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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她動了心,陸蒔助她是好事,可皇權至上,陸蒔又能做什么,無非是害了她罷了,就像夢里那般,落得和離的局面。 她羨慕夢中自己的果斷,奈何她如今做不到那般,她還有太子,做不到與陸蒔斷得徹底。 楚染固執,陸蒔不與她計較,走過去,指尖在她肩處點了點。楚染蹙眉,微微避開。 陸蒔卻道:“太子病是假,避開武將幼子為質一事,殿下大可不用擔心?!?/br> 說起太子之事,楚染松懈下來,出神間,陸蒔俯身,伸手要扶著她躺下。楚染不肯,但見她難得的溫柔之色,不好固執,順勢躺在她的榻上。 陸蒔慣來情緒內斂,見她如此乖覺,眉眼間不覺染上些許笑意,她將榻內薄薄的毯子鋪開,一面道:“我讓太子勿要接觸此事,獨善其身為好?!?/br> 楚染靜靜聽了,問道:“恒王提議的?” 太子的對立面便是恒王,她好奇恒王是如何上鉤的,又如何蠢到自崛墳墓,她欲問,卻發覺腰間一陣觸動,玉帶解開了…… 她慌張之際,欲呵斥,肩處一陣撕裂的痛楚,耳畔響起陸蒔冰冷的聲音:“一路回來,殿下不覺疼?” 衣裳與肌膚黏在一起,血rou軀體,竟如此平靜地與她置氣。 陸蒔氣惱又是一陣無奈,回身讓人去請大夫來,將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府內有大夫,來得快,配了些藥水后,留了藥。 楚染不提還好,經陸蒔提醒后,覺得肩處疼得發麻,連帶著胳膊都陣陣發疼。阿秀過來,低聲道:“殿下忍著些,有些疼?!?/br> 她欲將衣服剪開時,陸蒔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剪子,道:“你去外面候著?!?/br> 阿秀識趣,到廊下等候。 陸蒔先道:“殿下可知恒王如何上鉤的?” 楚染疼得一顫,額頭上的汗珠滑下,她顧不得疼,道:“你如何做的?” 陸蒔朝服已換下,一身素色裙衫,發絲散下,俯身之際,恰好滑過楚染的鼻尖,帶著幽谷的香氣,引得楚染吸了吸鼻子。 “殿下可曾記得靈祎入府?”陸蒔輕輕將衣衫剪開,眸色凝滯,低眸見到楚染眼睫發顫,便道:“我以靈祎做棋,將消息露給王后,恰好恒王被禁足,她慌張之際便也信了?!?/br> 楚染恍然大悟,抬眼卻見陸蒔眼里閃過的心疼,她頓覺茫然,肩膀處一陣劇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陸蒔的身影從視線里退了出去,她痛得抿住唇角,陸蒔道:“殿下不如睡會,這里很安全,晚些時候帶你去個地方?!?/br> 她的話充滿神秘性,楚染的情緒被她帶動,看了她兩眼:“去哪里?” 陸蒔不答,掃了一眼她肩處的傷口,當時若脫下衣服去上藥,也不至于惡化。夏日里本就炎熱,她淡淡道:“殿下不當心自己的身體,便是這般后果?!?/br> 那時若去偏殿更衣換衣,也不至于惡化。 楚染神色帶著痛苦,比起方才反倒更差了些,雙手亦牢牢抓著毯子,額間冷汗層出,陸蒔心軟,又道:“陛下今日試探罷了,你若不想連累太子,往日便如今日這般,勿要太過親近?!?/br> 衣裳剪開后,露出傷處,灑了些藥粉止疼。 陸蒔手法很熟練,楚染瞧出端倪,也疼得無心思去質問,她昏昏沉沉地想要入睡,腦海里卻是一團復雜。在陸蒔要轉身之際,忙抓住在她的手,問:“這樣見不得人的親事,丞相要來何用?” 如今兩人尚未成親便要這般遮掩,以后日日相處,如何做到毫無端倪。想到這里,楚染心中一陣頹然。 陸蒔道:“殿下心中全然是太子,為他連這點無法忍受?” 這句話戳中楚染心上,那場夢中她見過后,多少對陸蒔有些歉疚,先是利用她輔助太子。在太子去后,又狠心和離,這般做來,便是負了她。 只是如今她自己困在當中,苦尋出路,她感知這樁親事不被所有人認可,她恍惚間找不到路了。 她面露迷惘,陸蒔知曉她聽進去了,后面的話勸了無用。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楚染從朝堂中摘了出去,越干凈越好。 如今,她尚可掌控朝局,恒王已失去武將支撐,待來日就會意識到無兵權就失去了先機。 “殿下可以慢慢想,等你及笄后再答復也不晚?!彼鹕硪x開,替楚染掖了掖毯子,屋內放了冰塊,散去了酷熱,也極易染風寒。 楚染無睡意,腦子里雜亂,她在陸相的一舉一動中看到了關心。這么多年,除去阿弟外,也無人關心她的起居。 她心中的抵觸漸漸散去,將這樣的陸蒔讓給旁人,她也是舍不得,只是她無能力去喜愛,指不定又如夢中一般,被迫和離。 楚染不睡,眼睛轉來轉去,也不知在想什么,陸蒔輕聲道:“先睡會,晚些時候送你回府歇著?!彼选貋怼?,再留在相府便不合適了。 她語氣溫和了不少,楚染不好反駁,就閉上眼,待她離去后再睜開眼。 只是她想得好,陸蒔卻不離開,坐于榻沿,靜靜凝視她。 本想敷衍了事的楚染未料到她不走了,被她這么看著,頗覺難受。不知怎地,夢里的陸蒔很冷,就像今日在章華宮偏殿見到的那般。 現在相處,又覺如夢里不同,一時間,她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陸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