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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且回府,往日如今,今后依舊如何行事?!标懮P道。 汝南侯心中慨然,抬眸與陸相對視,他忽而心中愈發壓抑。 那雙眸子美麗如以往,似云夢澤中的清泉潤澤清澈,在黑夜里卻蒼涼得如同沙漠之地隨時斷折的綠葉,涌動著的情緒就像是漩渦中的激烈與平靜,迅速變化,瞬息又看不清楚。 他垂眸,匆匆離開。 待他離去后,黑夜里又匆匆走來一人,衣裳華麗精致,步搖上的寶石在燈火下泛著光澤,她款款走來,朝著陸蒔笑道:“丞相,可要去東宮看看?” 陸蒔抬眸,淡淡的目光冰冷如雪,俯視靈祎:“王后受了驚嚇,殿下還需好好相陪?!?/br> 靈祎被她冷淡的眸光嚇得退后半步,心中竟生出幾分膽怯,她捏著手指,強撐著笑:“我曉得,阿娘喝了安神藥睡下了,你可是擔心阿姐?” “新平公主有太子,何須臣去費心,臣還需去追查刺客一事,殿下保重?!标懮P轉身離去,這件案子好查,也不好查,癥結還是恒王身上。 靈祎甚事不懂,此刻有心思來尋她,想必是不知道恒王的計劃,王后現在還能安枕,多半也是被蒙在鼓中,皆是恒王一人所為。 陸蒔匆匆出府,此事交給大理寺去查,也無需她多問。 阿秀不知宮內變故,見丞相一人歸來,眼光往她身后探去,小心道:“丞相,十五沒有跟你回來?”不知怎地,丞相今日讓她將十五送去公主府,難不成新平公主沒有將十五帶入宮? 她心內狐疑,丞相不肯言,也不敢再問。 太子生辰宴被攪,楚帝已無心思去計較這個,只關心新平公主的安危。他等到半夜,才聽到公主轉危為安的消息,他囑咐太子好生照料,將太醫留了下來。 太子頷首,面上一片冰冷,目送陛下離開。他心中的恨難以言喻,幾乎就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小宮人悄悄走近他,將參茶遞給他,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神色:“殿下,太醫囑咐過,讓您勿要大喜大悲,保重身體?!?/br> “阿楠,你說為何活得如此艱難?”太子的聲音沙啞,眸色充血,看著人的眼神就像是一頭兇狠的猛獸。 阿楠便是伺候太子的司寢,她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太子的身份尊貴,日日有人跟前跟后的伺候著,怎地就活得艱難了? 她不懂這些,懂的只有照顧好太子,努力想了想,道:“殿下想多了,公主只是受了傷,明日就會醒的,她不會丟下您一人?!?/br> “是啊,她做什么都不會丟下我一人?!碧余哉Z,猛地推開阿楠,往榻前跑去,他如何都不能做孤家寡人。 **** 楚帝反怒了恒王,連帶著其他兩位皇子的母家,一時間,朝堂上人心惶惶,都不敢說話,昨日兇險的景象還在腦海里浮現,楚國差點就換了君主。 大理寺卿徹夜未眠,也未曾查過什么,免不了被一頓斥責,腦袋磕在地磚上,極力去為自己辯解。 楚帝不聽辯解,給他半月時間,查不出就滾出郢都城。 大理寺卿趕忙滾了下去,不敢在陛下面前礙眼。 發了一通怒火后,楚帝心中平順了些許,目光落在丞相身上,似有些不悅,道:“新平傷了,丞相下朝后去瞧瞧?!?/br> 語氣不善,帶著惱火。陸蒔裝作不明白話中含義,揖禮道:“臣明白?!彼琅f波瀾不驚,神色淡漠。 觀她神色,楚帝覺得她過于冷情了些,也不記得過往自己要拆散她二人,對丞相道:“新平無母,太子又是半大孩子,丞相多費心些?!?/br> 陸蒔一怔,沒有猶豫,應承下來:“臣明白?!?/br> 又是三字,楚帝又覺得陸相如此清冷,怕是要委屈了新平,心中一番思緒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擺擺手示意退朝。 陸蒔領著楚帝的旨意去東宮探望新平,至東宮宮門處,見到徘徊不前的靈祎。 靈祎同時也看到了她,欣喜地走過去,“陸相,我想去瞧瞧阿姐,可是太子哥哥不讓,您帶我進去?” “這、怕是不可,臣奉陛下旨意過來的?!标懮P拒絕,不像往日那般委婉,直接拒絕,讓靈祎進退艱難。 陸蒔越過她,拾階而上,踏入東宮。靈祎望著她,長嘆一口氣,阿娘讓她來看看阿姐如何了,其實她并不想來,不知怎地,她起了壞心思,總想著阿姐出事了多好,那樣,陸相就是她的了。 她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怎么能有這種心思,太心狠了些。她站在東宮門口,戀戀不舍地看著陸相纖細的背影,她后悔自己小了些。若是大些,與陸相定親的就會是她了。 殿內太子在守著楚染,少年人單薄的身體幾乎抗不住,他見到陸相來后,略微詫異后就將人迎進來,道:“可是阿爹讓陸相來的?” “陛下讓我多費心照顧殿下?!标懮P隨著太子往殿內走。 太子一陣冷笑:“果是君心難測,前些時日還在設計試探你與阿姐,恨不得你二人退婚,阿姐替他擋了一刀,難不成良心發現,要撮合你與阿姐?” 帝王最是多疑,太子對他早就心寒,聽聞這些,更是覺得他薄情。 陸蒔卻道:“殿下昨夜賭的便是這個,她賭贏了?!?/br> 昨夜那名刺客就算沒有楚染去擋,也不會真的去刺殺楚帝,不過一場戲罷了。若是殺了帝王,楚國便要改朝換代,最得益的便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