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路_分節閱讀_20
徐悠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了,“你們莊家的事我沒興趣聽。就算同在董事會,分工也會有所不同吧。難道除了隆盛,你們莊家沒有其他的生意了?” 莊少卿被這話噎了一下。 徐悠斜了他一眼,眼底壓著一點兒不屑。他記得莊家生意的重頭是家用電器和珠寶,隆盛不過是拓展新領域的一次嘗試,這一對假洋鬼子肯拋開最重要的利潤,針對莊少東搞小動作,無非是奔著“家主”這個稱呼去的。 看來,挑軟柿子捏是連洋鬼子也知道的常識啊。 徐悠搖搖頭,打心眼里十分地看不上這人的人:專挑軟柿子捏的人,能是什么好東西? 轉念想到那個被人捏在手心里的軟柿子,徐悠心里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來。莊少東啊莊少東,你說你當初煞費苦心地搶這么個燙手山芋干什么呢?捧又捧不住,扔又舍不得,還把家里從上到下的成員都得罪了個遍??此持依锿低得谕饷姘l展自己事業的勁頭,也沒怎么把莊家的產業看在眼里啊…… 他這通忙活到底是圖什么?! 徐悠心里忽然就有些懷疑起來:是啊,莊少東當初跟莊仕杰掙來搶去的……到底是為什么呢? 【卷二 時過境遷】 23、原點 ... 莊少東為什么要針對莊仕杰做那么多小動作,甚至不惜拿捏著徐悠的人身安全和前途來做籌碼,一步一步逼得莊仕杰退出了莊家的權力核心? 徐悠百思不得其解。從莊少東談論自己產業時的表現來看,他看重自我價值的實現遠遠超過莊家的財勢。這樣的一種心態,不太可能驅使他去和自己的親人爭奪家產。甚至,他有可能會把那些財產看做是對自我變相的否定。 徐悠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的時候,心里隱隱覺得莊少東對于隆盛的態度也帶著幾分不顯山不露水的輕慢。這并不是說他不把莊家的生意放在心上,該做的他也會做,但是他不會把自己代入這些事情當中,也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比如,他不在意到底有誰在打自己的主意,莊少卿莊少然兄弟跑到廠里來興風作浪的事,他甚至懶得找人來打聽打聽詳細情況;再比如先前把自己換掉的事兒,現在想來,他并不是被自己的小情人迷昏了頭,而是他完全不在意由誰來當這個技術負責人。甚至后來出了事故,他也只是花銀子來亡羊補牢,完全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 徐悠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可同時暴露出來的真相又讓他變得更加困惑。 不得不承認,對莊少東這個人,他從來都不夠了解。 懷揣著這樣的疑惑,再次看到莊少東的時候,徐悠的目光里就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審視的味道。 莊少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連著幾天沒有在隆盛露面,樣子竟然憔悴了不少。頭發亂糟糟的,眼睛下面還淤著淡淡的烏青??慈说臅r候,眼神還有那么幾分詭異的呆滯。林成虎把一堆需要他簽字的文件捧過來的時候,他竟然愣了一下神才反應過來。 “這是怎么了?”徐悠忍不住皺了皺眉,“你上哪兒去支邊了?” 莊少東流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疲憊的眼神中微帶暖意,“汽配廠那邊出了點兒小問題?!?/br> 汽配廠就是莊少東自己背著家里搞出來的那個小廠子了,據說還是跟朋友合伙搞起來的。徐悠一直對合伙這個說法很不以為然。在他的觀念里,親兄弟也是要明算賬的。再好的兄弟牽扯到了金錢利益的分配,時間久了,所謂的兄弟感情也不免會變質。 徐悠的父親早年曾經跟自己的哥們兒投資搞養殖,一開始大哥小弟的,兩家親的不得了。偶爾廠里出點兒什么小問題,兩個人也都不怎么計較。幾年之后事情就開始變得微妙起來。徐悠曾經聽到母親跟自己的閨蜜抱怨,說合伙人的老婆在外面發牢sao,說徐家投入少,拿的卻不少,一直在占他們的便宜云云。后來兩家就越來越疏遠,徐悠的父親后來就從廠子里撤了股,當天晚上就大醉了一場,抓著徐悠的手一個勁兒地念叨:親兄弟明算賬……一旦開始算賬就不是親兄弟…… 雖然后來他父親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本職工作上,但是家里很長一段時間氣氛都很沉悶。 這也算是徐悠少年時期記憶最為深刻的一件事。他也曾經猶豫過要不要提醒莊少東一句,不過轉念一想,莊少東是什么人?背后有莊家這個金字招牌,誰敢坑他呀?再說自己跟他也沒什么交情,賠了掙了,跟自己有個毛的關系? 徐悠撇了撇嘴,“就你那份小產業,放在任何一個莊家人的眼皮底下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吧?” 莊少東笑了笑,打了一個不怎么高明的比方,“孩子么,總歸是自己的好?!?/br> 徐悠被他的笑容刺激到,在他意識到之前,心里的話已經毫不客氣地說了出來,“既然是自己的好……你一開始為什么又要從莊仕杰手里搶食吃?” 莊少東的眉尖微微一跳。 “我知道你的堂兄弟正在打著莊家家主位子的主意,”話已出口,徐悠反而沒有了那么多的顧忌,“那一對兄弟,恐怕不好對付吧。你這副忍讓的態度到底是自知不敵的退讓,還是原本就無心爭斗呢?我發覺我一點兒也看不懂你,莊少東。你當初費盡心機的爭,和如今讓人覺得虛實難辨的不爭,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莊少東抬起頭來直視著徐悠的眼睛,輕聲說道:“我要是說,我一開始就沒想著把小叔逼走,你信不信?” 徐悠心中雖有疑慮,但他是不可能相信這么無稽的說法的。來自這母子倆的種種逼迫,現在想來仍然會心中悸痛。如果這一切只是莊少東無意為之,那徐悠這么些年來承受的痛苦又算什么?! 徐悠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怒意。 “我知道你不信?!鄙砗?,傳來莊少東一聲低低的嘆息,“我也不想說太多,也許以后……有機會能把那些事情說清楚吧?!?/br> “有什么好說的?”徐悠冷笑,“就算說清楚了又能怎么樣?” 莊少東啞然。是啊,這都過去多少年的事兒了,莊仕杰已經在異國他鄉落地生根,而曾經眼神清澈的少年也已經變成了一個待人接物冷漠刻薄到幾乎令人生畏的青年。就算他能把糾纏在歲月之中的那些兜兜轉裝的所謂誤會也好,隱情也罷,都在此時此刻掰扯得一清二楚…… 又能怎么樣呢? 說到底,沒有什么能抵得過“時過境遷”四個字。 莊少東沮喪地發現他和徐悠的關系又退回到了他最初進廠時的狀態,只要他不往跟前湊,徐悠一整天也不會主動找他說一句話。即便有工作上的事也是交待給林成虎,讓他來和自己聯系。如果他主動湊過去,徐悠又會臭著一張臉,不是愛搭不理,就是諷刺挖苦,每句話都像浸泡過毒汁一樣,刻薄得讓人招架不住。 莊少東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局面。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徐悠對待莊少卿莊少然兄弟倆的態度還要惡劣一些。尤其是開車那天,主控室里擠滿了來看熱鬧的人,聊天聊得熱火朝天的,結果惹毛了這位徐工,一聲令下清場,硬把莊少卿兄弟倆也一起清了出去。莊少東看著那對兄弟倆的臉拉的足有三尺長,心頭便覺得莫名的快意。盡管他也知道徐悠不是為了讓他痛快才這么做的,但他就是高興得很。一直到開車成功,他的嘴角都是向上翹著的。 不過他的高興也只持續了不到三天,因為順利投料開車之后,廠里的工人們各就各位,但是施工一方進入了保運階段,反而清閑了下來。裝置里有什么問題會有廠里的技工前去處理,處理不了才會讓人來請施工方的技術員。莊少東去過兩次保運值班室,一屋子技工們正在拿著幾副撲克玩拱豬。徐悠卻不知去向了。 也是,裝置都已經投產了,就算真有什么問題也都是技工們前去解決,也確實不需要他這個技術顧問天天泡在現場了。 意識到這一點,莊少東不由得悵然若失起來。 24、綠眼睛 ... 徐悠一閑下來,立刻就頹了。白天泡在家里吃外賣打游戲,天快亮了才上床補覺,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兩三點了。徐悠從冰箱里翻出一塊快過期的面包,隨便填了填肚子,然后無所事事地出了門,五點不到就晃進了黃海濤的酒吧。他本來是想來找點兒樂子,沒想到趙冬和李曉武都有事兒不能出來,于是愈加的百無聊賴起來,抱著一杯奶茶就開始趴在吧臺上魂游天外。 黃海濤看不下去了,“后面廚房正大掃除呢,你過去添把手?!?/br> 徐悠枕著胳膊沖他翻了個白眼,“就我這身價……能干打雜的活兒么?再說你個老摳,一杯啤酒都不給我打折,我干嘛要幫你白干活兒?” “我就看不慣你這副懶洋洋的派頭,傷春悲秋,小文藝青年似的?!秉S海濤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就是閑的。干點兒活兒,把你身上那根懶筋抻一抻,什么毛病都治好了?!?/br> 徐悠趴著沒動。 黃海濤掃了他一眼,“你現在不是休假嗎?也不知道打扮得sao包一點兒。今天晚上安排了特別節目呢,肯定人多。你可以趁機找找春天什么的?!?/br> 得,這找春天都成他們的口頭禪了…… 徐悠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什么節目?” “請了個小樂隊來演出?!秉S海濤歪著頭琢磨了一會兒,“據說他們現在紅的很,還有唱片公司要簽他們呢?!?/br> “哦,”徐悠一聽只是樂隊,便興致缺缺地又趴了回去,“樂隊啊?!?/br> 黃海濤舉著擦好的酒杯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放回架子上,“最近你一直忙著沒過來晃悠,我這里又多了幾個新客人。嗯,有兩個長得還不錯,回頭你好好看看,要是相中了……” 徐悠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黃海濤惱羞成怒,舉起手里的酒杯就要往他腦袋上敲,徐悠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嘴里不住討饒,“哎,哎,我錯了,我錯了。當心你的杯子啊,那可都是高級貨……” 黃海濤忿忿,“好心當成驢肝肺?!?/br> “是,是,”徐悠哪敢不領情,忙不迭地替自己辯白,“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真的。我剛才笑……那是激動的……” 黃海濤轉過身開始擦架子上的酒瓶,懶得搭理他的胡說八道。 “我一定不辜負你的好意,真的?!毙煊评^續表衷心,“我就在這兒等著,他們只要來,我一定撲過去主動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