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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到過她任何一個設計成果。 聽者無心,說也是浪費口舌。吸取先前教訓,莫安安并不想把話題過多停留在自己的工作上,沒料想敖衡卻問:“比如醫療器械博覽會那樣的項目嗎?” 莫安安愣了一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就是那種?!庇謫?,“你去過?” “何止去過,”敖衡淡淡說,“知道你名字之前就在一個博覽會上遇見過你?!?/br> 莫安安這時想起來,吃火鍋那天晚上敖衡曾說過他們在工作中見過面,當時沒有深問,現在被敖衡這么一說倒是勾起了好奇心。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馬尾的尖尖越過肩膀落在了胸前:“什么時候的事???” “去年冬天——大概12月份的時候,市北區體育中心舉辦過一個醫療器械博覽會,就是那次?!?/br> 經他提醒莫安安有了印象,當時的客戶是個國產醫療器械零件商,錢給的不多,要求卻特別高,效果要高端大氣上檔次,成本還要平易近人接地氣,把她和裝修公司都難為得差點吐血。 “你是去參展的還是去逛展的?我們當時說話了嗎?”莫安安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怎么都沒聽你提過?!?/br> 敖衡笑了笑:“想提也要有機會才行,每次約你都很難了,多說話豈不是更討嫌?” 莫安安努力回憶,依舊想不起來那次展覽跟敖衡打交道的事,見他還賣關子,就有點兇地逼迫他:“你快講,不然更更更討嫌?!?/br> “那我只好如實交代了?!卑胶夤首鳠o可奈何狀嘆了口氣,“碰見你那回我既不是參展也不是逛展——我一個朋友租下了和你們相鄰的一個展區,展前去找他談事,偶然看見你在跟工作人員溝通方案?!?/br> “所以我們沒說過話?” “沒有?!?/br> 不知道為什么,莫安安對此竟覺得有點失落:“每次碰見不認識的設計師你都這么關心啊?!?/br> 她自己都沒留意到說話的語氣酸溜溜地,加了一句:“看來也沒那么忙?!?/br> 敖衡看她這樣覺得好笑:“不至于。博覽會那回不是第一次遇見你,會留意也很正常?!?/br> “你還在其他地方遇見過我?”莫安安詫異地問他,“這么有……巧合嗎?” “對,”敖衡故意順著她原來的話說,“就是這么有緣?!?/br> “講講?!?/br> 敖衡笑了起來,他們最初的見面并不是個浪漫的故事。敖衡的醫院建在城區一處繁華地段,毗鄰商業廣場,它們之間的分界線是一片不大的城市綠地,種了些城市常見的行道樹,鋪了草皮,勉強有個街心花園的樣子。敖衡偶爾會在需要抽支煙的時候走到陽臺,看著對面那一片欠缺美學價值的綠植緩解視疲勞。 有一次,就是他去抽煙的時候,注意到了莫安安。 那天是個中午,夏天,外面熱得好像蒸籠,幾乎沒人呆在沒有空調的戶外。一抹深淺不一的綠色中只有莫安安一個人,穿了件白色T恤,背了一直很大的黑色通勤包,非常顯眼。 但引起敖衡注意的并不是她的穿著打扮,而是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必定是臨時遇上什么事了,哭得傷心欲絕——大概是不愿讓人看笑話,她才選擇躲在了樹林背后,只是沒算到站在敖衡的辦公室陽臺恰巧能透過樹枝間隙看清這一幕。隔著距離,敖衡看不清她的臉,不過還是依稀能從輪廓大致辨認出這是個美人。 美人落淚本來是件悲情且美麗的事,然而從敖衡的角度看過去,這場面卻有幾分詼諧。 莫安安哭得著實慘,她從那個大手提包里拿了一包紙抽,手不停地抽著紙擦眼淚鼻涕,紙團在腳下扔了一堆。同時,還要顧著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噴驅蚊的藥水,拍打不時落在她身上的蚊蟲。遠遠望去,那對白玉似的手臂幾乎沒停下來過,一直在半空不停地揮動。 成年人的世界是殘酷的,即便外人看來順風順水如敖衡,也有許多不得不獨自吞咽的苦處,習慣以后,連心軟的人還未必會對陌生人的痛哭共情,更何況看飽了生死離別的敖衡。 他徐徐抽著煙,硬如頑石的內心只產生了兩點感受:表達情緒還是應該體面一些。這女人大概腦子不好使,還很不環保。 外面熱燥得令人難受,敖衡抽完煙就轉身回去了。他保持著一貫的工作效率,半個小時后忙完了手頭工作轉回分公司,臨走前又到窗前瞥了一眼,看見那女人正彎著腰一點點撿拾地上的紙團,于是默默收回了第二點感受的后半句評價。 或許那天本來就注定了敖衡會碰見莫安安。司機載著敖衡回公司,還沒走多遠,他突然轉變了主意決定去買包煙,就在街角的一家便利店門口,迎面碰上了不多時前在綠地哭泣的女人。 他進,她出。白色T恤黑色單肩通勤包,人是漂亮的,也是體面的,除了眼周的一圈紅看不出什么失態處。 敖衡與她擦肩而過。他短暫地誤入了她的世界,窺探了她的狼狽不堪,那份高高在上的心情只有在遠看著的時候才能存在,現在人在咫尺,他忽而生出了一絲窺私的自愧。 但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間,擦肩,不過是一剎那。 敖衡定了定神,到柜臺前要了盒煙,給收銀員看手機的付款碼,還沒等付款頁面跳出,便利店的門又響了,還是那個女人, 她又回來了。 敖衡結賬出門,接下來還有很多公務需要處理,他坐上車,卻沒讓司機立刻啟程。敖衡坐在車里觀察著,看那個女人拿了一瓶新的飲料出門,遞給了坐在門口乞討的一個跛腳阿婆,然后坐上了隨后的一班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