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風_分節閱讀_49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渴望,因為就算死在其中了,也是快活死的。 他打了許久籃球,手還是涼的,所以不敢去摸葉雪山。心有不甘的放下棉被,他先是脫了外面衣裳,然后在地上抓耳撓腮的踱了兩圈——他想上床和葉雪山一起睡,可是又不大好意思,因為葉雪山睡得正酣,仿佛并不想理會他。 猶猶豫豫的坐到床邊,他把兩只手縮到大腿上,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想要在葉雪山的臉上親一下。然而腰都彎下去了,他才發現自己坐的位置不對,距離葉雪山太遠;用力伸長了脖子,還是夠不著,再把嘴也撅起來,依然是差了一點。 像個啄食吃的小鳥一樣,他很認真的盡力探身,正是急切之時,他忽然反應過來,不禁立刻直起了腰,起身向前挪了挪,心里沒敢細想方才的行為,因為實在是傻的駭人。 這回再低下頭,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在葉雪山的臉上親了一口,他的嘴唇有了火熱感覺。做賊似的挺胸轉向前方,他的一顆心怦怦直跳,褲襠也隨之支起了帳篷。垂頭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打過籃球之后,手掌總是紅彤彤的,青筋也暴了起來,就顯得手很粗很大,不像個書生的樣子。把手悄悄伸進被窩里,他握住了葉雪山的手。葉雪山的手又軟又薄,讓人聯想起半大的孩子。吳碧城和他手拉著手,心里很安然,就是yuhuo不住的作怪,讓他隔三差五的便要sao動一場。 吳碧城在床邊坐了許久,葉雪山總是不醒。他見葉雪山睡的很香,就舍不得去打擾。自己脫鞋在床邊擠著躺下了,他一手握著葉雪山的手,一手拿著本英文小說,很舒適的讀了一下午。 到了傍晚時分,他吃點心喝熱茶填飽肚子,照例出門前去報館。如今那一套工作,他早做熟了。自自在在的翻檢著外國報紙,他也學會了和同事聊聊閑話。輕輕松松的譯出幾篇世界新聞,他又從頭到尾的閱讀潤色了一遍,感覺語言足夠優美了,便把稿子一交,算是完活。 他交了稿子,旁邊一位同事搖頭晃腦的正在苦吟,想要謅出兩首小詩填充版面。吳碧城知道此人水平有限,生怕被他捉住談論詩詞,便也不整理桌面,收起鋼筆就往外走。哪知推著自行車剛出報館大門,他迎面就瞧見了葉雪山。 葉雪山是西裝打扮,衣裳十分摩登漂亮,相應的也就不是很能御寒。雙手插兜站在胡同里,他凍得拱肩縮背,可是精神很好,對著吳碧城嘿嘿一笑:“走,吃夜宵去!” 吳碧城晚上對付了一頓,如今也是餓了。抬腿騎上自行車,他回頭笑道:“去哪里呢?” 葉雪山打了個噴嚏,走上前去答道:“不用往遠走,就在外面那條街上找家好點的館子?!?/br> 吳碧城用自行車帶著葉雪山出了胡同,輕車熟路的找到一家小飯館。兩人進去點了一桌飯菜,熱氣騰騰的連吃帶喝。吳碧城如今已經把先前那種大姑娘習氣減了許多,一鼓作氣吃了個飽。心猿意馬的抬眼望向葉雪山,他見對方東一筷子西一筷子,吃的慢條斯理,時不時的還喝一口酒。 他有點急,又不好催促,只能嘀嘀咕咕的旁敲側擊:“你原來不是不愛喝酒嗎?” 葉雪山抬頭對他一笑:“今天見了你,我高興?!?/br> 說完這話,他舉起酒盅要和吳碧城干杯。吳碧城怕他喝個沒完,連忙搖了搖頭,想要阻一阻他的興致:“我不愛喝,你也少喝點吧?!?/br> 葉雪山碰了個空,只好微笑著收回酒盅,自己仰頭喝了個底朝天。放下酒杯緊閉嘴唇,他先是熬過了那一股子熱辣酒勁,隨即問道:“碧城,我這么久沒來看你,你想不想我?” 吳碧城立刻扭頭環顧了四周,然后對著葉雪山一擰眉毛,壓低聲音急道:“你真是醉了,這可不是雅間,伙計們聽著呢!” 葉雪山深深的點了點頭,然后微笑著對吳碧城一擺手,耳語似的悄聲道:“好,好,我不說了?!?/br> 吳碧城下意識的在桌子下面一跺腳,又向前探身懇求道:“子凌,別吃了,回家吧!” 葉雪山拿起湯匙,欠身去喝桌子中央的一大碗熱湯:“你急什么?” 吳碧城當然是有所急,只是其中緣由不好出口。屁股長刺了似的在椅子上蹭了蹭,他沒坐穩三分鐘,又一跺腳:“子凌,你飽了吧?回去睡覺——吃的太多有礙健康?!?/br> 葉雪山用湯匙對他一指:“真拿你沒辦法?!?/br> 然后把湯匙丟回碗里,葉雪山抬手叫伙計過來結賬。沒等伙計把零錢找回,吳碧城已經亟不可待的站了起來。葉雪山含笑看著他,仿佛無所不知。 兩人頂著寒風回到家中。一進家門,吳碧城便很不自然的扭捏起來,既是羞羞答答,又是虎視眈眈,仿佛隨時預備羞澀的活吞了葉雪山。葉雪山知道他的心意,然而故意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洗漱過后就上了床。在被窩里伸展了身體,他扭頭望向床外:“怎么不來睡覺?” 吳碧城在床邊坐下來,自己扯了扯睡衣衣角:“我……我睡不著?!?/br> 葉雪山翻身面對了他,饒有興味的問道:“睡不著,想干什么?” 吳碧城訕訕的盤起了腿,低頭盯著自己的腳趾頭:“我……我……我想……” 支支吾吾的又跪了起來,他掀起棉被躺到了葉雪山身邊。擠擠蹭蹭的翻身壓上對方,他面紅耳赤的低聲說道:“我……” 葉雪山雙手捧了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行,但是要有分寸。再敢成夜的折騰我,我宰了你!” 吳碧城聽聞此言,就感覺渾身血液瞬間全涌上來了,激動的話也來不及說,直接狠狠親了葉雪山一口。 吳碧城有著無限的精力和熱情,真能徹夜不眠。氣喘吁吁的壓迫著葉雪山,他倒是聽話,葉雪山讓他停,他就停,停了三五分鐘,他又動起來了。 到了后半夜,葉雪山實在是已經飽足到要吐,便奮力把他掀了下去,又在黑暗中對他問道:“你這玩意兒是鐵打的?怎么只硬不軟?” 吳碧城靠邊躺著,沒有言語。過了片刻,他像著了魔似的,自己又爬上去了。夜色中忽聽“咚”的一聲,是葉雪山把他連人帶被一起踹到了地上。隨即葉雪山也跳下了床,蹲下去扶起了吳碧城的上半身。朦朧光線中,依稀可見吳碧城正在惶惶然的看著葉雪山,葉雪山拍了拍他的臉,開口問道:“嚇沒嚇著?” 吳碧城緩過了神,知道自己是得寸進尺了,就委委屈屈的小聲答道:“沒有?!?/br> 葉雪山嘆了口氣,然后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胸膛:“寶貝兒,哥哥也是rou長的,禁不住你沒完沒了的玩。你把我干壞了,往后可就沒樂子了?!?/br> 然后他一手攬住吳碧城的后背,一手托住吳碧城的腿彎,猛一用力把人攔腰抱起扔回了床上。彎腰撿起棉被抖了抖灰,他也一并扔了上去。拖著兩條腿走到外間倒了杯冷茶,他喝了一口,身上很不舒服,但是控制著情緒,沒有生氣。 他理解吳碧城,他像吳碧城一樣發瘋的時候,還只有十三四歲。小孩子,沒長成,所以瘋的有限,也沒被人從床上踹下來過。 葉雪山回到床上,剛一躺下,吳碧城就又湊過來了。 乖乖的躺在葉雪山身邊,他像只柔順的大貓。而葉雪山忽然有了話題:“下個月,到我家里過年吧!” 吳碧城遲疑著沒說話,因為不想去。葉雪山的朋友太多了,自己夾在其中算什么人呢?況且眾人都知道他家里的事,他寧可再也不回天津。 “公寓里不斷人的,過年也不會寂寞?!彼尖庵_了口:“等到年后我們再見面,不也是一樣嗎?” 葉雪山說道:“留你一個人在這里,怪可憐的?!?/br> 吳碧城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有什么可憐的?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不和你客氣,所以你不要勉強我,我說不去,就真的是不想去?!?/br> 葉雪山沉默片刻,最后打了個哈欠:“那我這回多陪你住幾天。年后可能要出遠門,未必還能來了?!?/br> 吳碧城隨口問道:“要去哪里?” 葉雪山含糊答道:“不一定?!?/br> 葉雪山是時常到處走的,所以吳碧城也沒有刨根問底,以為他至多是去趟熱河。歡歡喜喜的和葉雪山共度了一個禮拜,他在被窩里終于能夠與葉雪山和平共處了。 葉雪山惦念著天津事情,不能在北平久留。臨走之時他要給吳碧城留一筆錢過年,吳碧城死活不要,并且急得快要生氣。他沒堅持,等到真走之前,他悄悄把錢掖到了枕頭下面。 順順利利的回了天津,哈代先生已經找好了船長大副,水手也會在新年后到位。合作的三人聚在一起,把任務徹底分配開來。金鶴亭負責在天津碼頭接應;哈代先生還有英國公司的事務在身,要在下周趕去哈爾濱,走西伯利亞鐵路去歐洲;葉雪山只好獨自乘船出海,如果一切正常的話,他大概會在印度和哈代先生會合;若是哈代先生能夠盡早完成歐洲公務,也許兩人在安南或者馬來亞就能見面了。 計劃敲定下來,三人各自散去。而林子森聽說葉雪山要孤身上船,登時急出了一頭的汗:“不行不行,太危險了!你帶上我,我陪你去!” 葉雪山說道:“你跟我走了,家里怎么辦?我帶程武,你留下來?!?/br> 56、風浪 林子森第一次發現葉雪山竟然如此倔強。 正勸不聽,反勸也不聽。天氣干冷,他難得的站在浴室鏡子前,給自己涂了一點雪花膏滋潤皮膚,一邊滿臉的亂抹,一邊不耐煩的說道:“你說你不啰嗦,其實你比誰都啰嗦!我這一趟至多是失敗,失敗就失敗,要不然那幾十萬也不夠我吃一輩子??梢坏┏晒?,就又有新的財路可走了?!?/br> 他香噴噴的轉身向外走去:“過去窮了,我還能東拉西扯的自己找錢;現在要是窮了,我離不得鴉片,連悄悄餓死都不能夠,我死都不是好死!” 林子森急了:“什么死不死的?臨出門前說這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