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_分節閱讀_4
單鳴很快就把狼腿料理干凈了,他扭頭一看,小孩兒兩只手舉著樹枝在火上翻烤,火光映襯著他的小臉兒,上面的道道淚痕清晰可見。 單鳴弄好之后,就靠在旁邊的樹上休息。他脫下臟兮兮的迷彩外套,把手臂上的繃帶一圈一圈地解了開來,打算換換藥。 隨身帶的急救傷藥不多了,繃帶也就剩下半卷,還潮乎乎的,條件如此惡劣,本來不深的劃傷,如今越來越嚴重。單鳴看著化膿的傷口直皺眉頭,卻沒有辦法。 他做了簡單的處理,撒上藥,然后用干凈的繃帶包了起來。他必須盡快離開這里,他知道以這個狀態他的胳膊撐不了幾天了。 換好了藥,他一抬頭,看著小孩兒緊抿著嘴站著,身上被烤出了一層汗,破布一樣的衣服在他身上直飄,單鳴總覺得那碎成一條條的衣服快要飄進火堆里去了。 不一會兒,rou的香味兒就飄散了出來,單鳴吞了口唾沫,眼睛盯在rou上不放。又過了半晌,小孩兒轉過身,舉著樹枝朝他走了過去,然后把rou遞到他眼前,“可以吃了嗎?” 單鳴接過來看了看,也顧不得燙嘴,先咬了一口,由于吃得太急,他的口腔都被燙出了泡,不過他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太餓了,餓得他都快站不穩了。 沈長澤瞪著烏亮的眼珠,眼巴巴地看著單鳴,看著那一大片rou被單鳴幾口送進了嘴里,他的口水在嘴里泛濫了。 單鳴三兩口把rou吞進了肚子,然后抬頭看了小孩兒一樣,把樹枝還給他,“繼續去烤?!?/br> 小孩兒接過樹枝,默默地回到火堆前,他多串了幾片rou,費勁地舉著有些重的樹枝,急迫地希望這些rou快點熟。 就這么反復幾次,單鳴終于把幾大塊沒有味道的rou吞進了肚子里,盡管不好吃,卻解決了眼下最大的問題。等單鳴吃飽之后,沈長澤才躲在一邊兒,撕著狼rou往嘴里塞,看上去很不情愿的樣子。 單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按理來說餓了很久的人,再怎么樣也不會挑食了,他問道:“難吃嗎?” 孩子艱難地咽下一小塊兒rou,點了點頭。 單鳴哼道:“在這種地方你還挑食?” 孩子沉默了一下,然后說,“有一種蟲子,是甜的,比這個好吃?!?/br> 單鳴怔了怔,“你吃蟲子?” 孩子眼圈又紅了,“太餓了?!?/br> 單鳴真覺得這小子的運氣好的沖破天際了,在這種魔鬼森林里敢隨便抓個蟲子吃,還沒被毒死,簡直是奇跡。 單鳴這三天為什么餓成這樣,就是因為在濕沼地帶,嫌少有哺乳類動物出沒,大多是蟲子和飛的東西,不是不敢吃就是不好抓,就連那些植物他都盡量能不碰就不碰,所以三天下來他腹中空空如也。他十三歲那年在非洲打游擊戰的時候,最長時間曾經六天只能靠吃野草度日,但那個時候他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時不敢睡覺,也不用每天緊繃著神經,在高度警備狀態下走十幾個小時的濕沼地。 因為那時候他是有戰友的。 他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體力消耗已經接近極限。這么一想,也許碰到這個孩子是件好事,起碼跟他說幾句話,他還能多保持一會兒清醒,而不至于昏睡過去。 只可惜一個五歲的孩子不是合格的、能信任的戰友,直到他走到他認為的安全地帶,他都不能合眼。 吃飽了肚子之后,單鳴更想睡覺了。連日來的疲乏困頓不斷地從身體各個疼痛的部位冒了出來,他真想就這么一頭栽倒在地,大睡一場。 他掐著自己的大腿,強迫頭腦清醒,吃飽了之后他必須盡快趕路,不能繼續耽擱下去。結果他睜開一看,那小孩兒已經倒在地上睡著了。這把單鳴嫉妒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時候也挺幸福的。 單鳴撿起自己的背包、槍和匕首裝備妥當,然后走到沈長澤旁邊兒,踢了他一腳。 小孩兒從迷迷糊糊中一下子驚醒,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 單鳴道:“走了?!彪m然這孩子是個小累贅,但他決定帶著他,只要他能讓自己保持清醒,帶著他就有意義。 孩子皺起漂亮的小臉,“走不動了,再休息一下吧?!?/br> 單鳴冷著臉說,“跟不跟隨你?!闭f完把火堆踩滅,往前走去。 沈長澤抽泣了幾下,抱起自己的糧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孩子被森林里各種飛禽走獸的聲音嚇得直哆嗦,和單鳴之間的沉默更讓他覺得被孤立,他忍不住想和他說話,于是在他背后小聲問,“叔叔,你叫什么名字?!?/br> 單鳴隨口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你幾歲了?” 單鳴費勁地想了想,“十七、十八、或者十九,應該是十八吧?!?/br> “你為什么不知道幾歲呢?” “為什么非得知道,又沒什么用?!?/br> 孩子想了想說,“可以過生日?!?/br> 單鳴懶得回答了。跟一個小孩兒,實在沒什么可說的,可惜這里再沒有別的談話對象可供他選擇了。 “叔叔,我們會死嗎?” 單鳴道:“你我不知道,我肯定不會?!?/br> 孩子哽咽道:“我不想死,爸爸mama會來救我的?!?/br> 單鳴沒有說善意的謊言的情商,直言不諱道:“你死心吧,他們找不到你?!?/br> “不會的,他們很厲害,他們一定會找到我的!” 單鳴突然想起來,這孩子是坐著私人飛機掉到這里的,家里肯定背景雄厚,如果不是因為形勢不對,他還真想找到那個飛機殘骸看看。如果這孩子真的很有身份的話,父母找到這里來也不奇怪??上Ш⒆硬荒艽粼谠氐戎?,否則就算有人找來,也只能撿到一具白骨。 如今唯有從這里出去,才有一線生機。 兩個人,一大一小,就這么走了四個多小時,天漸漸黑了下來。 單鳴確定自己走出了萬惡的濕沼地帶,這里要命的蟲子少了很多,他終于能夠稍微放松警惕,他打算生起火之后,小睡一會兒,他實在撐不住了。 單鳴挑了一個最適合防守的地方,背靠著巨大巖石,眼前是開闊的空地,有什么要命的東西都沒有藏身之處。然后他指使沈長澤去撿了一些干燥的樹木堆在地上,點起了火堆。 入夜之后森林里特別冷,空氣降到了四五度左右,單鳴的衣服根本無法御寒,之前的兩天都是硬抗過去的,今天生起了火,已經好受了很多。 然而沈長澤那一身破布就跟光著身子差不多??粗⒆訃鸲岩廊粌龅冒l抖的樣子,單鳴再次好奇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他背靠著巖石坐下,把自己的手表遞給他道:“你聽好了,我現在要睡一會兒,一個小時之后把我叫醒?!?/br> 孩子接過手表,用不確定的眼神看著他。 “這一個小時之內,你必須瞪大眼睛看著周圍,有任何情況立刻把我叫醒。你絕對不準睡著,如果你敢睡著,我會把你扔進火堆里?!?/br> 孩子身子一抖,畏懼地看著他,連忙點了點頭。 單鳴再次強調一遍,“一個小時?!闭f完閉上了眼睛。 他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突然感覺到身邊有異動,他猛然睜開眼睛,握在手里的匕首凌空劃了出來。 “??!”孩子尖叫了一聲,看著橫在自己脖子前的刀鋒。 單鳴怒目而視,“你他媽找死啊?!?/br> 孩子抽泣著,“叔叔我好冷?!?/br> 單鳴重新閉上眼睛,“冷你跳火里。離我遠點,我睡覺不要靠近我?!倍嗄甑难壬?,讓他即使是在睡夢中依然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性,在他睡覺的時候靠近他,對他是種威脅。 孩子咬著嘴唇,手腳并用地爬到他身邊。 單鳴又睜開眼睛,冰冷地看著他。 孩子對上他的眼睛,雖然嚇得發抖,卻還是一點一點爬到了他身上,小聲說,“叔叔我好冷,你不冷嗎?”說完開始試探著往他懷里鉆。 單鳴其實也覺得冷,即使靠著火堆,手腳依然冰涼,但是他能忍。 顯然這小孩兒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