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強強]_分節閱讀_21
侯一群他mama不干了,聲音潑辣:“一個帽子,還能怎么地了?” “帽子值幾個錢,我們孩子值多少錢?” “拿你們帽子和冰鞋了,我們給你錢不就完了么?!?/br> 楚珣媽和傳武媽冷冷地斜眼看著侯一群媽,嘴上沒好意思說出來,那眼色分明就是在說:廢話,那你倒是給錢???你當我們家缺錢???我們孩子還寶貝呢,來給你賠個禮就夠不錯了! …… 大人進屋里說話去了,倆孩子于是在大門外面罰站,并排貼墻根兒站著,互相說悄悄話。 霍家也被告狀了,霍師長也問兒子,“打仗哪個拉大旗挑的頭?水炸彈哪個搞出來的?” 霍師長說了一句跟楚師長說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小武,恁出去跟人揍架,揍個頭破血流老子都不管,小子有本事恁可勁兒地揍,但是甭招惹楚家小孩,甭把人家兒子弄野了。 楚珣不依不饒地問霍小二:“你敢說打架是你挑的頭?” “咱大院里,你是司令我是司令?你有那個譜嗎你叫得動咱們的人嗎,你就吹牛吧?!?/br> “水炸彈是你搞的?” “你敢搶我的?你凈瞎說!” 霍傳武讓楚珣呲兒了幾句,笑了,滿不在乎,臉上浮現淺淺的小窩。 二爺咬你,楚珣怒哼哼得,倆人互相翻白眼兒,拿眼角瞄著對方,樓道里傳出粗粗沉沉的拼命壓抑的笑聲。 打架挨罵了,消停了,可是那時候,倆人心里都暗暗覺著,這場架打得挺值的,真開心,真好玩兒,揍他們!真咨兒!…… 第十三章傻逼的歲月 楚霍兩家都沒想到,那天各自讓孩子去給侯家登門道歉,沒起到多少正面效果,反而讓倆熊孩子在某條路上越蹚越深,越走越遠。楚珣是自從那回,跟霍家小二玩兒出了哥們義氣,覺得霍傳武是個小爺們兒,楚司令瞧得上眼,司令喜歡! 楚珣打小是個開朗嘴甜的脾氣,實際本性冷淡,有心計,對什么人什么事兒,他只過臉,但是不走心。別看整天在大院里叔叔阿姨長、爺爺奶奶短的,其實這孩子心里特驕傲,特穩當,蔫兒有主意,輕易不對人說心里話,不會把什么人放在心坎上。 他爸調職到外地,他也沒什么更深的想法,遠不像他媽和他大哥那般計較。楚師長總之平時不著家,調走就調走,有什么相干?楚珣打小獨立,自找樂子,在班里他是楚班長、指揮其他同學,放了學回到大院他是楚司令,還是他指揮其他小孩。他自己能照顧自己,甚至還能順便照顧小鈞兒和博文。也是因為這樣,他對他大哥跟院里大孩子們爭勇斗狠、讓霍傳軍整治了這回事兒,也沒多大想法,不跟霍家孩子記仇。他有時候覺著他哥確實欠收拾。 然而,霍家小二打從一開始,在楚珣的想法里就不一樣,在他內心某個小小的角落,占據了位置。 楚珣在家自己一間臥室,三歲開始一人住一屋,睡一張床。他的床上、枕邊,擺滿他的小人書。 他以前把《三國演義》看得滾瓜爛熟,最愛《鳳儀亭》、《三顧茅廬》、《舌戰群儒》那幾本,后來老謀深算的《三國》在他這兒漸漸就失寵了。最近一段時間,他翻來覆去看的就是那套豪俠熱血風的《水滸傳》電視劇小人書。魯智深林沖什么的,他倒不是特別走心,唯獨對武二郎《醉打蔣門神》與《大戰飛云浦》那兩本愛不釋手,每晚上床睡覺,開著小燈,還要在被窩里反復回味,意猶未盡。 那兩本書的封面封底都被他摸舊了。 武二郎頭上打個髻子,頭發瀟灑披散在后肩,高大英俊,武藝高強,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楚珣在被窩里看得朦朧,心里欽佩,腦子里偶爾閃過霍家老大裝扮成武松的模樣,相貌身材似乎都差不多。然后,這個影子迅速變化成十歲的霍傳武,眉目同樣濃重,骨形硬朗,英氣勃勃,手里拎一條打虎的鐵棒……特帥。 邵鈞有一回跑來管楚珣借這套小人書。 楚珣用紙盒裝著把一套書給了小鈞兒,自個兒截留幾本,沒全借給人家。他每天還要在被窩里回味呢。 邵鈞還是頭一回看《水滸傳》,看得挺帶勁,缺了幾本也不知道。以至于后來一段時間里,邵鈞一直以為那故事里最厲害的好漢就魯提轄林教頭宋押司晁天王幾個人。武二郎是誰?邵鈞的某些意識啟蒙里,沒有這么一號。 那年冬天,霍傳武他們幾個男孩加入了大院子弟兵的大部隊,跟小北京們一起玩兒了。 也說不清具體是哪一回正式“投靠歸順”,半大男孩之間,沒那么多唧唧歪歪婆婆mama,沒有隔夜仇,楚珣領著一群孩子,朝cao場邊獨自坐在雙杠上的某人勾一勾手:“噯,霍傳武?!?/br> 傳武遙遙地看到楚珣,利落地從雙杠上跳下來。 傳武問:“揍啥?”(做什么) 楚珣一擺頭:“我們誰也不揍,我們玩兒打仗的,你來不來?” 傳武嘴一抿:“來?!?/br> 大院子弟玩兒打仗,可正規可牛掰了,個個兒都從家里翻出壓箱底的寶貝,迷彩帽,軍褲,軍用水壺,牛皮槍套,野戰靴,槍套里再塞一把手槍,自稱“華北野戰軍王牌先鋒旅”。外面胡同里的野孩子,跟他們沒法兒比。 八個人一撥,分成兩個團伙,各占一個山頭,在陣地兩端相互對抗;拿假槍瞄準射擊,或者利用各種武器互相投擲,被投擲物炸到或者被橡皮子彈擊中,就“死”了,退出戰場,直打到一撥人全體陣亡。 楚珣是他們這撥兒的司令,每回都指揮其他人沖鋒陷陣,他躲在菜站后面的司令部里,守電臺。 別人打得不亦樂乎,他一人兒蹲在暗處看,偷著樂,悶得兒蜜。 他以為就他自己最精,他是沒想到,這回跟以往打仗可不一樣,敵方雜牌軍中,有一個人跟他一樣精,而且最了解楚小二打仗投機取巧的套路,直接從食堂后身繞過來,抄他司令部來了! 霍傳武拎著他的槍,腰里扎著牛皮帶,一身迷彩,頭戴軍帽。傳武趁人不備偷偷溜進食堂,從窗戶鉆出去,利索地跳下,一路貓腰,一雙眼牢牢盯住躲在大白菜垛后面傻樂的熟悉背影…… 楚珣把兩片白菜幫子一卷,做成白菜手雷,正要向敵人陣地投擲,手腕子被后面的人一把捏??! 楚珣吃驚回頭,傳武胸膛喘息著壓下來,結結實實將他撲倒,表情興奮…… 兩人滾成一團。楚珣一頭栽在一堆白菜里,因為擠壓,身下的白菜葉子發出滋滋的水聲,快讓兩人給擠爛糊了。 他的白菜手雷也被對方繳獲。傳武摁住人,高舉手雷,這時候應該把楚珣擲出局的,可是手里頓了一下,沒舍得把臟兮兮帶泥湯的爛白菜葉子呼楚珣臉上。 楚珣躺在白菜堆里,舉起雙手投降,作為被俘將領,理直氣壯質問:“你怎么過來的?誰批準你抄小路?” 傳武聳肩得意道:“俺從食堂窗戶下來的?!?/br> 楚珣眼都不眨:“食堂不能走?!?/br> 傳武:“為啥不能走?” 楚珣:“食堂是我們地盤,是我們旅的后方革命根據地,食堂里埋伏得都是我們人!這條路你就不能走,你現在早就被根據地人民群眾槍斃了!你已經掛了就不能再抓我!” 楚珣一對一干架武力值不行,就這張嘴厲害,腦子靈活,沒理也有理。 傳武才不管那一套,哼,反正霍爺把你活捉了,俺都騎你身上了,捆上,俘虜你了! 他騎在楚珣身上,摁住人,掏出手槍,在楚珣腦門上一比劃:啪! 傳武表情酷酷的,口氣得意:“恁陣亡了?!?/br> 大院娃兒們下午打完仗,互有勝負,滾得一身土,意猶未盡,晚上又結幫搭伙、三五一群,去菜站偷菜。 偷菜這項活動,淵源由來已久,六七十年代生活困難時期尤其盛行。當年物資緊缺,生活單調,社會動蕩,孩子們閑著也是閑著,整天出去偷,菜也偷,水果也偷,軍需罐頭一定要偷,工地上的鐵零件鋼管子什么都敢偷,偷完還拿去賣錢。 當然,部隊營區機關大院里的生活,比外面優越不知多少倍。即便是三年自然災害年代,部隊大院出身的孩子,從來就不知道忍饑挨餓是什么滋味兒,從來都不知道北京城還能餓死人。因此,大院孩子們熱衷偷菜偷果子,是出于這事兒在童年回憶中的象征性意義。 楚珣與幾個同伴貓腰匍匐到菜站附近,埋伏妥當。 這地兒就是他們大院自給自足的蔬菜供應站,八十年代生活條件強多了,部隊孩子缺一口菜吃?大伙偷的就是這個過程,偷的是使壞搗蛋的樂趣。出去干架帶的西紅柿炸彈,也是他們從菜站偷拿的。 沈博文是毛躁的急性子,一馬當先,從一個小門溜到貯藏蔬菜的倉庫去了。 邵鈞正要跟著,被楚珣一把拽回去:“你別去?!?/br> 傳武低聲說:“打仗恁貓在后面,偷菜偷雞也貓著,恁這能貓到個雞毛?” 楚珣瞪傳武一眼:“你知道什么啊,那邊有人?!?/br> 傳武問:“哪里有人?” 楚珣用下巴示意:“就那邊,里面有人?!?/br> 邵鈞說:“那你不拉著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