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反手抄起條凳,朝著陸清寧狠狠地拍了下去。 電光火石間,一人橫起長腿對準條凳猛地一踢,連人帶凳震開數丈遠,官兵摔在地上,腦子撞了墻。 “不想活的再說一遍?!?/br> 周衍之聲音清清冷冷,卻又不怒而威。 其余幾人認出他來,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低眉順眼的含胸縮在一旁,摔在地上那位也趕緊爬起來,踉蹌著撲在他腳下,顫聲道,“殿下饒命,小的,小的是奉主子的命,絕非小的亂來??!” “還不快滾!” 周衍之厲聲斥道,那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拿起長矛便不要命的奔了出去。 陸清寧看著他,事情不該這樣的,做了錯事的人,不應該如此簡單的放他們離開,這也不是周衍之做事的風格。 她低下頭,看到他腰間掛著的錢袋,以及勾起的金線。 “周衍之,你...” “阿寧,能不能換個地方,我出銀子...”他說的艱難,眼睛不敢去看她。 陸清寧渾身一震,似不能相信一般,她眼中漸漸泛了紅,卻忍著澀意,哽咽著問,“為什么,周衍之,你說過,要護著我的..為什么...” “阿寧,我..”周衍之咽下喉間的疼,抬手握住她的肩膀,“阿寧,他是我外祖父,是我的親人,他..你換個地方,我保證,他不會再找你麻煩?!?/br> “周衍之,你是為了王妙妙過來同我翻臉的吧,何苦呢?!彼睦镉卸嗵?,便笑的有多燦爛,白皙的面上如玉瓷般細膩,陸清寧背對著他走了兩步,又慢慢轉過身來。 “你外祖父不喜我,所以你護不了我了是嗎?”她上前,仰起臉來,逼問周衍之。 “他想讓你娶王妙妙做妻子,讓你為她拿回故居是嗎?” “這些天你都跟她在一起,卻不敢對我說實話,是不是?!” “你又要讓我等你了,周衍之....”她的唇哆嗦著,顯然恨他恨得牙根癢癢。 周衍之繃著臉,一字不發。 忽然,陸清寧伸手從他腰間一把拽下錢袋,緊緊攥在掌心。 周衍之猛地看向他,薄唇微抿,他向前一步,陸清寧往后一退,她舉起手中的錢袋,視死如歸一般的決絕。 “我不等,我只要你今日作出選擇?!?/br> 她昂著下頜,沒有給周衍之絲毫的退路。 “選我,還是選他?” 周衍之眸中浮起拒絕的痛苦,他上前,想抱她,陸清寧一把推開,后脊抵到墻壁,硌得生疼。 “阿寧,你這是在逼我?!?/br> 陸清寧忽然笑了起來,眼角的淚慢慢滑下,她不眨眼,余光掃到墻角的碳爐。 手松開,錢袋掉進燒的正旺的碳爐里,瞬間忽的被火苗吞噬,卷進那一團熱烈之中。 她靜靜地說道,“我替你選?!?/br>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給周狗加個偷窺(三層的) 為了防止周狗被罵的慘烈,劇透一下下,有陰謀,不簡單。 對了,求個作收,升一百就日萬哈哈哈哈,點進作者專欄,點作者收藏,感謝在20200602 14:59:58~20200602 23:33: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wh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069 圓月變成彎彎的下弦月, 被風一吹,躲進了厚重的云層里。 周衍之躺在床上, 右腿搭在左膝, 雙手交疊壓在腦后, 曾賓將門反手合上, 房內便只剩下他一人,窗牖下面擺了兩盆開的歡實的芍藥, 白的,粉的,層層疊疊。 地龍燒的旺, 他只著一身單衣,并不覺得冷。 想她。 今日已經走到郡主府前, 又生生的憋了回來。 若是一條腿跨進去, 等于前功盡棄。 那日陸清寧聲嘶力竭,情緒激烈到讓他連續發懵,被帶入情境后, 依著她的節奏難免肝腸寸斷, 尤其是最后,她竟然將錢袋扔進碳爐里燒掉。 他翻了個身, 又忍不住想, 那通脾氣發完之后,回去她病倒是真的還是假的,府里找的大夫也不穩妥。 她演的太過真實,以至于那日他毫無招架之力。 翻來覆去好幾回, 曾賓站在門外,叩了叩門,問,“殿下,出門?” 周衍之睨了那黑影一眼,又猛的躺下去,他真的又被折磨瘋了。 如今,只盼著除夕之夜,能趕緊來到,等事情塵埃落定,他便向魏帝請求賜婚,一天都不能拖延。 郡主府倒是異常熱鬧,自打兩人決裂后,宋知意與李婉婷便時不時的宿在府里,湊個牌局,打打葉子牌,推推牌九,偶爾約著一起打捶丸。 書院里學生先生總愛去攢局打馬球,起初陸清寧不去,后來打了幾次,竟慢慢有了癮,過個三五天便去一次,每每周遭鶯蝶環繞。 宋知意是打馬球的個中高手,下馬后與陸清寧解了攀膊,大步爽朗往后院走,此處是馮思簡的地盤,他年輕時候也愛打馬球,后來老了,雖打不了,卻喜歡攢局看旁人打。 尤其喜愛看俊男俏女奔馳馬上,紅衣颯颯。 馮思簡以此為啟發,作了十幾首樂曲,流傳在坊間貴族,韻律與感染力極強。 兩人坐在亭榭中,吃著嶺南來的蜜桔,觀望場上情形。 忽然身后有人輕輕喊了聲,“妝妝...” 陸清寧手里還捏著蜜桔瓣,宋知意嗖的扭過頭去,兩手一拍膝蓋,猛地站起來,興奮道,“三弟,你怎么來了?怎么不提前同我說一聲,嗨,你好些胖了一點,好看多了。 來,來,過來坐?!?/br> 陸清寧這才站起來,嘴里的蜜桔瓣咬開,甜絲絲的汁液沿著喉嚨滾進胃里,宋延祁的眼睛從她身上移開,看向宋知意。 他穿了一襲素白色長衫,外面罩著天青色披風,柔軟的兔毛籠在領口,襯的他面若冠玉,風采盎然。 宋知意拽著他的胳膊,上前來到陸清寧旁邊,眉眼一掃,陸清寧開口,“你吃藥了?” 宋延祁下意識的低頭聞了聞自己衣領,淡淡的藥香,彌留在衣服的紋理,他特意帶著熏香,想以此遮掩藥氣。 他中劍之后,身子便不大好了。 原本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養的公子哥,那一劍穿胸而過,傷了一點肺葉,一旦受冷,極易咳嗽。 宋三夫人尋了個方子,讓他吃藥來調理,藥吃了不少,卻不怎么見成效。 他吃慣了,便如同吃飯一般自然,如今來到上京,跟著馮思簡住了三日,將那間客房熏得如同藥罐子一樣。 “不妨事?!彼p聲開口,唇色有些白。 陸清寧哦了聲,也沒再問,倒是宋知意,坐下后問東問西,讓旁邊人聽了個徹底通透。 馮思簡有兩本樂典需要修撰,宋延祁是他最得力的弟子,悟性又好,他修書一封,宋延祁便坐馬車來了上京。 宋家一切安好,得了魏國的宮廷供奉,雖然伊始需要重新周旋關系,但是總有人替他們開過口,各個環節尚且順利。 宋三思給宋永豐寫過信,言年后會回臨安一趟。 “三嬸是不是又給你介紹姑娘了?”宋知意嘖嘖兩聲,宋延祁連忙搖頭,道,“沒有...” 說完,又覺得沒有意義,便扭過頭,手里握著橘子,目光落在馬球場上。 陸清寧吃了三個橘子,腹內有些漲,遂起身想去凈手,誰知裙角不知怎的,刮在桌角上,隨著她的起身,刺啦一聲扯開一條口子。 陸清寧一愣,宋延祁的目光望著她,又望向破碎的裙角,臉面和耳根騰的紅了起來。 他沒說話,卻背過身將披風解下,拿給宋知意,“穿我的吧?!?/br> 宋知意也不含糊,接過去將陸清寧裹了起來,拍了拍宋延祁的肩膀,挑眉與他換了個眼神,又故作正經道,“那我們先回去了,晚上你去書院找我。 都到上京好幾日了,我竟然不知道,宋延祁,我是你姐!” 古董羹的店肆被收了回去,王妙妙花了幾日時間便恢復了原來的舊貌,銀子定然花了不少。 袁鴻光可憐她孤苦無依,拿了自己的錢銀重葺,王妙妙算是風光無限,在上京城博了個噱頭出來。 陸清寧回到郡主府,好容易送走宋知意,這才松了口氣,將門合上,坐在窗前的妝匣旁,卸掉頭上的珠釵。 “日后我陪你打馬球?!闭f話的人聲音悶悶的,混不高興的樣子。 陸清寧嚇了一跳,抬頭看去,一個身穿婢女衣裳的人正悠悠的站在廊柱后,無比惆悵的看著她。 她站起來,忽然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聲來。 周衍之身形高,肩寬腰窄,劍眉下的桃花眼微微凜著,目光投到屏風上掛著的披風,不由將臉又耷拉了幾分。 “你來作甚,你..你可真的好看極了?!标懬鍖幣醺?,低頭,盡量讓自己聲音小些。 “笑吧,為了見你,我費盡心機,這身婢女衣裳,還是曾賓好容易找了身量高大的偷出來的?!敝苎苤當]起袖子,拖出玫瑰椅坐下。 陸清寧止住笑,又端起涼茶飲了小口,嫌棄道,“都忍了好些日子了,便不能再忍幾日,眼看年關到了,你可莫要因小失大?!?/br> 周衍之憤憤,“我若是再不來,恐夫人也要被旁人搶走了?!?/br> “誰?”陸清寧詫異,壓著椅背,露出半張小臉。 “他,不是又來了嗎?”周衍之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掛不住,便又補了一句,“宋延祁,他心里惦記著你,我都知道。 他不去相見姑娘,也是因為你,阿寧,我怕?!?/br> 他起身,忽然跪立在陸清寧面前,兩手捧住她的臉,將自己的額頭與她的額頭碰上,輕輕擦過。 “不是為了你外祖父嗎?”陸清寧微微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不能直接挑明,也是因為周衍之不想踏進魏帝為袁鴻光設下的陷阱。 明知王妙妙是有問題的,卻只能將計就計。 魏帝是一定要袁鴻光死的,不僅要他死,更要他死在周衍之的手下。 這是他為兒子設置的最后一道考驗,滅絕的人情之后,才能擁有最適合登頂的帝王冷血。 袁鴻光不能留,他禁錮了自己半生,不能再掌控他兒子的命運。 周衍之窺察到魏帝的心思,卻不敢挑破,他知道外祖父于魏帝而言,是何等毒刺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