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可在這夜的夢中,江意卿對他露出溫柔笑意,嗓音婉轉:“敬修,我很喜歡這里,也很喜歡……在這里的你我?!?/br> 聲音往復,響徹在花海之間。 隨風而起的花瓣迷了眼簾,楚矜眼睛發澀,熱淚奪眶而出。 他徐徐睜開眼,淚痕滑落鬢邊。 “意兒……” 楚矜最終將江意卿葬在了那片花海湖畔,他親自將精舍修葺一番,在那里守了十日,之后才折返回京。 那里距離陵城不遠,一日便可抵達。 在他離開時,江年安并未去送。 楚矜留給他一塊令牌,“日后有事,盡管來七王府找我,我定竭盡所能?!?/br> 江年安瞥了眼刻著“慶”字的令牌,道:“這是第幾塊了?” “嗯?” “王爺在外面有那么多私生子、私生女,這是給出的第幾塊了?” 楚矜面色一僵,拂袖而去。 身后的侍衛頓了頓,低聲道:“公子,這是王爺的貼身令牌,僅此一塊?!?/br> 江年安怔了怔,心緒復雜。 外祖父得知女兒被葬在了近處,渾濁的眼眸幾番閃爍,呢喃道:“到底還是未能葬入夫家……” 江年安聽聞此言,不禁蹙起了眉頭,道:“外祖父,娘親葬在花海邊,不比葬在全然陌生的京城要好?您又為何如此在乎是否是夫家?” 外祖父嘆氣,“女兒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是亙古不變的規矩,我也不過是為了意兒的體面罷了?!?/br> “為了娘親的體面?”江年安怒從心起,語調也冷了幾分,“依我看,是為了您自個兒的面子罷。當年娘親與人私奔,您惱怒至極,如今她死了,自然要由您擺布……” 話音未落,他面頰上便挨了一巴掌。 外祖父眸中蘊滿怒色,喝道:“年安!你越發無禮了!” 江年安看了眼外祖父,低聲說:“孫兒并非有意惹您生氣,只是孫兒想說,娘親她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她或許做了錯事,但她已為此付出了代價。您身為她的父親,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沒有資格對她指手畫腳?!?/br> “您同意楚矜給娘親名分,是真心為了她討回公道,還是為了您自己的私心呢?” 江年安大步離開。 外祖父身形搖晃,跌坐在椅上,灰白的長眉輕顫,他闔上眼,重重嘆了一口氣。 “安兒說得沒錯?!?/br> 丫鬟攙扶著外祖母走了進來,她為他斟了盞茶,勸道:“意兒已經不在了,你還計較這些虛名做什么?還不是在意你的臉面名聲?要我說也該放下了,都快入土的人了,整日里還想著這些,沒的勞累自個兒?!?/br> 見他沉吟不語,外祖母繼續道:“過去的事也就罷了,近在眼前的,安兒與月兒的婚事,你就點點頭罷?!?/br> “那丫頭出身太低,安兒可以娶一個更好的做賢內助?!?/br> 外祖母笑道:“生來就是尊貴的能有幾個?多數不還是靠自己辛勤努力賺得?小雪都和我說了,月兒那姑娘厲害著呢,從一窮二白到現在開一家生意不錯的鋪子,沒點本領能做到?” 見他神情有些松動,她又道:“再者說,安兒對她的心你也是看在眼里的,白日里忙著跟掌柜的們學東西,晚上就黏在一起,昨兒夜里還帶人家去山上溫泉玩,這可比你當年對我上心多了?!?/br> 外祖父眼中露出點笑意,“安兒這點倒是很像我?!?/br> “誰說不是呢,也是個癡情種,你要是硬分開他們,指不定會鬧出什么禍事,倒不如成全他們,彼此都落得開心如意,豈不好?” 外祖父靜默須臾,微微頷首,“既如此,就依你說的,擇良辰吉日讓他們成親?!?/br> 外祖母笑道:“好,我這就叫人來看取日子?!?/br> 這日晚間,明月便被丫鬟請到了老夫人房里。 半晌之后,她方紅著臉出來。 外祖母問她愿不愿嫁給年安,若是愿意,江府便準備到曲里鎮提親等事宜。 家里已無什么親戚,這兩年他們與大伯家越發淡了,不值得專程走一趟,只需將小山帶到陵城來即可。 江府做事利索,很快便有幾人乘著馬車載著各色禮物出了城,直奔曲里鎮。 而江年安卻是最后得知此事的人。 這晚他從外面回來得晚了些,吃罷飯梳洗完,便直奔明月的房間。 一進門便看到小丫鬟在抿嘴對他笑,似是有什么秘密般。 江年安心中疑惑,想起方才用飯時,小廝的神情也有些不太對勁。 出什么事了? 他驚疑不定地掀起珠簾,見jiejie穿著家常衣裳,正坐在熏籠上繡花,容顏嬌媚,神色恬淡,與往日并無不同。 心下一松,江年安笑著走近,“jiejie在繡什么?燈花兒挑亮些,仔細傷到眼睛?!?/br> 說著,他拿起剔燈將燭火挑了挑。 “我在繡鴛鴦?!?/br> “我看看——”江年安俯身看去,見繡繃上是一副繡了一半的鴛鴦戲水,栩栩如生,他不禁問,“jiejie怎么突然想起來繡這個?” 明月面色微紅,柔聲道:“自然是因為要用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