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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花箏來說,這不是重要的問題,也不是事情的關鍵。這是再理所應當的事,沒有人會和一個幽靈般的存在對話。 但是,花簇不需要向她說明,她卻有義務告知對方一些沒考慮到的風險。她的職責是保護王儲殿下的安全,其中就包括了對風險的評估。 或許,她該向殿下提個醒,告訴她這件事有著怎樣的風險。 僅靠善良和懷孕時的母性無法長久維系母子間的關系,尤其是當殿下擁有新的戀人之后,這個孩子注定會成為一個尷尬的存在。 損失一個強力的子嗣固然可惜,但她將永久地守護盛朝,子嗣是否強力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花箏一直冷靜地思考著,但直到入夜,也沒找到機會向花簇開口。 花簇晚餐的用量有了明顯的變化,雖然仍能看出她并不是很有胃口,甚至幾次中途停下,但她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吃下了正常的飯量,甚至比過去還稍稍多了一些。 不僅如此,原本總是凌晨入睡的她今夜也很早就開始準備洗漱休息。 這對夏欣來說實在是一個好消息,就連未婚先孕這件事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ù氐钕履茴櫹ё约旱纳眢w當然是最重要的事,孩子不過是來得早還是來得晚的問題。 為了補足這段時間的虧損,花簇不僅開始服用沈拾合開的營養劑,晚上還久違地努力吃下了更多的東西,這導致了她胃部的不適。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想吐的癥狀,但從未像今天晚上這樣強烈。像是大腦因接受到了懷孕這個事實,而讓身體跟著產生了反應一般。 很難受,難受得雙眼自主地產生了生理淚水。 持續了那么多天的冷靜似乎終于在此刻崩潰,花簇一邊干嘔,一邊哭得稀里嘩啦。 自從和花箏建立起那樣的關系之后,她想過了很多中可能出現的情況和應對的措施。比起把孩子寄養在弟弟名下,她更傾向于讓孩子以侄女的身份寄養在自己的名下,這也是常用的手段之一。 可是,她從未想過孩子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來,也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是如今這樣的處境。 難過嗎?心痛嗎?怨恨嗎? 花簇不知道,她的心好似已經麻木了。 可如果麻木的話,為什么還要借這樣的機會哭泣呢? 就在花簇趴在洗手池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浴室的門緩緩地打開了。 花箏端著一杯清水走到她身邊,用波瀾不驚的聲音靜靜地道:“殿下,您沒事嗎?” 花簇沒有時間理會她——鋪天蓋地而來的感情原來是委屈。 第127章 繼承人(七) 花簇知道自己的情況有多狼狽, 可是這一刻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收束自己的情緒。她最不想的就是在花箏面前放縱這樣的感情,因為知道對方既不可能心疼憐惜, 也不可能同情憐憫。 或許對她來說,如此在意的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笑話。 不, 花箏連笑話也無法理解吧? 花簇的無視并未讓花箏退縮, 她像是看不懂他人的拒絕一般,沒有一點兒離開的意思。 “您看起來不太舒服, 需要我的幫助嗎?” 她看似關懷的話語和冷漠的語氣讓花簇的情緒徹底失控,猛然起身推了哨兵一般。 “你給我滾?!?/br> 然而, 無論看起來再纖細,花箏畢竟是一個超S級哨兵。別說花簇這種柔弱的貴族少女, 即便是梅特勒這樣虎背熊腰的哨兵也可能撼動不了她的身軀。 花箏不僅仍紋絲不動地站立著,還適時伸手扶住了花簇搖擺的身體。 “只有這件事我無法做到,保護您是我的職責?!?/br> 花簇已經受夠了這種可笑的說辭,“可是,一直傷害我的人不是你嗎?你以為救了我的命就是在保護我了嗎?我不想再看到你,明白嗎?我不想——” 她無力地捶打著哨兵單薄的肩頭,以此發泄自己無處可去的痛苦。 如此失態的王儲殿下,即便是最親近的人都不曾看到過。 花箏當然也沒有。 這就是人類才能感受的痛苦吧? 花簇默默承受著這點花拳繡腿的襲擊, 自顧攬住花簇的背脊, 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 “我已經不是二王女花箏,并且一直戴著面具。您完全可以把我看作是別人……您可以把我看作是任何人?!?/br> 她只不過是一件工具,只要主人期望, 可以成為任何一個人。 “我已經不是二王女花箏”。 花簇知道的,從來沒有過什么二王女,她也從來沒有過什么仰慕長姐的meimei,更沒有過心靈相通的戀人。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謊言,如今只有她還在這里面不肯離去。 “你這個混蛋!花箏,你這個混蛋!” 這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懷抱,不是她所依賴的懷抱,更不是她所貪戀的懷抱。 花簇極力地掙扎著,手臂揮舞推搡間,將花箏臉上的面具拉扯了下來。 在面具脫離面部的瞬間,由其虛構出的幻象就徹底消失。白金色的長發立即恢復為了花簇所熟悉的銀色,那雙叫人心悸的猩紅瞳仁也恢復了原本的色澤。 時隔一個多月,乍然再見那張臉,懷念伴隨著痛苦侵襲而來。 花箏的表情十分平靜,穩穩抱著她,一邊朝著臥室走去,一邊低聲道:“殿下,如果您現在無法做到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建議您不如放棄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