡管她也說不清她和宋余杭是什么感情,就像宋余杭此時也并不明白自己對林厭的心意一樣。 但毋庸置疑,這份感動的心情是切切實實存在的,這種感情又是真實而美好的。 借著她抱自己的姿勢,衣袖摩擦間,林厭把溢出眼眶的淚水揩在了她的夾克上。 不遠處站著的男人慢慢飲盡了杯中酒,他站在這有一會了,目睹了她們從洗手間出來后的全部過程。 林厭不是這樣不警惕的人,她們都太過于投入了,以至于壓根沒發現他的存在。 男人眼底浮現了一抹意味深長,拿著空酒杯又轉回了會場里。 *** “我先送她回家吧,她這個樣子一會肯定沒法自己打車?!绷謪挵讶巳M車里,又把宋余杭隨身的背包也扔了進去,林舸替她們扶著車門。 “那你呢,你行嗎?也喝了不少?!?/br> 林厭笑笑:“嗐,我習慣了,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嘛,老娘千杯不倒?!?/br> “別逞強啊,一會醉得不省人事連自己家都找不到,要不我還是找個人送你們?”林舸還是有些憂心。 林厭“嘖”了一聲:“你是放心不下她吧,哪里是放心不下我,放心吧啊,我不會吃了她的,還是說你想……” 神情里有那么一絲揶揄。 林舸無奈,似是想伸手打她的腦袋,伸到一半又覺得這樣不妥,改為輕輕撫了一下她的發頂,像小時候那樣。 “說什么呢,你哥我是趁人之危的那種人嗎?你姓林,永遠是我meimei,即使我娶妻生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br> 月色溫柔,他神情坦蕩,林舸對于林厭來說是童年的獨一份溫暖。 錦上添花無人記,雪中送炭情誼深。 這份恩情她必將終生銘感于心。 “哎呦呦,得了得了,雞皮疙瘩掉一地?!避囃T谥鞲傻郎?,司機按著喇叭催促。林厭搓著胳膊,也坐進了車里,沖他揮手再見。 “回見啊,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喝酒?!?/br> 林舸話還未說完,車門已經落了鎖,絕塵而去。 “誒——你知道人家家在哪兒嗎?” 果不其然。 師傅問她:“小姐,去哪兒?” 林厭皺眉,完了,忘記問宋余杭家在哪兒了。 她拍了拍倒在后座上人的臉:“宋余杭,宋余杭,醒醒,你家在哪兒???” 宋余杭哼唧了兩聲,爬起來一巴掌揮開她的手,又一頭栽進了她懷里,任憑林厭再怎么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