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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神奇的梳理感, 就好像她不屬于這個家庭,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 可哪怕是帶著記憶投胎轉世, 也不至于在一個地方生活了那么久會沒有感情,魚皎皎也不覺得自己沒有感情, 但如今她才發現, 這其中還是有區別的。 她想照顧老人和孩子與其說是對他們的感情,倒不如說是因為‘因果’,報答老人的養育之恩,認真剖析開來, 其實是如同程序化一般的冰冷,而她想將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訴國家,也只是出于責任感而已。 魚皎皎有種莫名的直覺,如果哪一天這個國家真的不復存在了,她可能也并不會有多難過,最多也就可能感嘆一聲:沒了啊。 如果是以前,魚皎皎是不可能會發現自己這種情緒的,各種敬愛、善良、正直都浮于表面,深藏在之下的,其實是一種萬事不沾身的冷漠疏離感。 所以當這些感情跟真正熾熱的感情對比起來時,立馬就能讓人意識到,什么才是真實,什么才是虛假。 魚皎皎青蔥白皙的手慢慢附上左胸膛,那里劇烈的跳動著,充滿了人該有的生命力,一瞬間,魚皎皎覺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她盯著棠華看了會兒,又莫名喪氣,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情愫涌上心頭,但她又清楚,哪怕她的其它情緒都浮于表面,可那又確確實實都是出于本心的。 魚皎皎對此其實是有些困惑的。 她本來的覺得,她就應該這么做,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她緩慢地吐出一口氣,然后小心的從床上起來,窗簾并沒有完全的遮住外面的光線,讓室內算不上太過于陰暗。 一片光亮中,魚皎皎慢騰騰的將昨天被扔了一地的衣服慢慢穿上。 她穿好衣服后,才回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正對上一雙幽深的眸子,心底略微一顫,略有些遲鈍地眨眨眼,像是在調整心態一般,片刻后才聲調輕微的開口: “吵醒你了?” 棠華從床上坐起來,她只穿了一條吊帶睡裙,長發隨意披散后,因為還未曾搭理過,略有些卷曲,迎著不甚明朗的光線,顯得有些晦澀,又有種引人著迷的靡離感。 她本來就是一個迷人的存在。 棠華微側著臉:“沒有,”她頓了頓,問道,“你要去哪兒?” “你餓了嗎?”魚皎皎不答反問,聽上去倒像是她是準備下樓買早餐。 棠華:“不餓?!?/br> 魚皎皎:“…………”她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語氣不急不緩,“我今天還有些課,我先……” “你沒有,”棠華道,“你舍友給我發了你的課程表?!?/br> 魚皎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一些:“我接了兼職,幫人補課?!?/br> 棠華冷笑。 冗長的安靜。 魚皎皎僵著身子,有些遲疑,不知自己該直接離開還是留下來,可是留下來又能做什么?她不可能任由重生前的事情依舊按照軌跡發生,那些生命太沉重了,她不覺得自己能背負下來。 還沒等她思慮好,棠華就自顧自找了個臺階下,軟下聲音:“手酸,你幫我揉揉?!?/br> 魚皎皎一滯,睫毛微顫,終還是邁步走了過去,蹲在她身前,伸手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指尖順著手心慢慢揉搓至手腕。 她的皮膚摸起來自是順滑的,如同被人把玩包漿的美玉,除了體溫略低沒有旁的缺點,魚皎皎更知道,隨著她體溫的身高,她身上還會散發出攝人的馨香來,并不屬于任何一種花香,甜膩、沁人,讓人無法忽視。 魚皎皎略微定了定神,蹲累了,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棠華擰了擰眉,把人拽起來,觸及冰涼的體溫,趕緊將人拽了上來。 同是冷血動物,但棠華跟魚皎皎從來都不是一類人,棠華除了血液沸騰時無論何時體溫都是偏低的,哪怕是窩在太陽上睡覺,但魚皎皎不同,她的體溫幾乎跟正常人沒有區別,所以如果她的體溫下降,那就是真的冷了。 魚皎皎沒有拒絕,任由自己被禁錮,穩住自己的情緒,過了會兒才直起身子,伸手扭過她的臉,沉靜的看著她:“我要走了,”頓了頓才道,“對不起,你就當昨天晚上……你做了一場夢?!?/br> 棠華臉色頓時一黑:“你什么意思?!” 魚皎皎張了張嘴,她覺得自己其實應該挺會氣人的,比如直接說昨天我喝醉了,一切行為并非出自本心,比如就是睡了一晚上而已,就當進行了一場□□交談,比如…… 但腦子里轉過了許多借口,她終究還是說不出這么傷人的話,只得道:“你就當昨天晚上是一場意外吧?!?/br> “魚皎皎!”棠華猛地呵了一聲,氣得肝疼,“你把我當什么了?” 魚皎皎心忽的一揪,動了動唇,卻沒有說話。 棠華眼眶里閃爍著細類,點滴沾濕了睫毛:“為什么你對誰都可以仁慈,考慮得面面俱到,獨獨面對我,你就能這么殘忍?!” 魚皎皎茫然地看著她,心底冷不丁泛起一絲晦澀來,緊接著堙沒了整個心間,她半垂著眼,腦子里亂糟糟的,卻只是道:“對不起?!?/br> 啪! 不算重的一巴掌,魚皎皎遲鈍地偏了下頭,片刻后才感覺臉頰發燙,心底驀地空了一片,仿佛有一種陌生的情緒填充過去,又很快消散,她覺得自己呼吸都似乎有些困難,但事實上她的呼吸卻均勻而綿長,聽不出半點波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