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遭遇鬼畜攻_分節閱讀_73
孫建軍一臉失望,漸漸松開手,忽地想起一件事,看著陳紀衡又驚怒又恐懼,顫著聲道:“不,不會是你,為了控制我,才弄出這件事……” 陳紀衡臉色一沉,正色道:“孫建軍,我這人再變態,也不至于拿朋友的性命開玩笑。羅赫根本不反對咱倆,我讓他走投無路有什么好處?現在傷心難過的不只是你,我也一樣。這一輩子來來往往有交情的人多了去了,可能有幾個是真正的朋友?羅赫一走,一個也沒有了……” 孫建軍心悔自己的話太重,可又不知該說些什么,低頭不語。陳紀衡穩定一會情緒,轉過身繼續給他擦洗,孫建軍接過毛巾,道:“我自己來吧?!?/br> 陳紀衡也不堅持,道:“那你快一點,叔叔在外面等你吃飯?!逼鹕泶┖靡路鋈?。 孫建軍仔仔細細洗了個澡,走出來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恍惚得像個陌生人。見柜子上放著一身嶄新的家居服,好久沒有穿過料子這么柔軟的衣物,一時間竟不太適應,過了好一會,才從浴室里走出去。 父親、陳紀衡,連常姨都坐到了桌邊,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孫建軍扯扯唇角,勉強露出個輕松一點的笑容,道:“爸,讓你久等了,咱吃飯吧?!?/br> 桌上的三個人對視一眼,這樣的孫建軍和以前太不相同,簡直像換了個人。倒是陳紀衡平靜些,道:“來吧,咱們先喝一杯,歡迎建軍回家?!?/br> 每個人心頭都像堵著一塊大石頭,這頓飯吃得并不痛快,陳紀衡陸陸續續說了一些孫建軍不了解的事情。 原來孫建軍離家出走時,他們已經處于警方的秘密監控之下,他的突然離開,讓那些人以為情報失誤,他是畏罪潛逃,所以趕緊加派人手去西安實行抓捕。又怕夜長夢多,于是就地審訊。 哪成想孫建軍真的只是個小角色,問了好幾天沒問出來什么東西。此時S城已然實施批捕,羅赫剛開始也不肯招供,說實話警方只是捕風捉影,一點實質證據都沒有。如果案情再不出現轉機,他們會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面。 但恰恰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最嚴重的問題,其中一個位置極高的官員,竟在羅赫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私下錄制了所有錢權交易的情形。他本來是抱著不信任的態度,想要以此來約束這些涉黑分子,沒成想被警方搜出來,致使案件進展發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轉。紀委再以一些官員為突破口,終于導致最終的結局。 據說羅赫在保持沉默一個月,看了那位官員私錄的證據之后,先是極為震驚,隨即一陣大笑,仰天長嘆:“‘仗義每多屠狗輩,無情最是讀書人’吶!” 在中國,絕對不會發生歐美那種人人說你有罪,結果聘個有名的律師,幫你打官司打到無罪的場景。法庭上的律師完全起不了多大作用,尤其是這種政治案件,要你死你就得死,活都活不起。就以孫建軍來說,充其量是個行賄罪、詐騙罪,可中國一個令,連公司都被收回了,破產,員工全部遣散回家。 孫建軍哆嗦著嘴唇道:“爸,我對不起你,你大半輩子的心血……” “算啦算啦?!睂O父拍拍兒子的肩頭,安慰道,“只要人平平安安,比啥都強,錢沒了還可以再賺,人要是沒了,唉……” 孫建軍一抬頭,望著陳紀衡道:“我想去看看羅哥?!?/br> 按規定執行死刑的犯人只能是直系親屬探視,能否成行還得看法院批不批準,可孫建軍知道陳紀衡一定有辦法,最后一面他必須得看看羅赫,要不然這輩子也不會安心。 果然,陳紀衡低頭沉吟了片刻,斬釘截鐵地道:“好,我幫你安排?!?/br> 這種事情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那天晚上陳紀衡半宿沒睡覺,手機打得發燙,直到后半夜定下來,才對一直守在旁邊不合眼的孫建軍點了點頭。 孫建軍閉上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陳紀衡熄了燈,躺到孫建軍身邊,道:“睡吧,明天一早就去?!睂O建軍裹緊被子,腦子里紛亂如麻,翻來覆去地折騰。在看守所里24小時點著燈,讓他得了失眠癥,不是特別疲累根本睡不著。 黑夜里,只聽得身后的陳紀衡道:“事已至此,就別亂想了?!?/br> 孫建軍苦笑一聲:“我不亂想,也睡不著?!?/br> 忽然背后一暖,陳紀衡靠過來,緊緊摟住他。熾熱的唇烙在后頸上,燙得孫建軍不禁打了個激靈。他一咬牙轉過身去,和陳紀衡抱在一起,兩個人像面臨世界末日一般絕望而哀傷地親吻。孫建軍這時才深深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已經自由了,不再被關在陰暗冰冷森嚴壁壘的看守所里,他從未發現陳紀衡的身體竟這樣溫暖,像是世界上唯一存在的火光,一寸一寸舒緩他的四肢百骸。孫建軍第一次這樣迫切地希望陳紀衡擁有他,貫穿他,讓他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有另一個陪在他的身邊,無論發生什么事,總會一直走下去。 孫建軍這一晚上睡得很沉,近一年了不曾有過這樣的好覺,以至于被陳紀衡叫醒時竟有些迷茫,似乎又回到那三個月的約定時期。只是陳紀衡下一句話立刻讓他回到了現實:“動作快,要到點了?!?/br> 兩人匆匆吃口飯,坐車趕往看守所。臨進門時陳紀衡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孫建軍叮囑道:“一會你注意控制情緒,咱們理智一點,看看羅哥還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br> 孫建軍重重地點點頭:“我明白?!?/br> 陳紀衡凝視他一會,孫建軍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肅,他暗自松口氣,當先走入冷冰冰的大門。 孫建軍嘴上答應得挺好,可一聽到漸漸傳來的腳銬的拖拉聲,就已經受不住了,雙腿直發抖,眼睛含淚下意識地要站起來。陳紀衡輕輕一拉他,他瞅一眼身邊的人,見陳紀衡沉定如恒,也只好再坐下去。 隨著嘩啦聲越來越近,羅赫終于出現在二人面前。他也比以前瘦了好多,五官愈發深刻,濃重的眉下一雙銳利凌厲的眼睛,見到孫建軍和陳紀衡二人,目光柔和下來,慢慢坐到對面的椅子里,半晌瀟灑一笑,道:“沒想到最后見一面的,還是你們倆?!?/br> “羅哥……”孫建軍忍不住了,又不敢失態,只好用手掩住臉。 陳紀衡問道:“你還好吧?!?/br> 羅赫一撇嘴,無所謂地道:“還那樣,能吃能睡?!标惣o衡掏出一根煙來,點上,遞給羅赫。獄警在一旁看到,也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羅赫深深吸了一口,一點一點地吐出來。 陳紀衡沒有孫建軍那樣脆弱,跟這樣的硬漢子說話也用不著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羅哥,你還有什么事兒不放心,我幫你辦?!?/br> 羅赫仰頭沉默一會,搖搖頭,道:“不用了?!鳖D一頓又道,“若是方便,多多照顧照顧小橋?!?/br> 這句話提醒了孫建軍,他忙道:“你想見你弟弟嗎?我讓紀衡幫你安排一下?!?/br> 羅赫一笑:“我這個樣見什么見?不如不見。再說……”他的神色黯淡下來,“再說,只怕他也不想見我……” 孫建軍大聲道:“這叫什么話?你,你都這樣了……親弟弟還不來瞧瞧?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說著拿出手機,不顧陳紀衡阻攔,噼里啪啦按下號碼,那邊卻傳來一個毫無感情的語音:“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 孫建軍還以為自己打錯了,看看屏幕顯示,沒錯啊,正要再打,卻聽羅赫道:“別打了,沒用。他人不在S城?!?/br> “???”孫建軍愕然,“那在哪里?” 羅赫把剩下的半截香煙掐滅在桌子上:“不知道,學校說是去支教了?!?/br> “總得有個聯系方式吧?”孫建軍急得滿身汗,幾乎是嘶吼,“你出這么大事還想瞞著他?!趕緊讓他回來,再不回來就見不到……”一句話未了聲音哽住,再也說不下去。 羅赫搖搖頭,不愿多說。 陳紀衡察言觀色,見羅赫似有難言之隱,勸道:“羅哥,你們兄弟之間再有矛盾,他也不該這時候還不來見一面。這樣,我和建軍去找他,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回來?!?/br> 羅赫苦澀一笑,道:“算了,我這個樣子,也不愿意見他,不如就此分別,無牽無掛?!彼χ毖?,正視陳紀衡和孫建軍,“你們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說白了無非生死而已,是人都有這么一天,大哥我只是早走一步。說不定在閻王爺那里走走后門,以后奈何橋上還能對你們多加照拂?!彼恍?,沖著二人拱拱手,“就此別過,后會無期?!闭f完,示意獄警解開他的腳銬,轉身走入鐵欄門內,再不曾回頭。 第章 孫建軍下定決心,一定要讓羅橋回來看他哥一眼。他是典型的那種對朋友比對媳婦更用心的男人,只要是朋友的事,沒說的,要錢要物,只要你張口,只要他能有。更何況羅赫那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到大的鐵哥們,更何況如今生死僅存一線,今天不知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孫建軍對羅橋極為不滿,再有矛盾再有沖突,那是你哥,而且眼見命不久長,什么不能放一放?所以一出監獄的大門,他二話不說直接坐到駕駛座上,對陳紀衡道:“你趕緊給羅橋他們學校去個電話,問問這癟獨子在哪支教呢,去他媽的,我還不信我找不到他?”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下命令的神氣,倒讓陳紀衡聽得極為舒心。蹲過大獄的孫建軍的確是改變了一些,但骨子里還是那個人。陳紀衡真怕他一蹶不振,唯唯諾諾,那可就糟糕了。 老師去貧困山區支教,這是一些學校的光榮傳統,說白了是為老師的政治前途做準備。甚至有個別學校,明里是說派教師去支教,暗里給教師放個大假,也算是種特殊待遇。 只是看樣子羅橋顯然不是這兩種其中之一,教務處主任接到陳紀衡電話時十分熱心,也十分感慨:“小羅可是個好同志啊,自己主動要求去最艱苦的地方,是我們學校青年教師的好榜樣啊?!?/br> 陳紀衡不愿意和他多廢話,只道:“他家里有點急事,聯系不上他,麻煩你給個電話地址之類的?!?/br> “好好好,沒問題?!敝魅谓o陳紀衡留個電話,陳紀衡打過去,還是個村子的公共電話,一個女的接的,地方口音極重,說話夾纏不清。啰嗦十分鐘也沒弄明白陳紀衡的意思,后來估計是村長正好路過,便轉給村長了。 敢情那邊就一部電話,在村委會辦公室。估計村子也不大,去個大學生老師也挺稀奇。村長對羅橋印象極為深刻,連說記得記得,只是剛剛離開不久,去了更偏遠的清源村。那里交通很不便利,以前那位教師得了嚴重的風濕病,教不了了,致使幾個孩子面臨失學的危險。羅橋得知消息,索性去了清源。那邊沒有電話,要去只能自己去。 陳紀衡把情況跟孫建軍一說,孫建軍一點不含糊:“那就去,開車去,挖地洞我也得把那小子找出來?!标惣o衡道:“那咱們回家換身衣服,準備點東西,查好路線再動身?!?/br> “哎呀這都什么時候了?”孫建軍急得直嚷嚷,“那么費勁干什么?你就先問他學校,大致位置在哪邊,我一邊開你一邊打聽,越快越好?!?/br> 陳紀衡也只好同意,想來不過是找個村子而已,不能有多大波折。 羅赫被押回去,號子里四五個人一起站起來,客客氣氣地道:“羅哥,您回來啦?見得怎么樣?” 羅赫一笑:“還能怎么樣?交代點遺言唄?!?/br> 他說得云淡風輕,幾人聽得心中一悸,陪著訕訕而笑。羅赫是死刑犯,本來應該獨自關押,但他提出要讓幾個人陪他解悶。陳紀衡上上下下都使了錢,再加上羅赫本人性子豪爽,和獄警們相處還算融洽,他又不是惹事的人。再說死刑犯一般都有特殊照顧,怕他們鬧事,所以上面一商量,派幾個穩妥的犯人過來,一是滿足羅赫的要求,二是負責監管羅赫,別讓他有出格的舉動。這幾個人全是“模范犯人”,在監獄里接受改造態度很好,而且都是小偷小摸罪行輕快出獄的那種,不會為別人耽誤自己唾手可得的自由。 看守所生活極為單調,準時起床準時睡覺,上午安排改造思想的學習,下午有段時間放放風,只是羅赫得一直戴著腳鐐手銬,行動不太方便。 幾個人看出羅赫回來后情緒不大好,都不敢出聲,縮在角落里。有個拿出自制的撲克牌,想要過去問問羅赫玩不玩,卻被另一個悄悄攔住了,搖搖頭。 羅赫不理會他們,自顧自仰躺在床上。白天床上不許躺下,必須保證被褥整齊,不過獄警們對死刑犯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也不會來跟他們那么較真。人們對快死的人,總是會寬容些的。 羅赫想著孫建軍跟他說的話,要去找小橋。他心里明白,小橋不會來見他,只怕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他這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