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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逸暗暗防備,黃蓉正眼也不去瞧他,轉頭問郭靖道:“師哥,你最多舉得起幾斤?”郭靖道:“總是四百斤上下罷?!?/br> 黃蓉道:“嗯,六百斤的石頭,你準是舉不起的了?”郭靖道:“那一定不成?!秉S蓉道:“若是水中一塊六百斤的石頭呢?” 歐陽鋒立時醒悟,大喜叫道:“對,對,一點兒不錯!”郭靖卻尚未領會。歐陽鋒道:“潮水漲時,把這直娘賊的大巖浸沒大半,那時巖石就輕了,咱們再來盤絞,準能成功?!?/br> 黃蓉冷冷的道:“那時潮水將松樹也浸沒大半,你在水底干得了活么?”歐陽鋒咬牙道:“那就拚命罷?!秉S蓉道:“哼,也不用這么蠻干。你將這些樹干都去縛在大巖石上?!?/br> 此言一出,居然連郭靖也明白了,高聲歡呼,與歐陽鋒一齊動手,將十多條大木用繩索縛在巖石周圍。歐陽鋒只怕浮力不足,又去折了七八條大木來縛上,然后又與郭靖合力將昨天斷了的大纜續起。 黃蓉拉住獨孤逸自去陪伴師父,約莫一個時辰,郭靖也一身水漬的回到了山洞里來。等到午后,眼見太陽偏西,潮水起始上漲,歐陽鋒奔來邀了這三人,再到懸崖之下。 又等了良久,潮水漲至齊腹,四人站在水中,再將那大纜繞在大松樹上,推動井字形絞盤。 這一次巨巖上縛了不少大木,浮力大增,每一條大木便等如是幾個大力士在水中幫同抬起巨巖,再則巖在水中,本身份量便已輕了不少,四人也沒費好大的勁,就將巨巖絞松動了。 再絞了數轉,歐陽鋒松開手,凝住呼吸,鉆到水底下去抱住侄兒,輕輕一拉,就將他抱上水面。 黃蓉見歐陽鋒拖泥帶水的將侄兒抱上岸來,一向陰鷙的臉上竟也笑逐顏開,可是畢竟不向自己三人說一個“謝”字,當即拉拉獨孤逸衣袖,與郭靖一同回到巖洞。 獨孤逸見黃蓉臉有憂色,問道:“你在擔心歐陽鋒?”黃蓉點頭道:“我在想三件事,好生為難?!?/br> 郭靖道:“師妹你和三妹這么聰明,定能有法子的?!?/br> 洪七公道:“第一件事,也就罷了。第二、第三件事,卻當真教人束手無策?!?/br> 郭靖奇道:“咦,您老人家怎知她想的是哪三件事?” 洪七公道:“我只是猜這倆丫頭的心思。那第一件,必是怎生治好我的傷,如今逸兒替我清了蛇毒,但這里無醫無藥,更無內功卓越之人相助,老叫化聽天由命,死活走著瞧罷。第二件,是如何抵擋歐陽鋒的毒手?此人武功實在了得,你們三人萬萬不是敵手。第三件,那是怎生回歸中土了。蓉兒,你說是不是?” 黃蓉道:“是啊,眼下最緊迫之事,是要想法子制服老毒物,至不濟也得叫他不敢為惡?!?/br> 洪七公道:“照說,自當是跟他斗智。老毒物雖然狡猾,但他十分自負,自負則不深思,要他上當本也不算極難,可是他上當之后,立即有應變脫困的本事,隨之而來的反擊,可就厲害得很了?!豹毠乱蔹c頭稱是。 黃蓉想到對手與爹爹和師父向來難分高下,縱令爹爹在此,也未必能夠勝他,自己如何是他對手?若不能一舉便制他死命,單是要他上幾個惡當,終究無濟于事。 洪七公心神一耗,忽然胸口作痛,大咳起來。黃蓉急忙扶他睡倒,突見洞口一個陰影遮住了射進來的日光,抬起頭來,只見歐陽鋒橫抱著侄兒,嘶聲喝道:“你們都出去,把山洞讓給我侄兒養傷?!?/br> 郭靖大怒,跳了起來,道:“這里是我師父住的!”歐陽鋒冷冷的道:“就是玉皇大帝住著,也得挪一挪?!?/br> 郭靖氣呼呼的欲待分說,獨孤逸俯身扶起洪七公,說:“郭大哥,咱么出去?!秉S蓉一拉他的衣角,從另一旁扶起洪七公,三人并肩走出洞去。 待走到歐陽鋒身旁,洪七公睜眼笑道:“好威風,好殺氣??!”歐陽鋒臉上微微一紅,這時一出手就可將他立斃于掌下,但不知怎地,只感到他一股正氣,凜然殊不可侮,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說道:“回頭就給我們送吃的來!你們幾個小東西若在飲食里弄鬼,小心四條性命?!边@四人下山后,郭靖背著洪七公不住咒罵,獨孤逸和黃蓉卻沉吟不語。 郭靖道:“你倆陪師父在這里歇一下,我去找安身的地方?!秉S蓉和獨孤逸扶著洪七公在一株大松樹下坐定,只見兩只小松鼠忽溜溜的上了樹干,隨即又奔了下來,離她數尺,睜著圓圓的小眼望著兩人。 黃蓉甚覺有趣,在地上撿起一個松果,伸出手去。一只松鼠走近在松果上嗅嗅,用前足捧住了慢慢走開,另一只索性爬到洪七公的衣袖之上。 黃蓉對獨孤逸說道:“這里準是從沒人來,你瞧小松鼠毫不怕人?!毙∷墒舐牭剿f話聲音,又溜上了樹枝。 黃蓉順眼仰望,見松樹枝葉茂密,亭亭如蓋,樹上纏滿了綠藤,心念一動,說:“逸兒,我想到一個好地方?!?/br> 獨孤逸答道:“哦?” 黃蓉指指樹上,說:“咱們與鳥兒做鄰居去?!豹毠乱菝奸_眼笑,連聲稱好,對著郭靖去的方向大叫到:“郭大哥,別找啦,快回來?!?/br> 郭靖應聲停步,回來聽二人一說,果真是個安神的好所在。又去另外的樹上折下樹枝,在大松樹的枝丫間扎了個平臺,三人每人一手托在洪七公的脅下,喝一聲:“起!”同時縱起,將洪七公安安穩穩的放上了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