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后記②)
今天的李府來客人了,方才四十頭發有些斑白的舒仲書一入李府整個緊繃的身子一下子松xiele下來。 一身紅衣的李悠然是坐在輪椅上被一身白衣的顧東籬推出來的。 沒有瑣事煩心,政事纏身的他們十幾年如一日,歲月不曾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不像他,才四十歲老得跟五十來歲似的。 舒仲書有些艷羨道:“真是羨慕的你們,早知道我就該拋下一切功名利祿和你們一回歸隱,這下倒落個輕松痛快?!?/br> 李悠然笑道:“你許久不曾來了?!?/br> 舒仲書和顧東籬互相見禮,苦澀道:“如今皇上的性子越發像晚年的先皇,性子古怪難測,前陣子連誅了幾個大臣之家,只是那幾個大臣忤逆了他。如今,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越發是舉步艱難了?!?/br> 李悠然語重心長道:“真是勞你們費心了?!?/br> 舒仲書搖了搖頭,說:“此次我來是想請你回京的?!?/br> 顧東籬眉頭不由皺起,轉頭望向李悠然。 這些年他習慣了平靜的生活,功名利祿早已看淡,他不想好不容易從京城這趟混水脫身的李悠然再回歸到那趟混水中去。 而且,李悠然的身子也不大好,從沙漠染上的熱毒并未拔除干凈,李悠然久久還會發瘋病,這樣的李悠然又怎能回去。 李悠然握住了顧東籬的手,搖頭道:“仲書,我不想回去,對不起?!?/br> 舒仲書來之前早預料到了會是這種結果,沒有意外,咧嘴笑道:“我太累了,所以才想要找個能幫我分擔一二之人,是我強求了。沒事,我會堅強,為了大夏的百姓?!?/br> 李悠然非常抱歉道:“對不起?!?/br> 舒仲書再一次回:“沒事?!?/br> 在送離舒仲書時,李悠然邀請道:“若累了便來寧州,我和胖子在寧州給你們留了幾間大宅子?!?/br> 舒仲書揮手笑道:“好,你這舒服安逸,我一定來?!?/br> 卻不想這一分別便是永遠,同年冬天,舒仲書死諫燕珩,被燕珩賜死。 楚天行派人將舒仲書的家小連夜護送到寧州,皇上的禁軍徹夜追殺。李悠然派義子李容送去迎接,連擊退幾波追殺才將舒家老小接到寧州。 李牧手握著魚竿搖頭嘆息道:“皇上對權利太過于霸道執著,容不得別人異言,今日疑心殺一大臣,明日聽不得進諫殺一大臣,大夏在他管轄下只道是及及可危?!?/br> 李悠然抿著唇望著表面平靜卻暗潮翻涌的湖面,問:“你欲讓我如何?” 李牧道:“先皇駕崩前曾留給你,不管如今坐在這皇位的是誰,危及大夏者你皆可出兵取而代之?!?/br> 一卷黑底金線繡龍的圣旨遞了過來,李悠然只覺喉嚨發干…… 李牧道:“先皇臨走前還在擔心你擔心李家,他知道他的皇兒們都是心大卻胸狹容不下人的,他怕你會死在寧王或皇上之手,所以提前給了我這道大逆不道的圣旨?!?/br> “皇上?!?/br> 李悠然心頭如塞了石頭似的,眼眶guntang發紅。 先皇代他如父,到死也放心不下他,處處為他著想,而他卻伙同燕珩一行人害死了他。 guntang的淚水落在他布滿疤痕的手背上,似被灼燒了一般痛。 李牧語氣沉重道:“為了先皇,為了大夏,家主,你拿著圣旨回京去吧!” 李悠然頓時手足無措,感覺懷里躺著李牧硬塞過來的圣旨是塊燙手的山芋,眼睛望著李牧滿是慌亂。 李牧望著湖水,湖面漣漪四起…… 第二年春,李悠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攜先皇圣旨領兵攻入京城?;ㄙM不到半個月時間,期間不耗一兵一卒。 李家軍所到之處城門大開,眾將士跪拜相迎,百姓歡呼。 李悠然坐在馬背上無限悲涼…… 才短短十幾年光景,大夏的百姓竟被燕珩折磨到對燕氏這個統治者完完全全從去信心了。 兵臨城下,李悠然還未來得下命攻城,城中發來降表,“暴君燕珩已伏捉,請李將軍入城?!?/br> 送來降表的是皇后的哥哥鹿熙,李悠然不由破口大罵:“你們是皇上最親之人,別人能背叛他,你們不能?!?/br> 鹿熙悲涼一笑,反問:“為何不能?” 怎么不可以? 鹿熙怪笑連連…… “當日他燕珩受困東宮我鹿家不離不棄,我小妹毫無怨言,但你知道換來的是什么?我小妹死了,被那個畜生折磨死的,連同她的兩個孩子……” 鹿熙崩潰大哭,“他告訴我父親,只要他一死,他會永遠待我小妹好。他對我說,我鹿家退出朝堂他會對我小妹好。但我父親死了,我鹿家久封府門,朝中無人姓鹿,但我小妹還是死了……” 李悠然臉色慘白,連連后退…… 鹿熙啕啕大哭道:“為何不是你娶的我小妹,為何??!” 李悠然和鹿熙同癱坐在地上,丟魂失魄…… “表哥,你為何會變成這樣?” 李悠然崩潰地抱頭。 一杯毒酒,楚天行親自給燕珩送來的。 燕珩舉著杯,沖溫潤如玉的他溫柔地笑了笑,說:“我知道事已成為定局,我也知道你會怕悠然為難所以來送我一程?!?/br> “天行,我不怪悠然,也不怪你,走到今日這地位是我咎由自取?!毖噻襦珖艺Z道。 楚天行眼神微黯,自責道:“是我沒用,在你做錯事時沒能及時阻止你,讓你一錯再錯到今日無法回轉的地步?!?/br> “但是,為何?你有明君之心,為何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楚天行眼中出現迷茫。 以前還是太子時燕珩所表現出的是一代賢王之風范,為何當了皇上就變了。 燕珩苦澀一笑,自嘲道:“我這叫自作自受?!?/br> 燕珩娓娓道來,“是我讓燕珍給父皇下的毒,這事皇后和鹿家的人都知道。我怕父皇的事會在我身上延續,所以我殺了所有知情的人,猶其是鹿家父女。昔日他們能以這種方式助我登上皇位,他日也能用這種方式殺了我讓太子登基。 鹿家勢力龐大,當然不能直接對他們下手,所以……我只能一個個將鹿省的門生從朝中拔除殺掉,再向鹿家舉起屠刀??上?,鹿熙沒死?!?/br> 他語氣突然變得平靜,平靜得讓人從心里發寒…… 先皇之死讓人眾說紛壇,讓人猜測最多的是寧王下的殺手,不想是他燕珩。 “你……” 楚天行一臉驚悚,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燕珩平靜地飲下毒酒,溫柔地望著楚天行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死也不會?!?/br> 因為我愛你??! 藏在心里的秘密終究不敢說出口。 幾十年了,眼前一襲藍袍風華絕代的男子怎么看也看不膩,好想抱一抱他…… 燕珩輕輕栽倒在楚天行懷里,露出如嬰兒般單純的笑…… “我曾喜歡過一人,他身穿紅色胡衣,衣擺繡有黑灰兩色五蝙紋,腳踩鹿皮靴,眼含烈陽,可融世間寒冰…… 但如今才發現,能融世間寒冰的不僅紅色的火焰?!?/br> 楚天行拿起毒杯輕抿了一口,在燕珩的耳畔廝磨道:“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君?!?/br> (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