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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賽因的身體震動了一下,而后抬頭看向霍爾曼的臉。 “把一切都忘記?”他像是無法確信自己聽到的話一般, 喃喃地重復道,“我們真的該忘記這一切,真的能忘記這一切嗎?” “有什么不可以?侯賽因,無論是我還是你,都一直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承認吧,我們都不過是凡人,是會犯錯的凡人,是無法拯救人類的凡人,也是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凡人??墒?,當一個凡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們做了一個凡人所能做的所有事,也犯了一個凡人所能犯下的所有錯誤。如果無法去解決,那么放棄、把這一切忘記或許是最好的選擇?!?/br> 霍爾曼像是看透了世事一般,臉上一直掛著淡然的笑容。侯賽因知道的,他是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存在。出生不同,觀念不同,性格也不同。兩人對科學有著執著的追求,對原則有著自己的堅持,對人性有著不同的理解。 他們有那么多不同,卻又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對方。 霍爾曼,這位出身貴族,家境優渥的知名科學家在經歷家族離棄、愛人背叛之后仍懷抱著正義與寬容之心。 侯賽因不無自嘲地想,如果花箏說得沒錯,那么自己對人類的愛或許正是源于這位曾經的愛人。 “可是……你根本不會種地?!?/br> 自小養尊處優,后來一直從事科研工作,種地這種事當然和霍爾曼無緣。 霍爾曼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一些為難。 “看來在那之前有必要先去學習一番?!?/br> 潁州是花原紫微的免稅封地,近十幾年部署軍區后,軍事力量已慢慢能夠與相鄰的賀州抗衡。在這樣的州自然不乏花原都的勢力,花簇姐弟倆更是置產頗豐。 潁州和賀州同為臨海城市,只不過比起擁有熱帶雨林的賀州,它的緯度與海拔都更高一些,氣候也更為宜人。 綜上所述,花簇不是隨意選擇這里為休養的地點的。 八月將過,在盛朝大半區域進入炎熱的夏季之時,潁州仍保持著舒適的溫度。 青山碧水,遠處飛瀑直墜而下,在清澈的湖水上激起了碎雪一般的浪花?;ù睾投潘济粢煌诤吷⒉?,兩人的身后不遠不近地跟隨著一個幽靈般的身影。 兩人孕期接近,這時都已顯懷,身上有了一些初為人母的光輝。尤其是杜思敏,原本就性子溫柔,對于這來之不易的孩子更是珍惜萬分。 “jiejie,昨天晚上阿簡終于聽到胎動了,不知有多開心呢?!?/br> 她素來內斂,能與花簇談起這些可見是真的欣喜。一路走來雙手一直小心地護住小腹,像是怕孩子會因著一點顛簸受到傷害一般。 花簇淡淡笑了一聲,“所以我就說你倆是瞎cao心,胎動這種事原本就有早有晚,醫生都說孩子十分健康,你倆還一個勁地胡思亂想?!?/br> 相較于杜思敏肚子里那個安靜的孩子,王儲殿下身體里的那個顯然不安分得多。也是因為有她的對比,花簡夫婦才更加緊張。 杜思敏羞澀一笑,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只是沒想到自己能那么幸運,這件事真的要感謝小箏……” 她似乎是一個高興不小心脫口而出,說完才掩住櫻唇有些緊張地看向了花簇。作為花簡的妻子,花簇的好友,她顯然知道些什么。 花簇沒顯示出太大的反應,只冷淡地道:“哦?為什么要感謝她?” 杜思敏略微回頭看了一眼跟在不遠處的護衛,然后輕聲道:“阿簡也是最近才告訴我的。你知道的,我一直有免疫功能缺陷,醫生說這有很大概率會導致免疫系統攻擊胎兒,造成習慣性流產。但體外受精一直無法取得成功,就在我們幾乎放棄的時候,是小箏送來了特效藥?!?/br> 花簇挑了挑眉,狀似不解道:“如果是連盛朝最權威的醫生們都束手無策的病癥,她會有什么特效藥?”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聽說是霍爾曼博士……醋、jiejie,你知道他嗎?據說是他研發出來的呢?!?/br> 花簇當然知道他,就算對其他所有科學家都不熟悉,她也不可能不知道霍爾曼。 花簡給杜思敏使用了由霍爾曼研發,花箏提供的藥物,而她竟然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不用說也知道這是誰的授意。 她當然無法在怪弟弟和杜思敏的大意,畢竟花箏如今在兩人看來仍是最值得信賴的人之一。但她不可能因為事情已經發生而不去追究,她必須要搞清楚花箏的目的。 “那個藥是口服還是針劑?需要定時使用嗎?” “是針劑,每周需要注射一次,”杜思敏大概也是看出了花簇的不放心,安慰道:“jiejie你放心,這是經過很多醫生驗證過的藥物,他們唯一不知道的是為什么它會如此完美?!?/br> 杜思敏的綜合性免疫功能缺陷癥是近些年新出現疾病類型,其癥狀大致來說是對外界抗原的入侵免疫力低下,卻對自身有強攻擊性。這與自身抗原出現、免疫調節異常以及Fas的表達都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 杜思敏的體內存在著一種偽免疫細胞,它自身有類似于癌細胞般無限增殖的特性,也不會被免疫細胞攻擊,但其致病機理與癌細胞完全不同。它本身雖然能夠無限增殖,但主要的致病機理是隨著□□循環附著到不同的器官和組織之上,然后復制組織細胞外成分的抗原決定簇,繼而釋放出與之有相似結構的自身抗原,引發免疫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