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_分節閱讀_50
霍相貞記得自己沒讓他來,不過來就來了,也不必攆。自顧自的上了床,他不言語。眼前驟然一暗,是馬從戎關了壁燈,也鉆進了他的被窩。 在棉被下寬衣解帶了,馬從戎伸出一條光胳膊,把自己的睡袍扔到了床尾。大爺是無須挑逗的,二十大幾不到三十的歲數,欲望像山火一樣,壓都壓不住,澆都澆不滅。后背忽然一暖,是霍相貞摟抱了他,如他所愿,如他所料。 然而就是壓迫與疼痛,痛快的痛。大床顛簸成了大船,上有風下有浪?;粝嘭懙暮粑鼡淞怂亩?,guntang的帶著力度。對于霍相貞,他有好些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真想當面鑼對面鼓的問一問,可是又不知從何問起。忽然在霍相貞的禁錮中抽搐了身體,他掙扎著側過臉,在痛苦的極樂中親了霍相貞的肩膀。 這樣的吻,不易察覺?;粝嘭懖恢浪谟H他。 在馬從戎的后腦勺上蹭過了汗,霍相貞翻身滾到了一旁。 馬從戎摸黑下了床,不用燈光,做熟了的活,他閉著眼睛都能干。擦拭干凈了霍相貞和自己的身體,他在床邊低聲問道:“大爺,我再躺一會兒行不行?” 霍相貞昏昏欲睡的“嗯”了一聲。 馬從戎鉆回了被窩,側身面對了霍相貞:“大爺,轉眼的工夫,我也伺候您好幾年了?!?/br> 霍相貞沒聽明白——馬從戎是從小就在他家的,是個家生子似的奴才,這“好幾年”是怎么算的? 在黑暗之中,馬從戎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笑著解釋:“床上,我是說床上?!?/br> 霍相貞垂下了眼簾,心想沒事說這個干什么? 馬從戎又問:“大爺,您說這個差事,我還能干多少年?” 霍相貞重新睜開了眼睛,依然是不明白。 馬從戎笑了:“大爺,我要是娶妻生子了,您還要不要我?” 霍相貞終于等到了一句易懂的話:“你若是娶妻生子,我就不用你了?!?/br> 馬從戎反問:“大爺嫌我不干凈?” 霍相貞在枕頭上一搖頭:“既然為人夫為人父了,就要有個夫和父的樣子,否則回了家,有何面目面對你的妻???” 馬從戎嘆了口氣,不再言語。沉默良久之后,他又開了口:“大爺……” 話剛開了個頭,就有個小呼?;貞怂?。他探頭向前細細一瞧,發現霍相貞竟是已經睡著了。 馬從戎當即欠了身:“大爺?” 霍相貞一旦入睡,必能睡成雷打不動。馬從戎試著又喚了幾聲,見無反應,便將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推成了仰臥的姿態。支起上半身湊近了,馬從戎單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后深深低頭,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翌日清晨,霍相貞照常起了床。馬從戎沒有走,于是他衣服穿得熨帖,早飯也吃得滿意,家里的擺設仿佛是有了變換,但因處處都太順眼了,所以到底變沒變,他也看不出來。 馬從戎在的時候,他眼里根本沒有馬從戎;馬從戎走了,他又感覺處處都少了個馬從戎。馬從戎忙了一早晨,上午得了清閑,獨自坐在客廳里喝茶,同時就聽樓上滾雷似的咚咚亂響。抬手把元滿叫了過來,他開口問道:“副官長,大爺在樓上又干什么呢?” 元滿答道:“大帥和白少爺玩兒呢!” 馬從戎點了點頭:“哦,興致不錯,在玩兒什么?” 元滿很認真的打了手勢:“就是……白少爺騎了大帥的脖子,大帥馱著他來回跑?!?/br> 馬從戎抬起手,垂眼看了看自己手指關節上的瘀傷。窩心腳倒是好了,手指卻還是一直在疼。目光斜斜的移向了窗外,他輕聲說道:“有意思,哪天我也騎一次?!?/br> 元滿嚇了一跳,沒想到秘書長敢說這話。但是這話說得半真半假,乃是玩笑一類,所以也不能當真。悄悄的轉身走出去了,元滿決定就當自己什么都沒聽見。 55、參謀長的神通 顧承喜兩天被霍相貞攆了兩次,于是決定真去保定干點正事。橫豎保定距離北京很近,來回容易。臨走的前一天,他問小林:“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小林跪在床上給他疊衣褲:“我不跟你走。我賤出病了,追到保定給你當奴才?你不在家更好,我一個人過幾天清閑日子?!?/br> 顧承喜袖著雙手,在地上來回的溜達:“不樂意跟我走,是不是你在外頭又有相好的了?” 小林停了手,仰臉看他:“怎么的?嫌自己腦袋太素凈,想添點兒綠了?” 顧承喜伸手一指他:“告訴你啊,敢給我戴綠帽子,我活撕了你!” 小林垂下頭繼續干活:“哼!” 顧承喜閑來無事,一邊踱步一邊大講歪理,氣得小林直咬牙。如此過了一夜,小林雖然愛他,但是在他出門之時,還是恨不得沖著他的屁股狠踢一腳。 半天過后,顧承喜到了保定。他從家鄉帶來的一幫兄弟已經受完了訓,其中杜家的雙胞胎因為吃得足,所以還雙雙的長高了半寸。顧承喜把兄弟二人拆了伴,讓杜國勝給自己當副官,杜國風則是留在團里當了兵。而趙良武穿著軍裝扎著武裝帶,雖然瘦弱得如同一縷幽魂,但是精神百倍。槍他拎不動,馬他不敢騎,病怏怏的混了幾天,他別的成績沒有,只跟教官學了一口很標準的國語。找個溫暖柔軟的地方坐穩當了,他能連說帶笑的胡扯一整天。 顧承喜人高馬大的站在趙良武面前,皺著眉毛問他:“你是不是吃不飽飯?” 趙良武靠著一棵大樹站住了,說話之前先向他敬了個軍禮:“報告團座,我吃不下?!?/br> 顧承喜當即開罵:“白米飯回鍋rou你還吃不下,你要死???” 趙良武像個雞崽子似的唧唧道:“不消化嘛?!?/br> 顧承喜罵道:“你看你的熊樣,像遭了瘟似的!你當初死皮賴臉的非要跟我混,不是想趁機訛我一口棺材吧?” 趙良武有精神沒力量,靠著大樹都直搖晃:“團座,我死不了哇!” 然后他頗文雅的捂嘴打了個哈欠。 顧承喜拿趙良武沒辦法,于是把他送進了炊事班,不是讓他勞動,是讓他近水樓臺先得月,可以有機會大吃特吃。趙良武努力加餐,終于加出了腸胃炎。臥床休息了一個月,他更瘦了,但是在養病之余,他學會了不少字,已經能夠看懂報紙和通俗的雜志。顧承喜不好意思把他遣送回老家,于是安排他進了通信排,讓他學習cao作電臺。 春節一過,招兵的日子就近了。新兵關系著軍餉和軍火,霍相貞也已經給他的第二團批了條子。顧承喜決定親自去天津大營領取槍支彈藥,但在前往天津之前,他先回了北京。 帶著幾千大洋,他登了了馬宅的門。大帥雖然批了條子,可還是有空頭支票之嫌,非得過了秘書長的目,才算是真定了準。 先前他送禮,馬從戎是不收的,話說得很明白,因為他當差不久,手里沒錢?,F在他是今非昔比了,馬從戎自然也改了態度,慨然笑納了他的大洋。 顧承喜天不怕地不怕,但在馬從戎面前,始終是不敢造次,連耀武揚威的苗頭都不敢露。他總感覺馬從戎是個一半藏在黑暗里的人物,平時談笑風生的很體貼、很講理、很和氣,不是因為他性情好,是因為還沒到他翻臉的時候。 坐在馬家客廳的長沙發上,他接了馬從戎遞給他的一塊巧克力糖。糖挺漂亮,包著一層亮晶晶的玻璃紙,被馬從戎拍到了他的掌心里:“嘗嘗,英國貨,味兒真不錯,昨天我吃了一罐子?!?/br> 顧承喜捏著糖看了看,看清楚了那一層包裝紙的起轉承合。剝開玻璃紙吃了巧克力,他一邊咀嚼一邊搖頭笑了:“我吃不慣這東西?!?/br> 馬從戎翹著二郎腿向后一靠,端著糖盤子挑挑揀揀:“保定現在怎么樣?大帥不在的時候,是李參謀長管事兒吧?” 顧承喜忍著甜膩,把口中的巧克力強咽了下去:“是,參謀長管事兒?!?/br> 馬從戎挑出了一顆滿意的糖,抬頭笑問道:“他算的那卦,到底準不準?” 顧承喜現出了一臉為難的神情,搓著雙手緩緩搖頭:“他算的……我不敢說,好像……也有準的時候?!?/br> 馬從戎哈哈大笑了,一邊笑一邊剝出了一顆圓圓的白巧克力。把白巧克力扔進嘴里,他對顧承喜笑道:“可別讓他算了,大帥現在看他很不順眼。他再算下去,容易算到槍口上!” 顧承喜陪著他笑,等他笑夠了,才又問道:“大帥這一陣子,會去保定嗎?” 馬從戎想了想,末了答道:“應該會吧!你把你那兵都收拾干凈了,第一眼讓他看滿意了,往后肯定有你的好處?!?/br> 顧承喜點頭哈腰的答應了,同時不動聲色的偷眼瞧他。一邊瞧,一邊又想:“幸虧他是個男的,他要是個女的,一年一個,都能給平安生一窩了!” 估摸著自己坐得差不多了,顧承喜起身告了辭。有心再去霍府亮亮相,但是他轉念一想,還是沒去。這一陣子他沒干出什么成績,即便見了霍相貞,也沒有可以自傲的資本。與其如此,不如先去天津辦正事。將來真若是成了第二個安如山,他心里想,還怕平安不肯高看自己嗎? 顧承喜直奔了天津,到天津后,還聽說了一件小新聞——連毅的愛將,去年因為和安師打仗、而被霍相貞關進大牢的李子明團長,居然成功的越獄逃了。 李子明入獄許久,早已成了個毫無價值的廢人,有他沒他都一樣,所以這樁消息也未激出大浪。顧承喜領了軍火回了保定,哪知剛進軍營,他就得了喜訊——大帥來了! 來是來了,但是正在檢閱炮兵大隊。顧承喜瞬間慌了神,抓心撓肝的等著霍相貞也來檢閱檢閱自己。從中午等到傍晚,他終于等得忍無可忍,自己牽出戰馬飛身而上,快馬加鞭的送上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