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世家_分節閱讀_84
從今天開始,他會學著習慣。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空車,邵榮趕忙跑過去上了車子,司機看見他全身**的,忍不住笑著問:“小伙子沒打傘???也不在超市躲躲,淋成這樣很容易感冒的?!闭f著還體貼地調了一下車內的暖氣。 坐到溫暖的車里,邵榮舒服地縮縮脖子,回頭笑著說:“謝謝?!?/br> 司機見這孩子禮貌懂事,對他也頗有好感,笑瞇瞇地問:“你去哪???我要開車了?!?/br> “去錦繡……”邵榮突然停頓了一下,改口說,“去西郊吧?!?/br> 司機沒再多問,發動車子沖入了雨中。 邵榮還記得小時候跟mama一起住過的那套小別墅,坐落在本市西郊的山腰上,那里離市區比較遠,環境很安靜。邵榮總不能一直住在徐錦年家麻煩別人,那個別墅是他目前最好的去處,況且,他也想去小時候住的地方看看。 邵榮坐在車里一直低著頭不說話,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司機便好心地放了張cd來聽。 一陣前奏過后,車內緩緩響起女歌手低低的吟唱—— 還記得嗎,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還記得嗎,是愛讓彼此把夜點亮, 為何后來我們,用沉默取代依賴, 曾經朗朗星空,漸漸陰霾。 心碎離開,轉身回到最初荒涼里等待, 為了寂寞,是否找個人填心中空白, 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壓抑的旋律和悲傷的歌詞,讓邵榮的心底猛然一顫。 這首歌他以前沒有聽過,此刻聽在耳里,卻像是專門唱給他的一樣。 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他跟邵長庚相依為命十二年,如今真的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再無關聯。 邵榮忍耐著心中的酸澀,扭過頭去看向窗外。 窗外陰雨綿綿,被雨水淋濕的車窗讓眼前的世界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渀佛是一場遙遠的夢境。 一輛銀色的私家車突然跟邵榮乘坐的出租車擦肩而過,只一瞬間,邵榮就認出了那輛車子。 ——是邵長庚的車。 那輛銀色的捷豹,曾經無數次接他回家、送他上學,那個副駕駛座的位置,曾經是他的專屬座位,他甚至連那輛車的車牌號都能夠清清楚楚的背下來。 然而此刻,卻是如此陌生的擦肩而過。 看著那輛車子很快就消失在雨中,聽著耳邊反復唱著的《最熟悉的陌生人》,邵榮強忍著心中的難過,回過頭輕聲說:“把音樂關了吧?!?/br> 司機疑惑地看他一眼,伸手按掉音樂。 之后,車內便是令人窒息的長久的沉默。 *** 到了別墅附近,邵榮從車里下來,回頭給司機舀了錢,一路小跑到別墅門前,找出鑰匙打開門。 開門之后卻不由得僵在原地—— 這棟小別墅早已不復記憶中溫馨的模樣,原本潔白柔軟的地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隨著他開門的動作,有老鼠迅速從面前竄過去,墻角甚至還有大片大片的蜘蛛網。 十二年沒人住的地方,又在偏遠的郊區樹林里,這里顯然已經成了各種動物的棲息地,耳邊不時傳來老鼠啃咬東西的聲音。 多年沒人打掃的緣故,這個屋里沒有絲毫的人氣,反而冷冷冰冰,如同恐怖片的拍攝現場。 邵榮輕輕皺了皺眉,走進屋內,把保險箱放在桌上,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接著又去洗手間舀來早已分不清顏色的地拖,開始打掃房間。 把老鼠咬破的地毯整個卷起來扔掉,客廳的地面仔仔細細拖了一遍,這才覺得順眼了些,找來一塊抹布把家具上的灰塵也擦了擦。 做完這一切,邵榮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身上也出了一層的汗水,原本就淋濕的襯衣再浸了一層汗,黏在身上格外難受。 邵榮忍耐著走進浴室,想把衣服脫下來洗,突然想到自己沒帶換洗的衣物,只好作罷。 轉身把沙發、被套、床單全部拆下來塞進洗衣機,遺憾的是洗衣機根本不能用——也是,十二年了,能用才奇怪。 邵榮無奈地笑了笑,把床單被套舀出來手洗,熱水器壞了,只好用冷水,可洗手間的洗衣粉早就過期了,洗了半天連泡沫都搓不出來…… 看著冰冷的水池里臟兮兮的床單,邵榮突然覺得自己愚蠢極了,或許是剛才簽了文件之后思維混亂的緣故,十二年沒人住過的地方,他居然就這么冒冒失失的跑過來,什么東西都沒買。 其實這個屋子除了只剩一個空殼之外,什么都沒有了…… 記憶里跟mama一起住在這里,肆無忌憚躺在地毯上打滾的快樂日子,已經過去了十二年。 十二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 以前荒涼的郊區可以變成新興的旅游勝地,以前最溫暖快樂的地方也可以變成最冰冷的墳墓。 窗外還在下著雨,邵榮抬頭看著墻角破碎的蜘蛛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澀。 如果當年mama臨終之前把自己托付給舅舅,哪怕舅舅總是冷冷冰冰不愛說話,自己跟著他或許不會很快活,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至少不會失去那么多,那么重要的東西。 邵榮怔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用清水洗了一遍床單和被套,找來衣架晾在陽臺上,在屋里到處轉了轉,走到二樓,又一次走進了安菲的房間。 對他來說,這個房間是童年里最可怕的噩夢。 六歲那年,他在這個房間里親眼目睹mama平靜死去的畫面,他抱著她的尸體坐了整整一夜。 那種冰涼、恐懼的感覺,隨著他踏入這個房間的那一刻起,又一次在心底蔓延開來。 像是陷入泥濘的沼澤,像是被藤蔓包裹住心臟,邵榮甚至無法去呼吸。 渀佛直到現在依然能看見mama安靜地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模樣。 一瞬間出現的幻覺讓邵榮突然蒼白了臉,他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迅速關上了門。 安靜的房間,白色的床單,這一切都讓他感覺到死亡的氣息。 幾乎是逃一樣沖下樓去,心跳快得失去控制,這間寂靜冷清的屋子,似乎被mama死亡的氣息整個籠罩住了。 空氣里潮濕的霉味,讓邵榮的脊背陣陣發涼。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時,指尖還在控制不住的輕輕發抖。 下意識地往窗外看去,目光卻瞄到角落的位置,那里放著一只娃娃熊,熊的耳朵被老鼠咬了一個洞,露出里面潔白的棉花。 他還記得這只熊,是小時候爸爸送他的禮物。 好像是四歲的時候,有一次過年,他跟mama待在家里看春晚,電視里有很多小孩子給父母拜年,他突然想打電話跟遠在英國的爸爸拜年,于是嚷嚷著讓mama撥通了爸爸的電話,傻乎乎的給爸爸拜了年。 第二天爸爸就來看他了,帶了很多的禮物,這只熊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他個子很小,這只熊比他還要高,在懷里壓著他的臉,抱都抱不動,他只能把臉從大熊的肩膀處探出來,開心地說:“謝謝爸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