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哥和小紅_分節閱讀_4
鄭哲喝下了顧銘喂的藥,也沒提叫他走的事兒,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小上午,直到艾金進來才又醒過來。 艾金眼圈烏青,對著顧銘愣神:“你誰???” 床上的人眉毛擰起來,心里起火,卻依舊是裝睡。 顧銘跟沒看見艾金似的,擦著他的肩膀出門,上房檐底下掰冰溜子玩去了。 艾金一屁股坐在鄭哲床上,猛的掀開被窩,表情一滯。 鄭哲身上就一條內褲,因為長期斗毆,他早就打出了一身精悍皮rou,此刻預冷腰肌倏地繃緊,那渾身的線條深刻流暢,附一層薄汗,駿馬似的。 艾金兩個小眼睛止不住的上下掃:“哎我cao!光腚呢?” “你有病啊,冷死了?!编嵳芤荒_踹過去,反手把被子撈上去,“我發燒了,別折騰我?!?/br> 艾金一聽立刻不鬧了,那手也上了鄭哲的腦門:“好燙,你是不是穿少了?怎么還發燒了,吃藥了么?吃飯了么?我給你做個湯來吧,我媽說發燒多喝點湯湯水水的好的快?!?/br> 鄭哲翻了個身,面朝艾金,盯著他淤血的眼圈:“你沒事吧?” 艾金摸了摸眼睛:“沒事,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那小子是誰?你家親戚?” 鄭哲裹了裹被子:“不是,是撿的?!?/br> 艾金當他是胡扯淡:“撿的?咱哥們從小玩到大,從來沒見過你撿一分錢,你他媽倒霉的連撿大糞都撿不著熱乎的,你能撿個大活人?我看啊,肯定是你在外頭生的啊……” 鄭哲懶洋洋的,也沒力氣跟他較真:“……你讓人打瞎了?看不出他多大???你先回去給眼睛上點眼藥再來跟我說話?!?/br> 艾金先前還是笑,嘴角卻在瞄見鄭哲的手僵硬了:“你手咋了?我cao,哪個王八羔子干的?敢動我的心尖尖,老娘要去撕了他的X!” 鄭哲看艾金開始犯賤感觸不大,只是把右手從他手里抽出來:“你不提我差點忘了,你不說就倆人么?怎么冒出來這么老些?” 艾金面有尷色:“哎呦,人家當時看的時候確實是倆人啊,我哪知道里面還藏著那么多,我也不是透視眼呢,都是張驢兒這個傻狍子,也他媽也不給哥們說一聲,早知道不管他了,反正他們也不敢打死他?!?/br> 說話間門板開合,張驢兒的嗓門很大,似乎很不服氣:“艾金,說我啥呢,我聽見了??!” “你都聽見了還問我,你什么意思嘛,”艾金從兜里掏出個小圓鏡,開始左右臉的照,“好啦好啦,別跟哥哥生氣,要不哥哥親親你?” 張驢兒抬步進屋:“……我也不知道他們那么多人啊,我他媽才倒霉呢,我在街邊買個煙,剛付錢還沒找錢呢就讓人給揍了,真的,連錢還沒找呢,你說他要趕我沒給錢的時候揍我我也沒這么憋屈啊……他媽的,這幫人太缺德,把我襖心兒都打出來了?!?/br> 艾金看面前的矮胖撅個嘴正在那拔鉆出來的毛兒,把小圓鏡收進口袋:“這是鴨絨,還襖心兒呢,你啊,就是個山炮?!?/br> 肖亮跟在張驢兒后頭,打進門眼神兒就黏在鄭哲身上:“這么嚴重?你連床都起不來了?” 鄭哲看人來這么齊差不多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見他一個挺腰坐起來,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有點發燒,不過沒大礙,說事吧?!?/br> 這四個人有個習慣,只要在外頭動了手,哥幾個都得碰個頭分析分析,當然最直接的目的還是想著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吃虧下次不犯;再一個,這年頭混社會很不容易,想好好混就更不容易了,九幾年正是中國上千萬工人下崗的大潮,經濟體制的改革,這邊的老工業基地經濟發展不好,連買賣都難做,待業的找不到工作,失業的人又多,導致本市混混人數激增?;斓娜硕嗔?,也便有了江湖,到處都是成幫結隊的團伙,其中不乏窮兇極惡之輩,從剛出獄的老刺頭到初生牛犢的小混混,沒一個省油的燈。 這幫人整日里摩擦不斷,廝殺不休,混戰中誰都想當老大,頗有點武林爭霸的意味,對手眾多,公安局又開始嚴打,前狼后虎的,一個閃神,不是死去就是進去,所以這四個人沒事就搞戰術提高,揚長避短,試圖為日后的成名之路打下堅實理論基礎。 這里面年齡最大的肖亮比較有主意,按他的意思就是出門在外混,惹了事就不能怕事,他尋思讓兩幫人好好會一會,打了這么長時間也夠意思了,再打都要跨年了,還讓不讓人辭舊迎新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張驢兒跟艾金一直在旁邊罵他,那意思要不是他把人王達吹的小姘頭給撬過來了,哥幾個也不用遭這罪。 肖亮聽了自認不樂意,三個人就‘真愛’和‘破鞋’爭論好半天,吵的鄭哲腦仁兒疼,但又實在懶得跟他們說這些沒用的,只木著臉看窗外那個紅彤彤的人影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屋外的陽光很好,顧銘蹲在地上玩的十分開心。 爹媽那點事早就給他忘在腦后,他這會兒正興致盎然的喂肖亮提過來的一只活山雞。顧銘在家里從來見過這樣的雞,羽毛鮮艷,尾巴奇長,還以為是一只大鸚鵡,顧銘先教它了說會話,誰知道教了半天‘鸚鵡’也沒動靜,惱怒之余,顧銘抬手就在它屁股上拔了一把毛,只見那受了虐的山雞咕咕大叫,連撲騰帶打鳴的,驚恐之余還跑到鄭哲前天刷的鞋上拉了一堆雞屎。 顧銘一看它好像是雞,立刻就沒興趣了,悻悻的站起身,抬腿去找別的樂子去了。 屋里的幾個人辯論正酣,一開始還都強忍著心平氣和,到后來也有點急頭白臉的趨勢。 肖亮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你們幾個沒處過對象,根本不懂什么是愛,什么是愛?你們知道么?” “不知道,”張驢兒搖了搖頭,“你都知道我沒對象為什么還要問?” 肖亮越說越來勁:“愛就是你明知道她讓狗cao了,還把她當處女對待,這就是愛?!?/br> “拉倒吧,還愛呢,這是傻逼吧,”艾金掃了一眼發呆的鄭哲,若有所思,“我覺得吧,愛就是哪怕你脫了她的褲子發現她其實是個男的,還長十八厘米,你也能吃的下去,那才是真愛?!?/br> 鄭哲起初咬牙強忍著,忍到最后實在受不了:“你們能不能說點正經的?老子發著燒強打著精神就是為了聽你們仨在這閑扯淡嗎?” 說完又搡了一把往他身上黏糊的艾金:“還他媽有你,你最惡心,還什么吞下十八厘米的那玩意是真愛,你怎么不吞十八厘米的屎呢?那才是真本事?!?/br> 艾金臉不改色,甚至還帶著笑:“鄭哲,你其實不懂,愛情有時候,真的好卑微?!?/br> 張驢兒轉向肖亮:“媽呀,大哥,我這輩子也不想愛了?!?/br> 肖亮膈應一身皮疹,趕忙開口打斷這個話題:“行了,鄭哲,那咱不說你嫂子了,說點正事,我們這次過來主要有三個事,第一,給你帶了一只雞,你自己在外頭不容易,當然我們中午飯也打算在你家解決;第二,就是跟你說說咱們四個結拜的事,這事我跟驢兒和艾金都說過,就你不知道,排位也商量好了,就是老大老五老六老七,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這都怪艾金;第三,就是就是想商量著把王達吹這事兒了解了,今天你是病號你最大,說說吧,你對啥感興趣?” 鄭哲這才消了火:“我選雞,但是我怎么沒看見?” “我扔外面了,是個活雞,我總不好給你拎屋里來,”肖亮眉頭一皺:“行了,時間不多,咱們先說一下王達吹的事吧,這個比較著急?!?/br> 幾個人先是強烈批評了張驢兒,說他都讓人揍那么長時間了,也沒發現人家是團伙作案,沒有及時提醒趕來營救的艾金和鄭哲,導致鄭哲負傷,下次務必留個心眼。完事還表揚了大家逃跑時隊形很好,分散對手力量,分而襲之,下次還這么干,但注意別跑死胡同里去。最后又提出鄭哲功夫不過硬,出來一趟屬他最慘,沒事在家多練練習,打打沙包,揍揍外頭那個穿紅棉襖的小崽子啥的,別干一架就得在家出一個星期血,比女的來事還費勁。 看鄭哲臉色難看,艾金馬上又起了個新話題,大概就是怎么約王達吹出來談談這事。 肖亮的意思,談判肯定的找個膽大不要臉的,畢竟跟那種人談判也挺危險,就王達吹那德行的說急眼了容易連談判代表都揍,至于不要臉這條也非常重要,不能人家說自家嫂子是破鞋你這邊就掛不住了,必須用強大的語言攻勢讓對方相信真愛,并愿意攜手給真愛共同尋求一條出路。 說完大家又開始犯難,上哪兒找這么個人呢,張驢兒膽小,鄭哲又太好面兒,艾金倒是挺符合,可是不太會說話,肖亮覺得這種場合又不適合自己去,四個人一時半會也找不著這么個膽大又不要臉的人。 幾個人正犯難,就聽外頭門板一動,邁進屋的少年帶進來一股子寒氣兒,白臉兒尖下巴,嘴唇瑪瑙似的紅,看的屋里的那幫老爺們一愣一愣的。 鄭哲在整個過程一直昏昏欲睡,聽這動靜倒是清醒了寫,看顧銘還在,就忽然想起來似的:“哎我說,你怎么還在我家?” 顧銘在外頭玩兒的兩手都是泥,本來是要進屋擦手,結果聽鄭哲忽然來這么一句,也覺得很倒霉。 不過顧銘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等你好利索的再說,總得有人照顧你?!?/br> 說完還怕鄭哲跟他沒完沒了,快速的擦了兩把手就又出去玩了。 鄭哲憋了一肚子臟話沒噴出來,有點內傷。 倒是旁邊的艾金咬牙切齒的開了口:“哎呀我cao,真好意思?!?/br> 張驢兒抬了抬下巴:“我早就想問了,這誰???長的跟小姑娘似的?!?/br> 鄭哲還在內傷中:“撿的?!?/br> “你長點心,你連養活自己都費勁,養他太不靠譜,”肖亮抽了口煙,把煙屁股摁在鞋底上,“不過話說回來,他這么小就這么不要臉,我咋有點欣賞他呢……” 第 4 章 鄭哲發現這小子鐵了心要跟著自己了,怎么攆也攆不走。 鄭哲為人好面子,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后來也煩了,什么難聽說什么,可這小孩左耳出右耳冒,臉皮奇厚,就文文靜靜的在那兒該干嘛干嘛,只是偶爾視線觸碰,能覺出來那對丹鳳眼帶股子狠勁兒,仿佛是想把自己撕了,等下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這小子又扭過頭蹲地上摳土坑兒彈玻璃球去了。 顧銘的確是很想宰了鄭哲,特別是鄭哲攆他走的時候。 但想歸想,顧銘不傻,知道鄭哲相當能打,自己完全不是對手,所以顧銘一般都選擇忍著,頂多氣急眼了就偷著把鄭哲的杯子的水漱口,或者讓院里的山雞往鄭哲鞋里拉拉屎啥的。 兩人就這么折騰三天總算消停了,一方面是鄭哲實在攆不走顧銘,另一方面鄭哲也覺得這小子長的挺順眼的,特別是對著自己展顏一笑的時候。 鄭哲就覺得他不應該叫顧小紅,而是應該叫‘姑’娘,因為他生的就像個姑娘一樣,俊俏雪白的,偶爾頑劣,但基本不妨礙鄭哲腔子里那顆心左右為難,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