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分節閱讀_27
也是那兩年,電視上連續熱播從臺灣香港輸送進來的電視劇,一部接著一部,特別轟動。 大院子弟兵中間最熱衷、最風靡一時的片子就是《大俠霍元甲》,《陳真傳》,還有后來續拍的《霍東閣》等等一系列港產功夫片連續劇,大伙可愛看了,都看瘋了。每天晚上寫完作業,搬個小板凳,巴巴地坐在電視機前,等著聽電視里傳出《霍東閣》主題曲,壯烈豪邁血氣方剛的歌聲。 然后,每天晚上學了新招兒、新的功夫套路,第二天到學校跟哥們兒比劃,交手較量。 猴孩子們也不玩兒分撥打仗了,大院子弟流行“功夫熱”,聚在一起不干別的,練功夫。 每天傍晚,男孩們都從家溜出來,出來的時候還要把家門口擱得長桿掃帚拆散,拆出一根長長的木頭棍子,拎著木棍跑到營房。大伙聚在營房,跟小兵練武習武。 半大男孩戳成一溜,扎馬步,翻障礙墻,練軍體拳、長拳,用木棍對練對打。 這些孩子里,功夫最厲害最像樣子的,就是霍家老二。 而且,這人偏偏就姓霍。 霍傳武個子大約一米六冒頭,精瘦結實,四米高的障礙墻,別的小孩翻不過去,就只有他能上去。王欣欣和沈博文那倆人在下面拽著繩索,兩條腿亂蹬,拼命使勁,又不知道應該往哪使勁,像兩只吊起來掙扎的猴子,屁股老沉老沉,上不去。這時候就看霍家老二轉身后撤開來,助跑四步,直接踩著躥上去了! 其他男孩目瞪口呆圍著,看著。 楚珣連試都沒試過,一手支著掃帚桿子看別人折騰。他才不出洋相呢,知道自己肯定爬不上去。 霍傳武躥到離地一米高的地方抓住繩子,一手在下一手在上,肩膀和上臂發力,一條腿悠起來,往上一甩,踩住障礙墻上凸起的一枚支撐點。他然后徒手再一次攬繩攀爬,用臂力拖拽著自身體重奮力向上一躍,這一下又上去了一米。他身體像某種貓科動物一般柔韌和靈活,一腿再悠上去,到頂了。 “二武,牛逼?!?/br> 楚珣忍不住在下面喊了一聲。 傳武在翻躍的瞬間回頭瞟了楚珣一眼,眼底分明透著得意,很帥,瀟灑地一躍而下…… 別的男孩跟小兵們學拳腳,對練,小兵都不當回事兒,敷衍敷衍,打著玩兒,也不能真打。 就只有跟霍家老二練,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你不真打,你還打不過人家。營房里所有的兵都領教過霍爺的厲害。 霍傳武的一招一式,一看就是家里學過,一胳膊肘橫著砸出去,特狠,砸得對面兒的小戰士齜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喊疼。 兩個人面對面,雙手交互糾纏,互捏手腕,互相都動彈不得,出不了拳,僵持著。對方身材畢竟高一些,力氣大,仗著勁兒大,想把霍小二悠起來,甩出去。傳武被甩得站不住,不甘心,特別犟,突然迎面一腳踩了對方大腿根兒,騰空而起,飛起右腿,飛膝襲臉! 這招太狠了,而且動作比閃電快,小兵哪想得到這男孩能使出這種招兒。 對方慌忙撒手,踉蹌后仰躲閃,霍傳武小腿骨橫掃幾乎踹到對方天靈蓋,這要是成年人發足力氣的一腳,當場就能讓對方昏迷吐血。 霍小爺落地順勢一滾,抄起木棍回身一點,直指對方喉嚨眼,酷酷地說:“俘虜你了,繳械?!?/br> 小兵仰在地上,乖乖舉手投降,服了。 那幾個小兵晚上回到營房,躺在宿舍床上揉膀子,議論。 “霍師長家倆孩子,確實都挺有兩下子,不一般人?!?/br> “將門出虎子,那身材,那骨骼架子,天生當兵的料,以后肯定進部隊當官兒?!?/br> “以前練過吧,家里絕對給拜過師傅?!?/br> “聽說是,萊州霍家營也算當地名門望族,三四百人的大戶!一代傳一代,這倆孩子是‘傳’字輩兒,所以叫傳軍、傳武?!?/br> …… “少林十八棍僧”晚上拖著掃帚桿子從營房出來,浩浩蕩蕩回家,一邊走一邊扯嗓子嚎著,“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 男孩子們每每唱起這首歌,熱血沸騰,意氣風發,少年人的崢嶸歲月。 沈博文跟邵鈞說:“哎呦我的媽啊,鈞兒,當初咱倆幸虧沒跟二武打架?!?/br> 王欣欣說:“你們怎么也沒人告兒我,他這么厲害?誰跟他打架誰是傻逼!” 大伙互相唧唧歪歪,開玩笑,集體起哄,改口管霍家老二叫“霍大俠”。 沈大少上回賤招扒人褲衩,霍大俠沒跟他計較。沒兩天,沈博文又賤兮兮地跑去跟傳武和好了。 沈博文舉著掃帚桿子,當做電視里演的長桿話筒,“師傅,師傅!霍師傅!” “嗨,大家好,我是陳真!” “我的好朋友陸大安問我為什么總是有那么好的體力?……因為我用容聲牌電飯鍋煮飯?。?!” 噗—— 大伙笑噴了,邵鈞的口水噴了沈博文一臉。 楚珣和霍傳武結伴走在隊伍最后面,是最安靜的兩個,懶洋洋地瞧著前面的一群人,這時候胸腔里也壓抑不住沉沉的笑。倆人相互對視,楚珣露出漂亮的白牙,傳武臉上暴露一顆酒窩。 無法與人言說的少年情懷,單純,青澀,美好。 一個很平常的周末,和好如初的“四人幫”小分隊從大院門口出去,大街上晃蕩。 沈博文帶邵鈞去路邊地下錄像廳里淘碟。當年街邊上的錄像廳很流行,小年輕的三五結隊地都去,里面三教九流,烏煙瘴氣,還有出租禁片和港臺走私來的yin穢錄像帶。 錄像廳特火,是因為大部分普通人家買不起錄像機,沒那么多錢,或者有錢抽不到票。部隊子弟兵牛氣,軍隊有路子,大院里有各種大件兒家電的分配指標,這幾個孩子家里都領到錄像機票,買的是日本原裝進口貨,日立牌和東芝牌的機子。沈博文和邵鈞蹲著在好幾大紙箱子里扒拉,找香港版的火爆刺激的片子。賣走私品的人一看是大院里出來的小孩,特上趕著,知道他們零花錢多。 霍小二是個比較悶的人,平時對這些不感興趣,一個人站在街邊,表情淡淡的。 楚珣看準機會,一把摟上霍傳武的肩膀:“走,買吃的去?!?/br> 楚珣說:“咱們院里冰店常年老三樣兒,綠豆冰棍,巧克力冰棍,北冰洋冰磚,吃膩了。這個好,吃這個?!?/br> 傳武笑笑:“嗯?!?/br> 倆人在街邊冷飲店一人買了一根“雪人”,站在路邊舉著吃?!把┤恕彼闶潜容^高級的冷飲,奶油雙色,一半香草,一半巧克力。五毛錢一個,不便宜。 楚珣把舌頭伸得老長,很享受地狠狠舔一口冰激凌,把“雪人”的臉舔花,下巴上蘸了奶油湯。 傳武給楚珣擦擦下巴,隨后又發現自己舌頭不夠長,怎么伸也不可能像楚小二那樣,伸舌頭跟蛇吐信子似的。 倆人吃著“雪人”,街對面,有一輛黃色面包車里伸出四個腦袋,遠遠地盯著他們。 那天就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事后讓所有人想起來都后怕。 黃面包在街上掉了個頭,迅速朝兩個孩子開過來,停下。車上下來三個半大男孩,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燙著不男不女流里流氣的發型,叼著煙。 對方一拍楚珣肩膀:“你是楚珣?” 楚珣扭頭,不認識,下意識“嗯”了一聲。 小青年歪著嘴哼了一聲:“你,跟我們走一趟?!?/br> 沒想到對方幾個人,一左一右架起楚珣,就往面包車里拖。 楚珣懵了,都忘了喊救命,胳膊掙扎:“你誰???” “你們干什么??!” 沒吃完的奶油雪人拍在地上…… 霍傳武撲上去跟那幾人扭打,想把小珣搶回來。 那幾個小青年比霍小二足足高了一個頭,人高馬大,出手蠻橫,一拳砸在傳武臉上,鼻血迸射出來…… 錄像廳里極為吵鬧,門口豎著一個大號音箱喇叭,放著崔健的成名曲《一無所有》。 “告訴你我等了很久,告訴你我最后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