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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衡也只是笑笑。 可能她永遠無法相信他的愛意,就像無論他說多少次,莫安安始終覺得他的依賴是玩笑??砂胶膺€是無法阻止自己像走進告解室的虔誠教徒,一遍一遍地,向她剖白。 莫安安轉過臉,見敖衡還在笑,有些發赧:“你笑什么?” “笑我這一年來的好運,”敖衡指頭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愛上一個人,告別一個縹緲的影子,還成為了一個不錯的父親?!?/br> 莫安安緊抓著敖衡,嗓子干干的,半晌無話,然品了一會兒,又忽然緩過神:“好父親?誰的父親?” 敖衡一本正經:“尼古丁?!?/br> …… 氣氛由前一刻的浪漫變得詼諧,莫安安和敖衡面面相覷,笑得險些嗆住。 敖衡手輕拍著她的背,拿出手機點開視頻監控,打開剛一看,便笑道:“話好像說早了點,我的慈父形象還沒立穩當,就要破滅了?!?/br> 莫安安伸過頭去,見屏幕上,尼古丁正叼著敖衡的棕色拖鞋,又甩又咬,撕啃得好不盡興,她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淚:“你準備怎么教育她?” 敖衡嘆了口氣,“家暴不可取,但下星期牛rou干是別想了?!庇謳湍舶补o外套,說:“走吧,再晚點回去,你的拖鞋也在劫難逃?!?/br> 莫安安點點頭,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么,站住問:“對了,之前你說能幫我約檢測專家,還算數嗎?” “你要做檢測?” “不做也焦慮,”莫安安笑笑,“還是做吧,圖個塵埃落定?!?/br> 檢查預約在了兩周后,這中間,素來堅定無神主義的敖衡短暫地做了一陣忙碌的有神論者——他陪著莫安安去了一趟臨市傳說很靈的寺廟,求了一個“心想事成”簽,聽聞合作的商人里有信道的,又托人求了符,甚至去教堂做了禱告,大大地發揚了jian商特性,把所能想到的各路神仙都賄賂了一遍。 不知究竟是因為莫安安心誠,還是哪位收了好處的神仙從中幫了忙,至少這一次,莫安安成為了幸運的百分之五十。 長久以來壓在莫安安心頭的石頭終于落下。 “黑貓白貓,能捉耗子的就是好貓,神佛同理?!焙髞戆胶獠林坨R說,“但我仍然相信科學?!?/br> 夏衍仲和莫安安之間的婚姻倒是有了點“買賣不成仁義在”的意思,除了協議當初約定好分割的財產,他還替莫母尋了些延緩記憶衰退的偏方。錢和方子莫安安都接了,吃飯的邀約則沒答應——兩人現在身邊都有了新人,身份敏感,再常見面不合適。 但也有不愉快。有一次夏衍仲半夜醉酒,電話打到了莫安安手機,抱怨了一通新女友如何大手大腳、如何地不體貼,莫安安耐著性子聽了兩句,等夏衍仲開始回顧他們從前的溫馨,手機便被敖衡接過,問:“你有什么想不開的,可以跟我聊?!?/br> 他又像酒醒了似的,支支吾吾把電話掛了,往后,再沒半夜打過電話。 莫安安的生活被割裂成兩部分,在T市,她的工作和生活都有條不紊地推進,但被遺留在S城的那部分,卻毫無疑問地在越變越糟。 每個月,莫安安都會擠出時間回去,莫母的病癥惡化得比預料更快,夏天結束的時候,她已經不能再做飯——要么忘記放調料,要么是把調料放兩遍,總之,做出的菜是不能入口的。莫安安便勸她:“該享享福了,外面買點或者讓莫康做就好?!?/br> 莫母說話不再流利,話比以往少了很多:“莫康忙著呢,不能讓男人下廚?!?/br> 到入冬,她兩次燒完水忘了關天然氣,莫父和莫康才意識到危險,給廚房裝了一把鎖。莫母終于被徹底禁止出入廚房。 莫母不能做飯,也不能出門。下了樓,她就弄不清自己家究竟在哪一棟,莫父便把她帶去汽修廠,可廠里沒人能時刻顧上照料她,一會兒又不見了人影。莫父只得卸下廠子里部分差事,在家專門看護她。 這種生活過了沒幾天,莫母安生了,莫父卻過不下去了。 廠子里有朋友,除了修車,有人陪他下棋,喝酒,但在家,只有一個越來越傻的婆娘。莫父便打電話給莫安安,話說得很直白,大意就是莫安安并非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她作為女兒,孝順親媽天經地義,如果不能在身邊盡到照顧的義務,錢上還要多承擔點。 “你弟還沒,還沒結婚呢,有好些用錢的地方,該拿你得往外拿?!蹦负攘司?,大著舌頭問:“夏衍仲給了你多少錢?” 莫安安說不清心是在具體哪一刻冷掉的,然而確實是冷了。她對父母的感情里,有憐憫,也有感激,但沒有愛。本著那點已經很稀薄的情感,她在網上找了一家距離S城80公里、專門收治老年癡呆患者的養老院,費用她出一半,莫康和莫父合力承擔另一半。約定好,過完這年春節,就一起把莫母送進去。 協議達成,連電話她都很少再打。 冬天在一步步逼近,T市的氣溫也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冷一些。這天T市忽然下起大雪,還不到傍晚,屋外便黑壓壓地,像是深夜似的,只見得到對街的燈光,辨不出建筑的輪廓。 同事紛紛提前撤離,有幾個也來提醒莫安安,但這次的客戶有些難纏,要求洋洋灑灑羅列了一堆,待莫安安打完這通網絡電話一一核對清楚,辦公室人都走 光了。 不巧的是,莫安安的車子前些天發生了剮蹭,送去了4s店,而敖衡這天又出差在外,回來更不知幾時。既然注定回家不會太方便,也就不必在乎早晚。 莫安安把電腦蓋上,一一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