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星消失在世界盡頭_分節閱讀_66
見她還在那趴著,都口氣不善地兇道:“還在那趴著,還不快起來,你爺爺要收棺了!”說完伸手就過去拉她,拉著她往旁邊一甩,被李言接住。 這些人都是村里長輩,李言作為小輩不好喝斥,只皺著眉沉聲道:“她還發著高燒,你動作輕點?!?/br> 那人剛好諷刺,待看到葉爾的臉色嚇了一大跳,之間她雙目緊閉,面色青白,整個人已經燒的不醒人事。 嚇得他趕緊對李老太喊:“四姐四姐,別哭嘍,快來看看你家二子是怎么回事?剛剛個是打重嘍,現在怎么一動不動,我看是不是打到哪里昏過去嘍?” “讓她死,她死了才好哦,我養這個不孝的丫頭干什么哦,她爺爺死了她都不在身邊我還要她干什么哦,養她什么用??!”李老太坐在正堂椅子上拍著大腿哭嚎,李爸看到女兒這樣嚇了一大跳,連忙跑過來看,一摸她額頭:“我地個天唻,這頭燙的都能燒死人了,快快快,趕快給我抬進房里去,趕緊去喊醫生!” “是不是沖撞到了?” “真是邪門咧,是不是她爺爺不高興她不孝找她來咧!”有鄰居的三姑六婆這樣猜測。 村中有名望的長輩一看她手背上掛鹽水時尚未撕去的白色膠布,心疼地說:“你們一個個嘴巴啊,就沒一句好聽的,這孩子恐怕是生了病從醫院里趕回來地,這手上針眼和膠布還是新鮮的,你看這上面血,估計也是她著急之下拽地,手拽成這樣流了這么多血都不曉得疼,你們看看她的手,血還沒結痂呢,發燒燒成這樣你們都不曉得心疼,還在這里說風涼話,這孩子從小多可憐你們都不曉得??!” 旁人一看,果真如此,也都不說風涼話了,一個個的都說:“也是,從小就這丫頭孝(孝:農村對孝順的簡稱),買給老毛蟲地補品挺他講都是用她獎學金買地,老毛蟲天天在我們耳邊講!” “行了行了行了,都別講了,趕緊到徐村把劍鋒(醫生的名字)叫來,別燒的哪里怎么樣了就不好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又說。 眾人應是,李爸摸著她的額頭,著急地對李奇喊,“奇奇,快,快去徐村將徐醫生叫來,跑快點!” 李奇看著二姐那樣也有些害怕,二話不說,連忙跑出去喊一聲。 葉爾是連夜趕回來的,此時天已經墨黑墨黑的,農村里的馬路都沒有路燈,除了李家村頭老李家燈都是亮的之外,周圍還是昏暗的一片。 李村到徐村也不過沒一會兒,劍鋒老醫生便被李奇給請來。 劍鋒老醫生也六七十歲了,衣缽都傳給了他的兒子。 他上前摸了摸她的頭,嘖了下嘴:“怎么這么燙???這別把人給燒傻了!”然后趕緊從醫藥箱里掏出注射器和一些藥瓶,將針頭放在鋁制的金屬盒里交給李爸說:“快用頂開的開水把它燙一燙!” 然后手腳利落里用醫用小剪刀從一個透明的大玻璃瓶夾出一塊棉花絮,對著葉爾的額頭擦拭起來。擦完臉,又叫其他人都出去,對李mama說:“把她衣服都解開,脫了?!?/br> 李mama也不敢怠慢,趕緊將她衣服扣子解開脫了,用被子蓋到她胸口,李醫生又夾出一個棉花球從她頸脖到鎖骨下面都一一擦拭,然后將用剪刀夾出幾個棉花球放在裝鹽水管子的膠袋上,吩咐李mama說:“你用這些棉花球給她擦,讓她降溫?!弊约簩Ⅺ}水掛在蚊帳的鉤子上,給葉爾打起藥水來,又用燙好的注射器給她打了一針。 做完這一切,劍鋒老醫生才邊收拾著醫療器具擔憂地說:“這要不行天亮還要送到大醫院去,這燒的也太厲害了,又受到這樣的刺激,唉!”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葉爾臉上被李老太打的青青紫紫的傷,“這么小的孩子,從小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你們怎么還舍得打她呀,這要是我孫女不知道要多疼她,打成這樣,唉,這要打傻了你們就開心了!” 醫生輕輕一摸,“這頭上怎么還有血,我地個天,這是誰下的手,這么重,這可是你們親生的,你們怎么下得去手啊,這么乖的孩子怎么打成這樣,這要趕緊送醫院!” “這又不是打的,是剛剛她自己摔的!”李明珠站在一旁冷冷地說。 徐醫生臉上盡是悲憫,“這孩子非得被你你們摔成腦震蕩你們才開心!” “都說了不是我們摔的!”李明珠生氣地說道。 李mama一邊替葉爾擦拭身體一邊紅著眼眶說:“從小到大我一根汗毛都沒動過她的,哪里會打她?” “你是一根汗毛都沒動過,你可知小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生了她不養她,把她往這送往那送,你以為孩子小就不懂???我跟你說,你不曉得這孩子有多聰明,你以為她不懂,我跟你說,她什么都懂!”劍鋒老醫生向來是個直脾氣,有什么說什么,因他醫術是附近幾個村最好的,村民都十分尊敬他。 李mama訕訕地掉著眼淚,劍鋒醫生又說:“哭!哭有什么用?這么好的女兒都不知道好好對待,現在哭有什么用?現在趕緊把她送到醫院!” 李mama為難地說:“現在家里亂成這樣,哪里有人把她送醫院,明天一早就要有很多親戚來,都要招呼,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忙?!彼裏o奈地嘆口氣:“這丫頭怎么這么不省心?!?/br> “她不省心?”徐醫生氣憤地說,“這小丫頭是最省心了,從小你們什么時候管過她?”徐醫生也知道現在李家的情況,確實走不開,嘆氣道:“先等她醒來再說!要是醒不來趕緊送到大醫院去!”停了一下,看到葉爾臉上的傷,又氣憤地說:“李四姐(李奶奶的名字)一輩子都是這個火爆脾氣,說了多少遍都改不了,從小就喜歡打孩子,要不是還有那個老毛蟲疼著她啊,真不知道這孩子現在活成什么樣了!” 說到這,劍鋒老醫生聲音也哽咽了,也不知是想到堂屋里去世的葉老頭心有所感還是可憐葉爾,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現在連唯一疼她的老毛蟲都走了,丟下她一個,這丫頭心里還不知道多難受在那,又是從小受了委屈都悶不吭聲的,有什么苦就她自己知道,你們這些當大人的一個個都沒對她盡到責任不說,就知道怪她打她,老毛蟲走了最傷心最難過的是哪個你們個曉得?”他指著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葉爾大聲說:“就是她!” 房間里除了高燒昏迷的葉爾,就只有李mama和劍鋒老醫生兩個人,其他人都在堂屋里給葉老頭封棺,根本沒心思照顧到葉爾。 過了一會兒,李mama也被叫到堂屋幫忙,劍鋒老醫生對李家人千叮嚀萬囑咐,要是天亮了她燒還不退,一定要送到市里大醫院去,一刻也別耽擱。 天快亮的時候,響鼓喇叭樂隊都吹吹打打地響了起來,各方的親戚都到了,李家人更加忙碌起來,李mama要接待客人,還要安排種種事宜,哪里能顧得了躺在床上的葉爾,就交代閑著的李明珠來照顧葉爾,看著她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趕緊告訴李mama。 李明珠點點頭答應,看了床上的葉爾一眼,打開筆記本電腦,坐在電腦前上網,看鹽水還有大半瓶在,滴啊滴的估計不要一個小時都滴不完,也就玩起電腦來,想起來的時候就抬頭看一眼鹽水掛完了沒,況且劍鋒老醫生已經給她打了針,也掛了兩瓶鹽水,還開了退燒藥什么的,她根本就想不到葉爾會嚴重到怎么樣什么的,也就沒放在心上。 其實看到李奶奶在打葉爾的時候,李明珠在一旁看著心里甚至是叫著痛快的,心里希望打的越狠越好,她在家里受夠了爸爸mama動不動就說,你不學你meimei多懂事,考上b大,你再看看你,大專出來后整天呆在家里混,叫你考個老師都考不上。 都說人比人氣死人,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自己的優點和缺點,這樣每天被老爸老媽念叨著什么都不如meimei,李明珠本來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心中的憋屈使得她對葉爾的怨念簡直深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當然,只是看她不順眼,一輩子都不會順眼的程度,雖然打的挺解氣挺過癮,可從沒想過要meimei怎么樣,她們畢竟是親姐妹,沒有深仇大恨,沒有到恨不得她死了的地步。 葉爾被送進醫院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期間高燒一直沒退過,還是李言擔心她的情況,一大早過來看她,才發現她已經燒的人事不知,陰沉著臉焦急地將她送往醫院。 醫生告訴他,病人送來的晚,燒的太嚴重,醒來后,會有一些其它后遺癥,可能大腦會受影響。 第61章 六零一。葉爾醒來 葉爾醒來時,已經是四天后。 按照當地習俗,老人過世后要在三天后上墳的,她是在眾人上墳回來之后才醒來的,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笑,很乖巧地喊了聲照顧她的:“李言哥哥?!?/br> 笑容明澈的沒有一絲陰霾,只是那臉上仍然沒有消下去的青紫的痕跡還有抓破的血印,映著那張燦爛的笑臉,看著是那么的礙眼,他有些心疼地走過去,撫上她臉上的那些傷痕。 不光她臉上,頸脖上、背上、肩上都有,在那白皙細嫩的肌膚上看的有些觸目驚心。 李言非常不解,明明是親手養大的親孫女,為什么那個老人能下得去這樣的手,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眼前這個小丫頭身上,一點都沒有考慮到,那樣的悲痛之下,又施加那樣可以壓垮她靈魂的壓力,她能不能承受的住,會崩潰的吧,這個小丫頭。 見到她醒了,李言焦躁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下來,奇妙地跟著露出了一點笑容,接著露出有幾分驚異,擔憂地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額,已經不燒了,只是她的表情實在有幾分怪異,她的笑容實在太清澈了,就像……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眼睛烏黑的像夏日的夜色,純凈透明,不染一絲塵埃,更沒有應該有的……悲傷。 “李言哥哥,怎么了?”葉爾神情天真而疑惑地望著他,雙眸清澈干凈,“這是哪里?我爺爺呢?”她問,“這里是徐醫生家嗎?” 她乖巧地盤著腿坐在床上,不時地張望一下四周,似乎對周圍都充滿好奇,又或是在找爺爺奶奶,沒有找到也不著急,回過頭安靜認真地望著李言,單純無邪,滿是信任。 李言心頭猛然一跳,慌張感海嘯一般撲向他的心頭,他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緒,控制住手的顫抖,撫上她消瘦的面頰,輕聲問:“葉爾,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很安靜地搖了搖頭,抿嘴一笑,接著問:“李言哥哥,爺爺呢?”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用手對著李言比劃了一下,認真地說:“李言哥哥,你變了好多!”她指著他臉上青色的胡渣子,表情有點嫌棄:“都快成大胡子了?!?/br> “葉爾,你乖乖在這待著別動,我一會兒就回來好不好?”李言溫聲說。 葉爾點點頭,“那你快點,我一個人害怕!” “好,乖,我保證,馬上就回來?!崩钛詢A身在她額上輕輕印了一吻,葉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被親的地方,開心而又害羞的笑。 從小到大,只有爺爺親過她。 爺爺總是很不正經地說:“二子,來來來,把小臉伸過來讓爺爺香一下!” 葉爾聞言總是很樂顛樂顛地跑過去,把小臉湊到爺爺嘴巴,爺爺啪嗒,狠狠親了個響啵兒,然后開懷大笑地逗她:“哎呀,好香啊,把我鼻子都要香掉了!” 這個時候葉爾就會咯咯咯地很開心地笑,然后又湊過去給爺爺香一口,爺爺又大笑著說:“哎呀,鼻子又香掉了,不香了不香了,沒鼻子香不了了!” 葉爾就會咯咯咯地一直笑個不停,知道李老太來打斷他們倆,兇著叫葉爾做作業去,然后罵葉老頭總是老不正經的逗孫女,耽誤學習。 現在被李言香了,她很開心,她覺得,只有真正喜歡她的人才會愿意跟她做這樣親密的動作,才會愿意香她。 李言一出去,就十分焦急地沖到主治醫生那里,向來不溫不火的他第一次打亂了節奏:“醫生!醫生!醫生你快去看看!我朋友她怎么了?” 這幾天以來,李言一直在這里照顧葉爾,他情緒內斂溫文爾雅,鮮少見他有這樣失控的時候,醫生連忙趕到她病床前,葉爾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醫生,發現不是徐醫生,她也不緊張,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像小和尚一樣盤腿而坐。 醫生摸摸她的頭,“已經不燒了?!庇钟弥犉鞣胚M她衣服里,在胸前各個地方聽了聽,溫和地問她:“有木有哪里覺得不舒服?頭還痛么?” 她笑著搖搖頭,本來想說不痛,可一搖就發現頭真的痛,不由疑惑地摸摸頭,手一觸碰,發現那里包了個大紗布,輕輕一碰就疼的厲害,頭還有些暈暈的。她乖巧地對醫生說:“頭有點暈乎乎的?!彼钢^上的傷口處有些委屈:“這里好疼~” 醫生摸摸她,“不疼了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你還記得是怎么來的醫院嗎?” “不是李言哥哥背來的嗎?”她眨巴著烏黑的眼睛,天真地笑,“醫生,我要回家了,我作業還沒做完呢!再不回家爺爺該等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