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往事_分節閱讀_330
那個陰霾的黎明,就像是兩千多年前,那個瘦骨嶙峋的人去赴宴。 命運神秘的黑色陷阱,已經布好。 等著“人”,無聲無息地,走進去。 Jimmy讓助理和車遠遠等在路口。 他一個人下車,穿過長長的後巷,仔細地看著門牌,終於按下了門鈴。 第182章上 “你喜歡吃什麼?” “……喜歡吃什麼?”海濱別墅里,清晨的海風,從敞開的窗子吹進來,Jimmy看著眼前的餐盤,聽見這句話,愣了一下。 “我……”一瞬間,他想了想,卻想不起來,“我其實吃什麼都無所謂?!?/br> “那時候,在達拉斯……我曾經……經常連續幾天沒有東西吃……我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吃草也能活?!彼坪跤行┑靡獾匦α诵?。 “後來……”Anton看見Jimmy似乎忽然愣了一下神兒,“什麼?”Anton看著Jimmy問。 “後來,我就學會了……搶別人的錢包?!?/br> ********************** 上午,他們看起來有些懶散地呆在別墅里。Anton翻著報紙。 “看看報紙,這對你有好處?!盇nton瞥了眼Jimmy,把桌子上的報紙推過去。 然而Jimmy搖搖頭,又把它推回去了。 “你究竟對什麼才能有興趣?”Anton從報紙上抬起了頭,“除了zuoai?!?/br> 這問題他很早以前就想問了,“我以前就說過你,不看報紙不看電視不聽……” “我真的沒興趣?!盝immy懶散地苦笑,轉移了視線。 “你總得對新事物感點興趣,對信息感興趣……”Anton換了一版,漫不經心地說。 “得了,我知道現在總統是誰?!盝immy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有點百無聊賴,向周圍看看卻找不到事情做。 “我只是在萊恩死後那兩年,下工夫把檔案室的材料看了一遍,再沒看過別的東西?!盝immy想了想補充說,“上網,我一般只收郵件?!?/br> Anton放下了報紙,注視著他,他把手上的報紙再次遞了過來,“你總得找點生活的樂趣和希望。明白嗎?” Jimmy愣了一下,終究還是把它推開了,“我……看不了這東西?!?/br> 看不了? 這句話,一瞬間讓Anton有點惶惑,“你是注意力無法集中?還是?” 這些,照Anton的習慣來看都是問題,他忽然想起了Jason。 “我念給你聽!你不能總是躲著?!盇nton毫不客氣把報紙抓了過來。 他從財政金融版一條消息念起。那是財政部一位助理部長接受采訪,公布上年度的財政情況。 “這個人是我中學的同學?!盝immy忽然緩緩說道,“18年前,他家里連鎖店上市,還請過我母親?!?/br> Anton愕然。他嘗試再繼續念下去,換到了體育版。 “……小時候,我是這個隊的球迷,我哥哥是噴氣機隊的球迷,” Jimmy呆呆地說,“我們有一段時間每周都要追逐著他們看比賽。剛才那個是我當時最喜歡的球員,想不到,他現在又回到這個隊當教練了?!?/br> Anton轉移到了文藝版。 “他死了?!”Jimmy忽然說,“86歲了嗎?” “Aelx喜歡看這個人的書。多少年前,那時候在達拉斯,他就提起過,如果他繼續讀書,他會寫這個人的評論?!盇nton看見面前的人眼里淚光一閃。 Anton看著Jimmy,他想起了童年時代父母離婚要離開他的日子,想起了Young死去的日子,那些日子留在他的記憶里,像刀在石頭上鐫刻下烙印,偶爾被生活重新提及讓他突然痛入心扉。 但是他學會忘記。 他不能想象如果他無力去忘記,每天,無時無刻,生活驚心的往事,像一只落進水里卻學不會游泳的鳥,會是什麼感覺。 ──Anton把家里的事情,把Young出事的情景,細致地說了出來。 那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講起。 那廢棄的廠房、爆炸翻飛的氣浪和Yong模糊的尸體,炙熱顫抖的空氣,火藥和燒膠皮混合在一起的股刺鼻味道……Anton似乎能清晰地說出當時的每一個細節。 他的眼眶再次潮濕起來。 幾年來,那段往事他不知道回憶過多少次──但是卻從沒再對人講出。 他幾年的生命始終在為此耿耿於懷。讓他忘記了快樂,忘記了生活,甚至忘記了Susan! 現在,Antno忽然意識到,他竟然終於能把它講出來了! 冷靜地,坐在房間里,對著明亮地窗子和整潔的桌子,講出來。 Anton知道,它終於過去了!那籠罩他過去幾年的陰影。 ────────── Jimmy認真地聽著。 他們面對著面。 有些話,似乎無需說出口。 “所以,你我都一樣”──Jimmy看著Anton,他想說,時間流逝,記憶卻仿佛不曾衰退。有太多事,他們都以為已經忘記,遺失在歲月里,再也找不回來── 可是,有時候! 一口咖啡,一片飄飛的落葉,偶爾誰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縷光線,樹葉縫隙間滲下的陽光化成圓圈一閃,絲絲縷縷的記憶就被牽扯起來,更不要說一本書,一部老電影! 那些痛過、笑的時刻,眨眼就躥上心頭,猝不急防! ──他如何能提防?! 它們乘虛而入,疼痛頃刻間占據他的肺腑,像軍隊輕易占領不設防的陣地。 於是乎,他仿佛看見人就在這痛楚中衰敗、零落; 他仿佛看著他自己的軀干、四肢,像風干的壁畫,隨著歲月,一點點在這苦痛中褪去顏色,逐漸僵硬,直到最後冰冷的那一刻。 二十年來,就這樣,他不看報、不看書、不看電視,用冷漠豎起堅硬的外殼,可是那些記憶依然無孔不入,依然像迎面駛來的列車,呼嘯著向他奔來,要把他碾碎。 每天,他都得對自己說,這是個新的開始。 可是日復一日,往事并不肯磨滅。日久彌新,如在昨日。 ──像一把削骨蝕魂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