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荀落挑眉。

    鐘攜張開嘴巴，“啊——”

    黎荀落：“……”

    扯下一個橘子瓣，黎荀落低頭慢悠悠的揪上面的白絲。

    鐘攜一邊吃，嘴還不消停，“這個挺甜的，所以你剛才到底為什么出去了這么久？”

    黎荀落：“……”

    她抬起頭，無語的說，“看到了個事兒?！?/br>
    鐘攜擺出一副好奇寶寶的臉洗耳恭聽，然后又，“啊——”

    黎荀落又塞給她了一個。

    鐘攜吃了幾口感覺吃上癮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幸福感，一邊吃還一邊‘吧唧吧唧’，跟個小朋友式的‘嗯嗯嗯嗯’的發出一些很滿足的音節。

    黎荀落聽著聽著就笑了，說，“樓里之前住了一對已經離婚的夫妻，男的出軌，倆人離婚。后來男方得了結腸癌，晚期，得住院治療，出軌對象沒兩天就跑了，來照顧他的，是他原配妻子和孩子?！?/br>
    鐘攜頓了頓，莫名心虛，小聲說，“我沒出軌?！?/br>
    “我知道你沒?！崩柢髀鋻吡怂谎?，又投喂了一瓣，說，“但是你總跟我冷暴力和常年兩地分居沒有婦婦之實也是真的?！?/br>
    鐘攜聞言頭更低了。

    然后她敏感的捕捉到了關鍵字，抬起眼，小心翼翼的舔舔嘴唇，眼睛仿佛冒著綠光，說，“以后肯定有婦婦之實！”

    “滾你的?！崩柢髀浜眯?。

    鐘攜這么些天下來沒皮沒臉慣了，被罵了也高興，躺在那樂呵，說，“后來呢，剛才那事兒還有后續嗎？”

    “那男的放棄治療，把所有財產都留給原配了，據說還是個小有資產的富豪。原配……前陣子我遇見過，說其實過來帶著孩子照顧他，就是為了遺產?！崩柢髀涿掳?，道，“她說她總要給自己孩子謀求一點什么東西?！?/br>
    鐘攜這一次沉默了，半晌，她看了看黎荀落的臉色，說，“干得好？”

    黎荀落看了她一眼，也說，“嗯，我也覺得干得好?！?/br>
    但是原配心里怎么可能不傷心。

    孩子也都那么大了，看見自己父母這個樣子，以后又要怎么辦？

    希望他往后能遇見的全都是心懷善意的好人，能把她一直往正道上引。

    說完這些，黎荀落將橘子皮放到一邊去，打算去洗洗手。

    鐘攜這些天生怕她跑，但凡黎荀落有離開床邊的動作，她都總要問上一句，說，“你去哪??？”

    “去洗洗手?！崩柢髀渲噶酥缸约罕婚倨と军S的手心。

    鐘攜‘哦’了一聲，剛躺下去，又說，“你快點回來啊?！?/br>
    黎荀落這么多天也見怪不怪了，輕輕‘嗯’了一聲，就要往衛生間走。

    還沒進門，她突然聽見后面鐘攜低低的喊了聲，“落落?！?/br>
    黎荀落停下腳步，眼眸微垂，心想，還是來了。

    她低低的應了一聲，沒轉身，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橘子皮挺臟的，是她從地攤上買的，一個個的挑的肚子比較大，很甜的橘子，手上免不了會臟，這會兒甚至能搓下來綠色的泥條。

    鐘攜抿了抿唇，眼瞼一顫，說，“你是不是還怪我？”

    是不是還怪她？

    黎荀落自打鐘攜住院之后，除了那次看見視頻哭的一塌糊涂，一直到現在都沒流過一滴眼淚，平時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還開始研究上了廚藝，每天變著花樣給鐘攜做些補身體的餐食，忙的算是不亦樂乎。

    這回聽了鐘攜這么一句話，卻怎么都忍不住了。

    她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腦子亂糟糟的半晌，卻說，“不怪你?！?/br>
    “那你回頭看看我?！辩姅y說。

    她這會兒輸著液，不好下床。

    黎荀落就回過頭，像是個犯了錯的小朋友，低著頭摳手，可憐兮兮的抬起頭看了鐘攜一眼。

    鐘攜想抱抱她，于是伸出了手。

    黎荀落看了看自己還沒洗的手，歪頭想了想，在衣服上蹭了蹭，走過去靠到了床邊。

    鐘攜啞著聲音說，“為什么??？”

    黎荀落吸吸鼻涕，用被子吸干了眼淚，潔白的被子上留下了兩個深色的圈兒。

    她盯著那倆圈兒，說，“我能怪你什么啊，我……我能理解你?！?/br>
    像是當年她替單詩擋了那一下。

    也像是這次鐘攜給她擋了那一下。

    誰能怪得了誰呢，換個方位想想，誰都沒資格去怪對方。

    恨自己都還不夠的。

    鐘攜摸了摸她的頭，終于如釋重負的笑了，仿佛心里一塊堵在上頭的大石頭煙消云散，說，“那就好，我就怕你怪我?！?/br>
    黎荀落頭埋在她懷里，胡亂的搖了搖頭。

    半晌，她抬起臉，眼睛、鼻頭和嘴巴都有點泛紅，睫毛上還沾著點淚珠，說，“那之后就一筆勾銷了，這事兒誰都不準再提了?！?/br>
    “嗯，聽你的?！辩姅y點點頭，“誰都不提了?！?/br>
    黎荀落這次終于又要起身去洗手。

    站起來的時候，她又停了停，最終還是轉過了身，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捏著鐘攜的手說，“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怪你。jiejie，我不怪你，但是我還是挺害怕的?！?/br>
    “你說說，重來一次這事兒這么匪夷所思，我好不容易重新找著你了，你再沒了，你讓我以后怎么辦??？沒了你我還有誰??？”黎荀落說出這句話之后，哭的聲音和幅度突然加大，幾乎是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