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于是她撐著一絲僅存的理智,怵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接著回頭,大著舌頭,習慣性地對付巍用英文說了句:“waiter,你們這兒的休息室在哪里?我頭疼,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會兒?!?/br> “順便麻煩泡杯蜂蜜水,謝謝?!?/br> 付?。骸啊?/br> 姑奶奶,當他這兒什么地方了?! 歸要那廂卻說完后便要往外走,踩著一地碎玻璃片,一個不注意,滑溜了一腳,她沒站穩,就要一屁股摔下去。 這時一雙大手從身后伸來,將她穩穩地托起。 后背抵著溫暖結實的胸膛,歸要轉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她明明是有意識的,這一刻卻跟傻了一樣,呆呆地看著眼前人。 面前的男人一句話也沒說,牽扶住她的手臂,沉聲說道:“休息室在哪兒?” 這話問的是付巍。 付巍從盛怒中驚醒,連聲道:“從這兒繞一圈,就在后面,有個員工休息間……郭子!趕緊去買蜂蜜!” 孟聿崢扶著她便往外走。 歸要腦袋亂糟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出現在這兒了,他面色平平一言不發,可歸要就是能敏銳感覺到,他在生氣。 她喝了酒,走不穩路,已是極力平衡自己,卻還是一路踉踉蹌蹌地摸索,弄得兩人走得也格外緩慢。 “你怎么來了呀?” 她抬頭去看他,輕輕問道,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他還是不說話。 酒壯慫人膽,她見他冷著自己,又伸手反牽住他的袖口:“孟聿崢,你怎么不理我?” 他的確故意不理她。 兩人快走到休息室的時候,孟聿崢也依然沒搭理她。 后方休息室相比起外面的金碧輝煌,實在算不得整潔。安靜倒是安靜,只是走廊雜物堆積,陰暗潮濕,歸要這個喝醉了酒的人,一腳一個釘子,難走得很。 孟聿崢嘴上不說,眼里手上卻替她把控著,一只手攬著她的腰,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扶持著她,愣是沒讓她磕碰著一點。 上次見她喝醉,還是七年前,兩個人剛在一起那會兒。 那次沒喝幾口就醉了,后來也聽話,沒他在的時候,她是滴酒不沾,乖得讓人省心。 所以他知道她酒量不濟,怕她受人欺負,急匆匆地趕過來,卻怎么也沒想到,她的狀態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到底是變了的。 他們已有七年光陰未曾參與過彼此的生活,早已錯過許多蛻變的瞬間。 他不知她如今能輕易干掉一瓶龍舌蘭,就像她也不知,他當年心如死灰,最沒出息的時候,是真的想過不要自己這條爛命了。 那時候他可勁兒地折騰,總覺得這樣做了,她興許能疼疼他,回來瞧上一眼。 說他幼稚也中肯,他自己也承認這樣極其幼稚。 然而事實上卻是,他過去的每一天都如此渴盼與她相見,人家卻在異國他鄉不聞不問,似要將他徹底摒棄。 歸要連連回頭,在念叨著還要走多久,不想走了,累得慌。 任性一如昔年。 而最可笑的是他竟然還是很想遷就她順著她。 放在她腰間的手發泄一般,忽然一個用力,將她攬至身前,歸要雙手抵在他胸前,神色略驚,撐圓了眼睛:“孟聿崢……” 他卻低眸凝著她,沒頭沒腦地忽然問出一句:“如果沒有那張明信片呢?” 如果沒有那張陰差陽錯的明信片,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她呢? 還會這樣義無反顧地回來么? 歸要怔怔,像是沒反應過來,始終沒說話。忽然,像是終于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眼眶猝不及防地便落下一滴淚來。 便是這種時候,她也還是選擇低下頭,沒說話。 可不說話,便是默認—— 若是不知道,她便真的,這輩子都不回來了。 明明騙一騙他他就能相信的事情,她偏就是不做。 放在她腰間的手抽出,接著又一把攥住她肩膀,她這些年瘦了許多,曾經圓潤的肩膀如今卻單薄到能被他悉數握住。 他力道很重,肩膀像是快被他捏碎,整個身子都開始發疼。她忍不住顫出一聲嚶嚀,說孟聿崢我疼。 那些始終盤旋在心中的疑問終于是有了答案,孟聿崢覺得自己心口仿佛被她生生挖出一道血淋淋的傷痕,他恨極,旁邊的壁上褪了一層墻紙,露出灰白的墻面,他猛地邁步上前,將她死死抵在那上面,徒手捏起她的下顎,動作粗暴野蠻,顧不得她疼到眼圈泛紅,只能無助得抓住他作祟的手腕。 咬牙切齒的聲音里,他聽見自己語氣里藏著的那一縷無力的質問:“那我孟聿崢又算什么?一個僅僅交往了一年不到的可有可無的前男友而已是么?” 歸要想掙脫他,嘴上卻又說著不是。 聲線可憐脆弱,在他掌心之下易碎得像只娃娃。 那些話她說不出口。 京都繁花似錦,可她總覺得,沒了他,待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 寧可隨風而起四處流浪,也不想多瞧一眼他娶妻生子,心中再愛一人。 可她又要怎么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