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癥候群_分節閱讀_23
他走下樓,過了一會兒抱著一個袋子回來了:“大小姐送了您一副畫,是您外甥畫的,畫得是您的畫像,題目是《致我親愛的大舅》。小少爺和李夭夭送了您一件汝窯,已經收在儲藏室里了?!?/br> 蘇黔等了一會兒:“還有嗎?” 老孟有些尷尬地笑:“您是問二少爺么?他的禮物還沒有到?!?/br> 蘇黔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不說我都忘記這個兔崽子了,我問的是爸爸mama和叔叔他們!誰要他的禮物,該死的,你還記得去年那個兔崽子送給我什么東西嗎!” 老孟笑了:“簡奧斯丁親筆簽名的《傲慢與偏見》?!?/br> 蘇黔咬牙:“什么玩意兒!”這本書作為世界名著他小學的時候就看過了,不過去年他又看了一遍,然后氣的一晚上沒睡好覺。 就在這時候,別墅的電話響了。老孟接起蘇黔床邊的電話,喂了一聲,肅容道:“請您稍等?!比缓笏央娫掃f給了蘇黔。 來電的是蘇黔的父母,他們輪流向大兒子遞上生日祝福,詢問他的身體有沒有好一點。蘇黔就像應對公事一樣一一回答了——其實在這家里他和誰都不親,蘇博華對待蘇維和蘇頤是個包容的慈父,對于他卻像個上司。母親則更心疼女兒們和身體不好的小兒子。 最后話題又轉到公事上,蘇博華和蘇黔談論了一堆目前國內的經濟形勢和下一步的投資計劃,二十分鐘以后結束了通話。蘇黔掛掉電話以后,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老孟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記下,為了不讓先生的壓力增大,之后要告訴老爺夫人短期內暫時不要再跟先生談起公事。 結束一個電話,蘇黔又繞回了先前那個話題:“他們什么時候送來的禮物?” 老孟說:“今天早上。原本大小姐他們昨天晚上計劃今天親手做一頓飯給先生吃,不過大小姐的朋友今天早產分娩了,她去醫院看望了。小少爺他……”他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辭。 蘇黔眉頭擰成了川字,敏感地問道:“怎么回事?李夭夭那個混賬又惹麻煩了?” 老孟說:“沒、沒有,小少爺有點事,先回去了?!?/br> 蘇黔冷冷道:“說實話!” 老孟嘆氣:“李夭夭和他師兄在蘇州被警察抓了,小少爺趕去保釋他們了?!?/br> 蘇黔緊抓著身下的被單,磨牙霍霍,仿佛抓的咬的是李夭夭的血rou。要是以前他一定一個電話打過去把蘇頤狠狠地罵一頓然后警告他不聽自己的話吃虧在眼前,讓他必須和李夭夭分手!但是現在他知道,在這一件事情上,蘇頤是無論如何不會聽自己的,甚至因為李夭夭這個小流氓,一向脾氣溫和的蘇頤會難得的跟自己紅臉。鬧到最后,蘇頤和那個小流氓情比金堅,和自己的兄弟情卻一次次受損。他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小弟哪哪都好,同性戀都算了,為什么喜歡的偏偏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倒斗犯?感情這東西,真是……算了,如今的自己也沒有資格再說了。 蘇黔吃了藥,就打算睡了。臨睡前他問:“楊少君回來沒有?” 老孟搖頭:“沒有?!彼屑氂^察著蘇黔的表情,生怕蘇黔生氣。因為沒有人在楊少君面前提到蘇黔生日的事情,昨晚蘇謝元他們商議的時候楊少君又正好不在,看樣子楊少君大概是忘了蘇黔的生日。他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過去提醒一下。 蘇黔翻身躺下,摸索著為自己掖好被子:“哦,告訴他我睡了,別讓他來吵我?!?/br> 走出蘇黔的臥室,老孟偷偷給蘇維打了個電話,想提醒他就算人和禮物不到至少也該打個跨洋電話來跟哥哥說一聲生日快樂。 老孟如今也快五十歲了,是看著蘇家這些孩子長大的,就像他們的叔叔一樣。他對蘇黔最是忠心,蘇黔面冷心熱,對親人們濃郁而內斂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此刻想著房里孤零零的蘇黔,想到他先前精神失常的樣子,他的心就一揪一揪的疼。 然而他撥號過去,回應他的居然是一個冰冷的女聲——“The phone your are callingpowered off”。老孟憤憤地摁下結束通話鍵,對著電話怒道:“一個兩個沒心肝的小東西!” 楊少君的酒量很差,酒品很好。他喝到后來,反應漸漸變得遲鈍,常常發呆超過三十秒然后再去找杯子繼續倒酒,齊永旭就知道他已經醉了。當他舉起空杯把杯底對準自己的臉,差點沒把自己鼻梁砸歪的時候,齊永旭把杯子從他手里奪走了:“行了,我送你回去?!?/br> 楊少君木訥地坐著不動,突然說:“蘇黔?!?/br> 齊永旭沒聽清楚,納悶:“你說什么?” 楊少君說:“我恨你?!?/br> 齊永旭又愣了一下,樂了。他伸手捏捏楊少君的臉,嬉笑道:“哎,你喝醉酒你怎么這么幼稚?這么可愛?恨我干嘛?我小時候搶了你的飛機航模你還記得呀?”他湊上去,往楊少君睫毛吹了口氣,輕佻地說:“哎,我跟你說,科學研究證明,愛和恨在大腦腦區里活動的位置是重疊的,同樣處于殼核和腦島中。怎么樣,你恨我嗎?愛我嗎?” 過了十幾秒鐘,楊少君看著他的臉,刻薄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神、經、病?!?/br> 齊永旭哈哈大笑,扶著他站起來:“行了,小寶貝兒,我送你回那誰他哥那去?!?/br> 第二十四章 蘇黔躺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怎么睡著,忽聽房門被人打開,一個低沉的男聲說:“孟叔,我來換班,你回去休息吧?!?/br> 蘇黔渾身僵硬了一下,沒動彈,繼續裝睡。 老孟走過那人身邊,小聲問道:“楊先生,你喝酒了?” 楊少君站的筆直:“不要緊,你去吧。等會我睡旁邊的小床?!?/br> 老孟看他一副很清醒的樣子,就在他耳邊耳邊低語道:“今天是先生的生日,他還沒睡著,你等會跟他說聲生日快樂?!?/br> 楊少君站著沒動。 老孟出去了。 蘇黔聽見楊少君的腳步聲向自己靠近,撲鼻而來一股酒氣,不由皺眉,硬邦邦地說:“你喝了多少酒?難聞死了,先去洗一洗!”話音剛落,只覺床一顫,有重物壓了上來,一雙溫熱的唇封住了他的口舌。這個吻一上來就無比熱情火辣,楊少君的舌頭橫沖直撞地撬開他的牙關,捕捉、追逐、用力吮.吸。蘇黔帶著厚厚的眼罩,連房間里有沒有開燈都不知道,只能憑借著剛才的聲音猜測身上這人是楊少君,但一切是那么的未知,讓他的心一陣慌亂,不僅迅速面紅耳赤臉皮發燙,開始用力推搡身上那個人。 楊少君霸道地抓住他的雙手舉過頭頂,一手扣牢,一手撩開被子從他衣擺下探入,揉搓他的身體。 蘇黔有一半是嚇得,心跳急速攀升,曲膝欲頂開楊少君,被楊少君壓住他的腿,在他臉邊噴出一口含著濃郁酒味的熱氣,喃喃道:“別鬧……” 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無奈和無助,蘇黔一愣,膝蓋慢慢收了回去。 楊少君保持這個姿勢抱著他,繼續用剛才的語氣喃喃道:“他說我漠視生命……這算什么……當過兵的人,哪個不是這樣,世界本來就是這么黑暗的……” 蘇黔問:“他是誰?” 楊少君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漠視生命嗎?我也很怕死的,我要是死了,老太婆怎么辦?我還沒存夠錢養她?!彼捓锏睦咸胖傅膮s是自己的母親。 蘇黔不說話了。 楊少君輕笑一聲,道:“我要是死了,你會難過嗎?” 蘇黔迅速回答道:“不會?!?/br> “是啊,我也想你不會……”楊少君把腦袋拱進他頸窩里:“不過老太婆會難過吧。我爸也不會……嗯,只有她一個人會難過?!?/br> 蘇黔沒有說話,慢吞吞抬起手,在空中僵硬了一會兒,慢慢落到他背上,變成一個輕輕的擁抱。楊少君抱緊了他的腰,冰涼的鼻尖蹭著他的脖頸,囈語道:“以前我當兵的時候,有一次我們路過一個建筑工地……那時候正好有一個工人因為包工頭捐款潛逃沒領到工資就鬧自殺,爬到腳手架上,要往下跳……我們隊里有一個新兵爬上去把他救了下來……他因為這件事記了個三等功……后來我們隊里那些人啊,就一直盼著,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恨不得天天有人要自殺,我們也去救人,救一個能少奮斗幾年呢……我們嫉妒他,不因為他救了人,只因為他運氣好……你說是不是?” 蘇黔問他:“你當了這么多年刑警,救了不少人吧?” 楊少君輕笑:“是呀。我救過一個人質,七歲的小女孩,那時候我還是個普通刑警。當時把她從匪徒手里搶下來,我想,太好了,副隊長那個缺是我補上了?!?/br> 蘇黔很平靜地說:“那也沒什么,是你應得的。不管做什么職業,人都該想著回報,沒有無私奉獻的事。如果目的有助于達成結果,那么不管是什么樣的目的都是可取的?!?/br> 楊少君笑,像個孩子一樣趴在蘇黔身上撒嬌:“是啊……是啊……他也說我盡職了……他們有什么權利這么說我……”一哽,突然激動道:“為我好?放屁!我就是他親兒子,他也沒權利對我指手畫腳!老子自己的命,用得到他們假好人?” 蘇黔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楊少君,和他一樣,楊少君也是個不愛掏心窩子說話的人。兩個人在一起,雖然是楊少君的話更多一些,但他說的總是些不著邊的嬉皮話,臉上總是掛著不正經的痞笑,從來也沒跟誰急過臉。 蘇黔對于他的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問些什么,突然聽到楊少君在他耳邊醉喃道:“阿維……你怎么說變就變了呢……” 蘇黔身體一僵,只覺全身的血都往腳下去了,兩手冰涼冰涼的,心口也沒半分熱度。 楊少君說完,緩緩吐出一口熱氣,翻了個身,在他身邊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七點,楊少君的手機屏幕準點亮起,由一聲有力的鼓點聲為起始,一串密集的擊打聲接踵而至,死亡金屬的前奏音樂噴薄而出?!斑诉诉伺榕榕椤?/br> 蘇黔像是被起搏器擊中了心臟一般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由熟睡的狀態驟然躍至清醒,雙眼唰的睜開,卻被眼罩遮住了視線,世界一片黑暗。 楊少君被鬧鈴聲吵醒,閉著眼睛磨蹭了一會兒,突然清醒過來,暗道不好,睜眼去看,只見蘇黔猛地坐起來,瘋狂地摘掉眼罩丟到地上,跳下床就要往外沖。 楊少君驚得腦中一片空白,撲上去抱住蘇黔,慌張道:“蘇黔!蘇黔!你別嚇我??!冷靜點!” 蘇黔屈起手肘用力擊打在楊少君的肋處,一個閃身掙出來,飛腿往楊少君身上踹。楊少君伊始沒回過神來,狠狠挨了兩下,很快反應過來,上手不講情面地一撂一摔,蘇黔眼睛又是一片模糊,根本無力反抗,一下就被他制服犯人一樣鉗制住了。 楊少君醒過神來,看了一下這個姿勢,發現自己壓著蘇黔的膝窩迫他跪在地上,還把他兩手反絞到身后,登時心里一虛,松手抱住蘇黔:“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我是楊少君,你冷靜了我就放開你?!?/br> 蘇黔疾喘了一陣,漸漸放松下來。 楊少君小心翼翼地松開蘇黔,見他不動,于是把他扶起來,看到他眼睛的焦距還是散的,頓時松了口氣,撿起被丟到地上的眼罩拍干凈后重新給他戴上。他握著蘇黔的手,擔心地問道:“你怎么了?”蘇黔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雖然眼睛被眼罩遮住了,但楊少君還是能看出他的憔悴來。 他搖了搖頭,虛弱地說:“沒事。你出去吧,我還想再睡一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