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就是這樣傲慢、記仇、逞兇斗勇還動輒不死不休的討厭鬼。

    銀龍則是龍中的佼佼者。

    伊格納茲平靜得不像是在總結己方狀況：“總之，會很麻煩?！?/br>
    這下伊緹連餅干都沒心思吃了，隨著精靈句句一針見血的分析，逐漸萎靡，就地抱頭蜷縮成一小團，連呼吸都泛著窒息的冰闊落氣息。

    ……這不對勁！她明明都把菜譜整理好了，傻瓜保姆級教程，只要是個認識大陸通用語的、活的、能動的東西，都能搞出來??！

    可惡，一定是辣雞黃金巨龍的手藝不行，不然諾雷那個懶癌怎么可能出來抓她？！

    阿德萊你這個廢龍?。?！

    猛魔落淚。

    有伊格納茲的評價在前，那么奇奇的通過諾雷來拿到切格諾那一部分鑰匙碎片的提議，自然是行不通的，畢竟伊緹只有一個，要是被龍抓走了，大家就沒有了。

    最后決定讓最熟悉杜拉城的塞西特去伺機而動，看看能不能趁諾雷攪亂池水的空隙，渾水摸魚，把碎片弄到手。

    厄爾提供了巫妖的偽裝道具，以及伯頓的情報人員，精靈的棘萊花種子則可以確保及時通訊。

    行動力極強的塞西特，第二天就出發前往杜拉城。

    而伊緹則肩負著理論上更艱難，但她卻毫無緊張感，內心甚至沒有一絲波瀾的環節：搞到卡洛斯翅膀上的羽毛。

    只能說，“九千萬少女的夢想”在伊緹這里，已經徹底人設崩塌。

    硬拔太過刻意，而且不好圓場，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伊緹決定智取為上，在卡洛斯早上又出去瞎溜達的時候，偷偷潛入了他的寢殿。

    第一步，先翻床底——不不不不是，是掀被子！

    她把云緞織就的輕軟小毯一掀，邊邊角角都摸了個遍，連枕頭底下都不放過，但竟沒有一根收獲。

    伊緹陷入沉思。

    ……奇怪，之前她給墮天使大人打短工、當女仆賺伙食費的時候，明明墮天使大人就會掉毛??？掉的還不少，她們女仆和小廚娘魔手一把墮天使牌黑羽毽子來著呢。

    這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憑什么大家都是羽毛翅膀，卡洛斯就不用掉毛——毛？！”

    伊緹義憤填膺的發言戛然而止。

    她猛地扭頭，對上了當事天族好奇的目光，剛做壞事就被抓了個正著，有種不能呼吸的感覺。

    卡洛斯卻認真地解釋起來，甚至把寬大的羽翼舒展開來，扇了扇，給知識儲量不足的魔族進行科普。

    “羽毛是天族體內光明元素的實體化外顯。力量越純粹，羽毛越純白無瑕，翅膀越強健。也是天族引以為傲的特征，所以是不會‘掉毛毛’的?！?/br>
    他聲音和緩，態度耐心，還是那一臉標志性的自帶悲憫圣光的神情，一板一眼地學著魔族口誤的用詞。

    “伊緹乖，以后不能隨便摸其他天族的翅膀?！?/br>
    結果伊緹張口就是下意識的深淵式叛逆：“摸了會怎么樣？”

    呵，他們深淵魔族不光摸，還吃雪碧雞翅呢！

    卡洛斯想了想，微微蹙起眉，竟難得表現出了些許凝重：“摸了的話，就會有小天族的?！?/br>
    伊緹驚恐：？！

    繼精靈靠圣樹繁衍之后，現在天族只要摸摸翅膀就可以了嗎？連蛋都不用生了？

    ……你們這些大陸上的種族清醒一點，怎么感覺比他們深淵魔族還能亂搞??！麻煩有點儀式感，請?。?！

    *** ***

    很久以后，奇怪的知識增加了的伊緹，才被陰差陽錯糾正了世界觀。

    ——在天族，羽翼是力量的象征，也是非常私密的部位，通常只有最親近的關系者才能觸碰，比如伴侶或者自家的幼崽。

    隨便摸一下屬于耍流氓，會挨打的那種。

    認真摸了很多下，還沒被打，那就是邀請你在他/她的翅膀上打滾，滾來滾去滾多了，小天族就出來了。

    說明比起全體性.冷.淡的精靈，天族還是比較有儀式感的。

    但這一切，又跟出生即單身，常年獨居在云端最高處的九千萬少女的夢想，又有什么關系呢？

    伊緹決定對無知童貞天族，高價出售以他為主角的深淵科普讀物，提高文化軟輸出，促進世界交流邁出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不見，但我覺得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應該可以常常見面（。

    不敢保證日更，不過應該比之前周更會勤快一點吧。

    大家且看且珍惜，這可是咕咕被刀架脖子之后的奇跡……！

    下一章應該可以就換地圖了。

    第113章

    卡洛斯又問她要羽毛做什么。

    伊緹開始即興表演自己的聰明才智了：從人生哲理, 談到思鄉，聊起童年回憶, 最后歸總到“作為深淵大眾玩具的毽子真好玩”。

    而毽子是用羽毛做的。

    用翅膀掉下來的羽毛做毽子, 四舍五入就是廢物利用、變廢為寶, 是深淵魔族勤儉持家的好傳統。

    雖然這個理由放到外面, 伊緹覺得自己肯定會被當場抓獲, 并聚眾片成生魔片, 可如果面對的是卡洛斯的話……

    “毽子?！碧熳逦⑽⒑闷娴乇牬罅宋邓{色的眼眸, 歪了歪腦袋, “伊緹會怎么玩呢？”

    ——他真的信了。

    東拉西扯地解釋一番, 伊緹神情復雜, 目送一臉恍然大悟的卡洛斯離去, 覺得把這種傻白甜當象征的人類和天族, 大概離被深淵統一不遠了。

    唯一的問題就出在，這個傻白甜太能打了，能打過頭了。

    但他傻??？

    一時間，伊緹很難權衡到底利弊的天平是偏向了哪一邊, 但第二天早上, 她又忽然覺得，還是算了吧。

    因為一大早，卡洛斯就舉著三根她見過最漂亮的、很眼熟的白羽，一本正經地對她說，他掉毛毛了。

    “所以，伊緹要‘廢物利用’, 做毽子玩嗎？”

    天族彎起眼睛，露出自帶圣光、令人不自覺會放松心情的微笑，好像完全忘了昨天是哪個長翅膀的，給魔族做過“不會掉毛毛”的科普。

    怎么會有這種傻成珍稀保護等級的卡洛斯呢？

    伊緹感覺良心很痛。

    深諳作戲做全套，早就隨身攜帶了工具當證據的她，接過三根白羽，就小心翼翼地開始做毽子。

    卡洛斯則挨著她席地坐下，側過臉，安靜地凝視著全程。

    連空氣里濃郁的光明元素的氣息，都變得無孔不入，宛如一汪溫泉，烘得人骨子里都帶著暖意，浸泡在令人安心的氛圍里，連動作都變得懶洋洋起來。

    毽子做好了，伊緹又叫卡洛斯布下防干擾的匿形結界，大逆不道地教他怎么踢毽子。

    不愧是從天族看板郎翅膀上拔下來的白羽，自帶防水防塵功能，被二人折騰來折騰去，也依舊光潔如新，攏在掌心里，還能看見不滅的微光。

    是比市面上的光明系魔晶，還要純粹的光明元素的實體化。

    玩累了，伊緹就把毽子摟在懷里，蹲在臺階上，不知不覺發起呆來。倒也沒有具體思考什么，只是等她回過神來，只看見了垂在臉側的長長的金發。

    陽光也未必有其絢爛，伊緹順著發絲往上，望向俯身低頭看著自己的卡洛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雙手抱膝，本來體格就是深淵魔族里少見的迷你型號，再這么蜷縮起來，就更只剩下小小的一團，像個本不該這樣快入世的幼崽。

    一朵罕見的花。

    可惜并不像是愿意被安妥地藏在后花園里的樣子。

    卡洛斯默默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魔族的發頂。

    “伊緹要離開了嗎？”

    他總是保持著溫和與平靜無瀾，像無邊無際的海域，亦或者觸手不可及的天空，因包容而慈悲，卻也難免生出了神明俯瞰眾生的遙遠距離。

    好像即便靠近也是會被寬恕的，但莫名就會叫人生出一股自慚形穢之感。

    想要親近卻不敢親近，更多的是本能地崇敬，保持距離的仰望。

    伊緹是能夠理解為什么卡洛斯會被推上這個高度的，但不知道緣由的，在最初被關小黑屋的恐懼褪去后，她很難對他產生畏懼或者仇恨的情緒。

    抱緊了卡洛斯牌毽子，伊緹忽然開口。

    “其實卡洛斯你和魔神陛下有點像，我也說不清楚哪里像，但是……我不討厭你。人類也是，不全都是討厭的人。所以，我不太想在戰場上和——”

    卡洛斯嚴肅糾正：“伊緹不能上戰場，會死掉的?！?/br>
    伊緹：算了，天涼了，讓深淵統一大陸，安排上卡洛斯的男寵之路吧。

    惡狠狠揪住卡洛斯翅膀尖上的羽毛，堵住天族那張該死的誠實的嘴之后，伊緹幾乎氣鼓鼓地陳述。

    “反正我一定會打開界門回深淵的！但是，我可是這一任的魔女候補。魔女你懂吧？魔神陛下最寵愛的女人！魔神陛下喜歡聽故事，我會和魔神陛下好好講我在這邊的經歷的?！?/br>
    她頓了頓，不那么篤定的口吻。

    “所以，你要么也努力一下？要是你們不再繼續封鎖界門，或許我們就不用打了……嗯，至少不會打得那么大?！?/br>
    魔族不打架、不找天族麻煩是不可能的，但大佬和大佬針尖對麥芒，跟雙方全家桶一起上陣的概念，還是很不一樣的。

    伊緹又想起了伊格納茲所訴說的歷史。

    如果戰爭會讓神明衰弱的話……

    她冷不丁想起一個問題：“卡洛斯，說起來，你見過光明神嗎？”

    卡洛斯竟然搖了搖頭。

    伊緹震驚：“不是吧？！你不是天族行走的招牌看板郎嗎？你們光明神也太高冷了吧！連會都不跟小弟開一個？？？”

    然后卡洛斯吐出了足以讓大陸地震的秘密——

    “光明神在千年前，已經陷入沉睡了?！?/br>
    他說：“我會常年呆在云端的最高處，很少出來，是因為光明神就在那里沉睡。我是神明沉眠之所的守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