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新人不見舊人面)
梨白的死如春花逝水,著實讓人惋惜…… 好在,那個原本只是想利用他的人最后動了情,為他刨了墳,將他永遠埋在花梨下,將他永遠匿藏在心里最深處的角落里。他的世界,從此再無悲苦。 顧東籬是一個兇手,一個隱藏在黑暗里的兇手,若不是他最后的一番話,那個如梨花般潔白的男子恐怕不會這般年輕的死去。 他望著李悠然抱著梨白的尸體出了紫竹林,一路向前,在眾人的追蹤下進了大將軍府。 李悠然他對這個戲子果然是動了真心。顧東籬心里頭忽然一陣難受,這種情緒被命名為嫉妒和羨慕。 嫉妒梨白對愛的果決,羨慕他的愛有所寄存。 與此同時,他心里頭的罪惡感也逐步地加深,最終他都不知道往后該如何去面對愛人死去顯得如此悲傷的李悠然,只灰溜溜地逃離。 但他卻不后悔這么做,因為梨白他必須死。 九公主燕珍一切不好的聲音隨著梨白的死推上高潮,又悄然地隱了下去,最終顧東籬和燕珍的婚禮如約舉行。 到頭來一切謀劃都功虧一簣,李悠然都快不知該如何去阻止這單親事的進行。 梨白的死足讓他見識到什么是現實,但他偏偏還不肯認輸。 明樓氣有些急敗壞地走了進來,沖一臉悠哉品茶的李悠然大吼:“你瘋了,你居然要派出殺手要暗殺了九公主,你考慮過后果嗎?” 李悠然苦澀一笑,望著屋外的一株梨樹,近有些瘋狂道:“我不是早就瘋了嗎?” 他不瘋,梨白怎么會死?他早就瘋魔了。 明樓緊抿雙唇,近乎肯求道:“李少,我們收手了好嗎?為了一個顧東籬搭上一切值得嗎?” 李悠然面色一凜,堅決道:“只要是他,都值得?!?/br> 明樓正想再勸說,老將軍一腳邁了進來,丟給李悠然一卷圣旨,中氣十足道:“寧州水患后出現一窩馬匪,我肯求皇上下令讓你去剿,就當做給你以后出征樓蘭練手?!?/br> 李悠然在這個時候怎么可能外出剿匪,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而老將軍可沒有征詢他是否愿意的意思,冷哼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最近所做的荒唐事還不夠多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殺了你的小情人?!?/br> 老將軍從來不會干預李悠然的任何私事,那是因為沒有任何人或物能夠左右得了李悠然的心。但如今不同了,若今日李悠然不出京,他會毫不猶豫舉起屠刀殺掉那個左右了他的人。 李悠然面色難看地望著眼前他有些不認識的老人,不明白平日里他總是像個老小孩,性格很不著調,今日怎么成了一個嚴厲的長者了? 李悠然不敢睹,他走了,在顧東籬成親的前夕,一人一騎,和幾年前小伙伴們被逼出京城前往白鹿書院之時不無不同。不同的是,前方沒有一個叫顧東籬的白衣少年。 寧州多匪,李悠然必須前往博州調兵,一來一回需七天。顧東籬成親之日在十天后,李悠然不眠不休地趕到博州,又從博州趕到寧州,一場惡戰后終于在顧東籬成親當晚趕回京城。 那一天正是黃昏漸晚,京城城門口出現一人一騎,身上沐浴著敵人的鮮血,如從修羅地獄爬出的惡鬼…… 經過十來天的奔波勞碌,一人一騎皆到達了極限。追風剛進城便跪倒在地,嘴里、鼻孔不住的噴出guntang的氣息。 李悠然毅然地站了起來,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向前…… 冷月清風,少年身子筆直,目光炯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顧府。 顧東籬跌跌撞撞地走進新房,屋內一片通紅,龍鳳燭流著淚,新娘子蓋著繡著龍鳳呈祥的紅蓋頭雙手放在小腹間,似乎在緊張期待的等待著新郎官來掀開她的紅蓋頭。 人生喜事有四:新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而今日這一喜卻非他所愿,此刻心里只有無盡愁苦。 顧東籬至始至終沒有看新娘子一眼,坐在了桌子前獨自飲了桌子上的合巹酒。正如當日所說,就算你燕珍機關算盡,以強權壓迫成功的嫁給了我,但我卻只會當是我還未娶。何況她已是一個不潔之人,腹中懷著他人的孩子。 “李悠然你在哪呢?你不是說不會同意我娶燕珍嗎?我都等了你一天了,你為何還不出現?是臨時反悔了嗎?還是一切你都只是說說而已……”顧東籬一陣苦笑。 酒進愁腸人斷魂,相思一縷,明月半輪…… 李悠然踏著血跡干枯的靴子,拖著連日奔波的風霜,邁著緩慢而有力地步伐走到顧府前。 站在顧府大門前,他癡癡地望著大門上在風中飛舞的紅綢,這一刻,天地驟然失色…… 他回來晚了,他終于還是失去了他。若是他強硬一點,在最開始一切還沒發生前不顧他的感受將他搶回家中藏起來,現在是不是一切都不同?現在他是不是就不會這么遺憾? 是他愛他不夠徹底,不夠自私…… 翻過高墻,李悠然站在顧東籬和燕珍倆人的新房外。 屋里龍風燭垂淚,鴛鴦交頸,屋外卻人孤影單……李悠然心身疲憊的北背靠在厚實的墻上。 放眼而去,及眸處皆是喜慶的紅色。無由的,李悠然莫名想到昔日金鑾殿上他因為想與他同穿紅衣便在大殿上撒潑要當探花郎的蠢事,還有那楚天行幫他們倆作畫情景…… 那時當是花落肩頭,年少風流。 回憶著,李悠然嘴角勾起一抺滿足的笑,隨后卻化作滿嘴的苦澀。 泡沫虛影,最經不起時間的推移。 李悠然抬頭望月,顧東籬臨窗而立…… 他們只一墻之隔,半米距離。他們此時此刻都在想著對方,卻又在猜測著對方此時此時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