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皈依佛門的公主【二】

    黑蛇長得并不兇惡, 通體皆是濃墨般的黑色, 小巧玲瓏，每一片鱗片都泛著淡淡的流光，蛇瞳更是極為漂亮，如同最璀璨的明珠一般奪目, 連蛇信都靡麗至極, 給人一種勾魂奪魄之感，以任何種族的審美來說, 這條蛇都稱不上一句丑。

    但人對蛇的本能畏懼, 還是讓魚皎皎下意識掐住了黑蛇的七寸，毫不猶豫的將蛇甩了下來。

    然而她快，蛇卻更快, 如同利箭一般射出, 飛快的纏上了她的脖頸，盤旋在脖頸上，直起上半身，猩紅的蛇信時不時觸碰到皮膚，帶來幾絲涼意。

    魚皎皎僵硬著身子不敢動。

    鱗甲類生物在人類心靈心里先天就擁有劣勢, 像兔子、貓狗類動物絕大多數人看到的第一反應都不會是害怕，可要是換成蛇、蜥蜴之類的生物，人類的第一反應絕對是避開，難以生出什么喜愛之情。

    哪怕它們也不丑。

    魚皎皎亦不能免俗，她出生不低，哪怕居于山中, 其實也不曾見過什么野獸之類的東西，因為侍衛早就將周圍可能產生危險的動物都驅趕或殺死了，所以魚皎皎入寺至今，別說是蛇了，連老鼠都沒見過一只。

    更別提，這種純黑的色澤，很容易就讓人將黑蛇跟毒蛇聯系上。

    求生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一場本能，因此魚皎皎自然是不敢動彈的。

    畢竟她雖然佛法修為算得上精神，可其實并沒有什么攻擊手段，不過因為皇家氣運加之寺內佛光湛湛，這導致哪怕山中有精怪，等閑也不敢靠近。

    魚皎皎不認為對方是條普通的蛇，動物都有趨吉避禍的本能，白雀寺連蚊蟻都會下意識避開，更別提一些本就機敏的動物了。

    但這個猜測更讓她苦惱。

    棠華并不喜歡窺視別人內心，盡管她有這個能力，盡管她很好奇。她用尾巴撐著自己的身形立起來，烏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蛇瞳微微瞇了一下。

    無論男女，其實光頭都是最考驗顏值的一種發型，魚皎皎顯然也并沒有因此被打倒，是個實打實的俏尼姑，雙目如清泉，清雅靈秀，眉宇間有一股世俗人遠沒有的脫俗之感，纖塵不染，清心寡欲。

    她發出嘶嘶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是蛇類特有的那種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聲音，這本因是叫人害怕的，但魚皎皎竟莫名聽出了一種溫柔之意。

    魚皎皎眨眨眼，跟棠華對視幾秒，驀然明悟

    ——這蛇莫非是想跟著她修習佛法？

    魚皎皎會這么想，并非是沒有原因的，因為景國并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

    昔年懷素真人山中講道，引得白狐駐足，后便拜師于懷素真人，成了云隱觀的護觀神獸；后有了悟大師放生錦鯉，錦鯉居于寺中報恩，而這黑蛇至今不曾產生過惡念殺意，魚皎皎自然便往這個方向想了。

    不過一想到別人吸引的不是狐就是錦鯉，再不然也是老虎食鐵獸，到了她這兒卻是條蛇，還是讓魚皎皎心里微妙的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倒不是對蛇有偏見，純粹是蛇類一直都是rou食動物，而佛門可是吃素的，這讓她實在有些不看好對方的求佛之心，畢竟生物本能是極難克制的。

    但這是個人選擇，魚皎皎也沒想去勸說，在發現對方對自己無危害后，心境便又沉靜的不見一絲波瀾，重新敲起了木魚，念誦著經文。

    她的聲音太過于好聽，這讓她哪怕是念著對普通人來說如同催眠的經文，也并不會讓人產生困意，反倒讓人不由自主去認真聆聽。

    不過棠華卻并沒有因此有所領悟，因為她根本沒用心聽，全把魚皎皎的說話聲當成了背景音樂，盤旋的蛇身慢慢舒展開來，略微調整了一下方向，逐漸順著脖頸向下滑去。

    魚皎皎不得不伸手按上自己的胸膛，白皙的臉頰泛起一層薄紅，下意識掐住蛇頭將對方給拎了出來：“不要鬧?！?/br>
    這話像是跟某個場景重合，讓魚皎皎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個畫面，只是畫中的卻不是這條細小的黑蛇，而是一條駭人的巨蟒。

    更叫人印象深刻的，大約還是面容模糊的白衣女子半敞的衣襟，還有頭頂歪斜的玉簪。

    魚皎皎一怔，詫異的眨眨眼，一陣甜靡的香氣傳到鼻端，讓她下意識看去，就見對方漆黑的蛇瞳猶如被水洗過一般，竟奇異的呈現出一種幼獸般的純真，濕漉漉的眼神，叫人不舍拒絕。

    她下意識呢喃出聲：“小黑……”

    啪！

    魚皎皎白皙的手上剎那間便出現了一道紅痕，她下意識捂住手背，竟從對方看不上表情的蛇臉上莫名品出了一股羞惱之意。

    可奇異的是，她明明感受到了對方的怒火，卻非但沒有生出一點懼意，反而生出了笑意？

    魚皎皎困惑的眨眨眼，對這種變化倒并不感到恐慌，佛門素來就有輪回一說，皇室也不是沒遇見過轉世的大德高僧，所以她對此倒是接受良好，只是記憶中并沒有浮現出太多畫面，模糊到都讓人恍惚間覺得只是一場夢，但對方的反應卻告訴她，這不是夢。

    真是……奇妙。

    除了這兩個字，魚皎皎想不出還有什么合適的詞來形容這一切，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中，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是轉世之人。

    棠華卻是惱怒極了，任何人都是有黑歷史的，棠華自然也有，她當時不慎把自己給弄成了重傷被魚皎皎撿回去，連說話都辦不到，于是魚皎皎便擅作主張的幫她取了個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