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清景是微涼_分節閱讀_83
擦桌大姐還挺委屈,轉向我尋找認同:“老板,你弟脾氣不太好噻?!?/br> 我忍著笑:“他就那樣,你別和他一般見識?!?/br> 收銀臺傳來重重一聲,貌似是計算器拍桌。 大姐眉毛都不動一下,繼續抬手指指后廚:“里面的娃娃好?!?/br> 我憋笑憋得快內傷了,這要讓花花聽見自己被叫成娃娃,估計能直接拿著菜刀奔出來。 擦桌大姐叫鄒盈姣,四川人,她和她表妹鄒盈秀便是我們新招來的服務員了。面試那會兒倆人一進門就被我相中了,長得漂亮,人也精神,性格潑辣爽快,典型的川妹子。開始我還以為她們倆是親姐妹,后一打聽,原來是表親,都是盈字輩,不過年齡還是差了挺多的。鄒盈姣比我小兩歲,可因為氣勢逼人,我們都尊稱她鄒姐。鄒盈秀才二十出頭,所以我們都叫她阿秀。 有了服務員,周鋮基本就不過來了,全是醫院照顧他姐——前陣子她姐zigong里查出個瘤子,良性的,手術很成功,但畢竟是親人,這時候還是要在身邊陪著呢。小瘋子倒是在收銀這里穩坐釣魚臺,我則是瞎晃,招呼招呼客人,去街坊鄰里的小店聯絡聯絡感情,忙的時候則去后廚幫花花。 上午通常很冷清,所以把衛生打掃完,鄒姐就坐那兒跟我話家常。 “老板,你樂啥子喲?” 呃,我樂了么?摸摸臉,沒感覺呢。 “可能現在生活太好了,”我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解釋,“不自覺就想樂呵?!?/br> 女人歪頭想了想,問:“老板,你以前吃過好多苦?” “也……不算啦?!蔽也惶肜^續這個話題,“反正就是沒現在好嘛?!?/br> 鄒盈姣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飛速換上微妙的笑:“那老板你中意哪樣的女人?我跟你講,我好多小姐妹哦……” 接下來的話嘰里咕嚕我也沒細聽,好容易挨到對方說完,我才連忙表明立場:“鄒姐,我這馬上四張的人了,可不敢耽誤你那些小姐妹?!?/br> 女人不以為然:“我原來那個男人是個爛賭鬼,離婚之后馬上又找了個,比我還年輕哦,他那個樣子的都有人要,你還怕找不到噻?” 我算是招架不住了:“你男人至少沒蹲過大獄吧?” 鄒盈姣面露疑惑,擺明沒懂。 我扶額,豁出去了:“監獄,我進過監獄啦?!?/br> 女人眨眨眼:“幾年?” “判六年,實際在里面呆了五年?!?/br> “啥子罪名?” “……你一定要對真相這么執著嗎?” 女人哈哈笑,帶著一股子爽朗,接著大力拍我肩膀,還一連好幾下:“老板,我不哄你哦,我一個姐妹的男人進去八年,結果嘞,出來以后還不如從前。俗話講地好,浪子回頭金不換,老板,你比金子還值錢噻!” 一番話說得我這個舒坦,給對方漲工資的心都有。 正想繼續嘮嗑,阿秀脆生生的“請問幾位?”傳進耳朵,我抬頭去看,只見六七個穿著背心短褲的大老爺們兒魚貫而入。店面本來就小,登時顯得有些擁擠。 “八個人,你把兩張桌子給我拼一起,”領頭的是個光頭,肩膀上紋了個看不出什么玩意兒的圖案,態度不算囂張,但肯定不善,“你們這都有什么吃的啊,菜單兒呢?” 鄒姐見阿秀有點兒打怵,連忙起身過去幫著招呼,又是拼桌又是寒暄的。 我和小瘋子對視一眼,說是直覺也好,蹲過大獄的經驗也罷,當你見多了某一種人時,對于同類氣場的家伙總會很敏感。 不過話說回來,擺開八仙桌,來的都是客。只要吃飯給錢,也無所謂。 前面留給川妹子,我去后廚找花花。 “嘿,別玩手機啦,來客人了?!?/br> 花花見我進來了,有點奇怪,問:很多? 我回憶一下:“大概八個吧,人高馬大的,估計能吃不少?!?/br> 花花微微皺眉:才十點。 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這年頭什么都缺,就不缺閑人?!?/br> 過了很久,阿秀才把點的單拿進來,表情不太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接過點單,也傻了,八個大老爺們兒就要十個rou串兒倆玉米? “怎么個情況?”我問阿秀,“點這么半天就要這些?” 阿秀縮了縮肩膀,似乎嚇著了:“我不敢問,他們拿著菜單就開始怪叫,還是表姐費了好多口舌才讓他們點了這些?!?/br> 我抿緊嘴唇,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花花忽然解開圍裙要往外走,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嘛?” 出去看看。 “看個頭,按單子烤!” ……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那幫人并沒有鬧事,只是從上午十點吃到晚上十點,到飯點兒了,就要么點兒零星的東西,也得虧他們能堅持住??墒瞧渌腿藞猿植蛔?,大多剛邁進店門,就被對方兇狠的眼神嚇了出去,一整天,我們幾乎就沒做成生意。 如果說第一天是巧合,那么第二天第三天瞎子都看得出來了,他們是故意的。 小瘋子想要報警,可人家一沒鬧事二沒吃霸王餐,能告他們什么?在商鋪里靜坐? 第四天晚上,幾個衰人坐夠了,起來抻抻懶腰,悠哉地說:“走著,吃宵夜去!” 鄒盈姣忍不住了,三兩步趕在他們之前堵住門口:“你們究竟搞啥子!” 為首的低頭打量打量,樂了:“老娘們兒,識相的你就給我躲開,哥兒幾個不愛跟女的動手?!?/br> 我走過去擋在鄒盈姣前面:“兄弟,想要多少錢,給個痛快話?!?/br> 叼著牙簽兒的光頭聳聳肩:“哥兒幾個不圖財?!?/br> “那圖什么?” “高興?!?/br> 說完,光頭撞開我,帶著他的加強排,揚長而去。 我站在那兒,完全摸不著頭腦。這個世界上確實有損人不利己的扭曲生物,但所謂損人,通常是舉手之勞或者輕而易舉能辦到的,我還沒見過誰興師動眾甚至不吃不喝就為過來不利己的,這不腦子有病么。 我正一團漿糊,忽見一個身影從眼前掠過,我連忙地抓住,是花花。 “你干嘛去?” 跟上去看看。 “看個毛,你給我老實呆著!” 我就想弄個清楚,他們背后肯定有人。 眼看著幾個人越走越遠,花花不再等回答,直接甩開我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星空下面,幾個人勾肩搭背并排橫行,街上的路人紛紛讓開,不愿靠得太近,花花輕巧地跟在他們后面,很快,融進漫漫夜色。 我沒敢回家,就坐在店里等,也不敢給花花打電話,害怕他正尾隨著再被發現。于是只能隔半個小時就給小瘋子打一次電話,以確認花花是否回了家。 直到后半夜兩點多,小瘋子快讓我搞成真瘋了,花花才出現。 如我所料,他還是回了店里,沒缺胳膊沒少腿,就是一瘸一拐,臉上開了醬油鋪。好在都是皮外傷,我去附近24小時營業的藥店買了點兒藥水棉簽創可貼,簡單處理了一下,就差不多了??墒軅脑?,就一句話,跟人干了一架。干架結果,也就一句話,他們不會再來了。至于為啥干的,對方咋樣,以及整個來龍去脈,花花死活不說。理由也很充分,手機沒電了。我說用我的,他說鍵盤按著沒有觸摸板手感好。尼瑪這才幾天就驕奢yin逸了?。?! 時間太晚,眼見著問不出什么,我也耗不起了,倆人就在樓上湊合睡了一宿。除去給鄒家姐妹的兩個屋,還剩一個是專供我們睡午覺的,枕頭褥子都有,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