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外公生病了
驕陽當頭,微風浮起,樹葉沙沙作響。 畢業典禮結束后,沈婷跟何雨柔在學校里漫無目的地閑逛了起來,她們想在離校之前再好好地看一看這個他們生活了整整四年的地方。 沈婷很感謝這四年中,有何雨柔的陪伴,她很慶幸自己能遇到這么一個隨時都可以陪自己瘋,陪自己鬧,陪自己哭,陪自己笑的人,這大概就是朋友存在的意義吧。 何雨柔畢業后打算留在沈陽,準確點說是她爸媽想讓她留在沈陽,其實何雨柔自己倒是特別希望去南方城市發展的,因為畢竟自己學的是小語種,南方會更有市場一點??墒呛斡耆岬陌謰?,是那種恨不得天天把她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會安心的,所以,不管何雨柔怎么勸說,她爸媽也沒同意讓何雨柔離開沈陽,他們還到處托人找關系給何雨柔介紹工作,也不管專業對不對口,都讓何雨柔去試試,這兩天,何雨柔都快被她爸媽給煩死了。 相比何雨柔,沈婷就幸運很多了,她已經跟在南京的一家外資企業簽了合同,回去之后就可以直接過去上班了。簽完合同從南京回沈陽的那天,沈婷一見到汪雨就拉著他在大街上歡騰了起來,拉著汪雨在原地蹦了起來,嘴里還哇啦啦地大聲哼唱著,活像一個剛越獄的精神病患者。那天,沈婷都一直屬于興奮的狀態,做什么都抑制不住嘴角的微笑,一個人在家里各種胡吃海塞,最后愣是把自己吃到拉肚子了。 沈婷心里高興,除了是因為找到工作外,還有就是因為從此以后,汪雨就不用為了陪她,繼續委屈自己待在那小小的培訓中心了。這兩年里,沈婷一直都覺得是她束縛了汪雨的發展,如若不是因為她,汪雨也不至于會在這里荒廢了兩年,而是應該早已在逐夢的路上了。 事實上,汪雨一點也沒有覺得這兩年的時間是一種荒廢,相反,他覺得等待是一種沉淀。這兩年中,他并沒有覺得自己是虛度光陰,他很享受在培訓中心教課的每一天,學生們每次的進步都會有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成就感,這種成就感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價值的。工作之余,汪雨還能和自己的愛人或是好友約出去談天說地,大家乘興而來,盡興而歸,何等的愜意自在。在別人眼里,或許生活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但汪雨卻覺得他每天都是“琴棋書畫詩酒花”,以至于他都有點不想離開這里的生活了。但是汪雨知道,沈婷很想回南京,第一是因為她學的專業在南方比較容易找到工作,第二是因為沈婷很想回去陪伴自己的外公外婆,她從小跟外公外婆長大,感情自然就很深了。既然知道沈婷想回南京,汪雨即便是再留念現在的生活,便也只能懷著不舍的心情說再見了。 大學的這四年時光,時間過的就好像沙漏一樣,看起來漫長,卻無時無刻地不在流逝,想挽留,伸手去抓的時候,時間卻毫不留戀地又從指縫間溜走了。收拾完行囊準備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沈婷總覺得好像落下了什么似的,卻又找不出到底是遺落了什么,也許,有些東西,比如說回憶,比如說青春,是怎么都帶不走的,它們只能永遠地留在這里。 沈婷帶著汪雨回到了南京,她打算把汪雨正式地介紹給家里人,雖然好像外公外婆其實早就知道他們倆在一塊兒了,可是以前大家也只是看破,卻從未說破。 “婷婷回來啦?”兩個人上樓的時候,遇到了鄰居家的李奶奶。 “奶奶好?!鄙蜴糜卸Y貌地跟對方打了聲招呼。 “你外公什么時候出院?”李奶奶問道。 “出院?”沈婷被李奶奶問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我外公住院了?” “他們還沒有告訴你???”見沈婷一臉疑惑的樣子,李奶奶就又接著說道:“你外公前兩天心臟病住院啦,我這好些日子沒見到你外婆了,尋思著問問你什么情況的呢,你都還不知道???” 聽李奶奶這么一說,沈婷的心一下子就咯噔了一下,她上樓放下行李,立馬給外婆打了個電話,隨即便跟汪雨感到了外公所在的醫院。沈婷他們趕到醫院的的時候,外公正睡著,怕打擾到他休息,外婆便示意他倆出去說話。 “這么大的事,你們怎么都不告訴我一聲???”沈婷一出來,就開始埋怨了起來。 “告訴你有什么用?你在學校又回不來,還讓你瞎擔心,何必呢?!蓖馄沤忉尩?。 “那外公現在是什么情況?”沈婷問道。 外婆透過門玻璃,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老伴兒,嘆了口氣,說道:“你外公啊,心臟一直不好,之前怕給你媽添麻煩,就一直也沒怎么好好治過,拖到現在,已經到了晚期的心衰,醫生說只有通過心臟移植手術才能保命了?!?/br> “那什么時候做手術?”沈婷問得有些急切。 “哪有那么容易的,需要心臟供體不說,即便是……”外婆說著說著,心里面突然一陣難受,如鯁在喉,“即便是有了供體,這手術費,加上后續治療的費用,哪里是我們家能承擔的了的?!?/br> “咱還差多少?”沈婷問道。 “你媽什么也不跟我們說,只讓我們不要管錢的事,可是我清楚地很,她之前的那點錢啊,早就都給你爸看病花完了?!蓖馄乓徽f到自己的女兒,就感到有些心疼,“可憐了我的兒了,一輩子cao心的命?!?/br> 沈云確實是cao了半輩子的心,她的運氣總是不怎么好,中專畢業后,她就經媒人介紹,認識了沈婷的生父,那個時候,這個男人還是對她相當不錯的,總是花言巧語的各種哄她開心,雙方家長見了面后也都覺得還不錯,所以兩個人在認識了三個月后就去領了結婚證。 可結婚后,這個男人就跟變了一個似的,完全沒有了當初認識時候的積極向上,好吃懶做不錯,還經常對著沈云無緣無故地發脾氣,尤其是在沈云懷孕后,他就三天兩頭的在外面鬼混不回家,好不容易回趟家也是喝的醉醺醺的。沈婷出生以后,沈云本想為了女兒委屈一下自己的,可沒想到自己的丈夫在自己的縱容下變得變本加厲了,有一次竟然還出手打了想要維護自己的老父親,沈云一氣之下便跟她男人提出了離婚,可這個男人非但不愿意,甚至還把女兒藏起來不讓她見,兩個人最后只能是法庭上相見了。法院剛開始是把沈婷判給了她生父的,因為法院認為沈婷的生父更有能力撫養孩子,可是作為母親的,怎么可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女兒放到這么一個無賴身邊,便又重新提起訴訟。 其實當時,沈婷的生父并沒有太多想要撫養女兒的意思,他只是純粹地想給沈云添堵,拖了沈云一段時間后,他跟沈云協議,如果她想要女兒的話,那沈云就必須凈身出戶,而且他以后不會出一分撫養費。沈云當時只想著迫切地跟這個男人劃清界限,想都沒想地就都答應了。離了婚以后,沈云就帶著沈婷去了派出所改名,自此以后,沈婷便開始跟她媽姓。 離婚后一個人帶著孩子的沈云,便開始了到處打工掙錢養家的日子,偶然的一次機會,她結識了一個做服裝生意的小姐妹,兩個人一合計,就一起去了廣州做起了服裝批發生意。 后來,沈云也是在別人的介紹下,認識了孫繼平,可這次,她沒有跟以前一樣沖動,即便孫繼平跟她求了好幾次婚,她都沒有答應。沈云想著自己離過婚,又帶著個拖油瓶,她并不想連累孫繼平??蓪O繼平并不這么想,他才不在乎沈云是不是離過婚,有沒有孩子,他只是單純地喜歡沈云這個人,既然喜歡她,那他就能接受沈云的一切,包括二婚,包括她的孩子。在孫繼平的堅持不懈下,沈云還是穿上了孫繼平給她披上的嫁衣,又一次地成家了。結婚后,沈云雖然跟孫繼平一直都過著聚少離多的生活,可是兩個人感情卻一直很穩定和睦,她以為她會這么幸福地一直過下去,卻沒想到,孫繼平就這么早早地撒手人寰了。 為了給孫繼平看病,沈云幾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可現在偏偏屋漏又逢連夜雨,她爸又病倒了。沈云為了湊錢,打算把她跟孫繼平住的那套房子賣掉,可是賣房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出手的,而現在自己又急等著救命錢,她真的是有些倍感心力交瘁了。 沈云坐在出租屋里面,翻看著手機里的聯系人,她找了好些原來覺得跟自己關系都還不錯的朋友,可大家一聽說她需要借錢的時候,就都一個個借口說幫不上忙了。沈云突然感到有些無助,那種走投無路的感覺,讓她的眼淚一時間迷離了雙眼。 正傷心的時候,沈婷打電話過來了,她趕緊擦了擦眼淚,深呼了一口氣,她并不想把自己的脆弱展現在女兒的面前。 “婷婷,”沈云開口問道:“外公這兩天情況怎么樣?” “情況不怎么好,醫生說需要盡早地做手術,說已經在安排心臟供體了,那個……”沈婷不知道該怎么開始問手術費用的事情,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醫院讓我們準備一下手術費用?!?/br> 沈云聽到沈婷這么說,最終還是沒忍住小小地抽泣了一聲,“我知道了?!?/br> 沈云雖然已經盡量讓自己穩定情緒,可沈婷還是聽出了她的抽泣聲,便問道:“媽,咱還差多少?” “這事兒你不用管,我會想辦法的……”沈云并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跟著cao心,因為她覺得多一個人cao心,只會是徒增煩惱,但并不能解決什么實際性的問題。 沈婷有去咨詢過主治醫生關于手術的費用,當她知道需要50萬的時候,沈婷的心里還是抖了幾抖。這個數字,對于她這個剛從大學畢業,身無分文的黃毛丫頭來說,根本就是個天文數字,即便她想幫忙,都不知道該往哪里使勁兒。 沈婷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安慰母親,便只說道:“媽,我下周開始工作了,以后,我們一起撐著這個家吧?!?/br> 沈婷的話讓沈云一時間淚如雨下,聽到女兒這么跟自己說,她感到無比的欣慰,心情瞬間晴朗了許多。在沈云心底,她一直都覺得自己虧欠女兒太多了,她從小就把沈婷扔給了沈婷的外公外婆,自己從來都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墒?,沈云也是無奈的,如若不是為了生活,誰又愿意告別自己的家鄉,遠離自己的親人呢? 掛了電話,沈婷看著眼前的這間屋子,以前每次回家的時候,外公外婆總是會圍在自己的身邊,噓寒問暖,而現在,家里面沒有了外公外婆的身影,整個屋子都顯得落寞而又空蕩,沒有了絲毫溫暖的氣息。沈婷想著如果家里面籌不到錢,那外公就隨時都有可能離開自己,她原本還想著等自己工作掙錢了以后,好好地孝敬他的,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還來不來得及了。想到這些,沈婷就感到有些傷心,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看著眼前淚流滿臉的沈婷,汪雨感到特別的心疼,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她,便只把她摟在了懷里,說道:“別擔心,會有辦法的?!?/br> 這是汪雨第一次感受到了金錢的重要性,他這二十幾年來,從來就沒有缺過錢,以前是家里面養著,后來即便是自己獨立了,口袋里的錢也是夠花的,所以他從來沒有真正為沒錢而煩惱過。以前汪雨總是覺得,錢這個東西實在是太俗了,可現在,他第一次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被這個俗物砸死,他第一次意識到,如果沒有錢,有時候可能連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