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對決_分節閱讀_26
老鬼崩潰地垮下臉,虧他當初還想著能利用眼前這人的立功心切除去異己,如今總算知道裴峻早在當時事發就已經布好這個局,根本就不是真缺他當那個眼線內應!可他能說么?!把他背后的黑影供出來,要死的可不是牢里的他一個! 似看透了他的想法,裴峻一搖頭道:“你害陳琛身邊的人是受鴻運那幫老頭子主使,這事我早就知道——幫派之爭我現在管不著也不想管,所以你不用告訴我誰在鴻運與陳琛為難,我想知道,你能搞出這么多風浪,不可能就憑一己之力——警察之中,誰是你們的臥底!” 老鬼呆了一般,似乎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個可能——他總以為“那個人”幫他做這些也不過是拿錢辦事,可要是臥底……那可是從頭到尾都是黑道,若以他為一條支線蔓延開去,警隊之中要有多少人落網?!他打了個寒顫。他不傻,也跟了陳琛近十年,這點厲害關系一想,本來的猶豫一掃而空,此刻也不再害怕了,他看著裴峻,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警官,原來你一開始,就是來查這個的……我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殺人的罪我認,爆炸的案子我也認,警官,我知道我這個人只要一出去都是個死,但死一個好過死全家!” 裴峻也一愣,他見慣了形形□的人間百態,此時亦看出老鬼已是下定決心任誰也撬不開他的嘴了! 從審訊室出來,陳再勵又已等在外面,一見裴峻就急問:“怎么樣怎么樣?” 裴峻敬了半個禮,才將裝著筆錄的文件袋遞過去:“犯人認了,爆炸案也是他干的?!标愒賱钏闪丝跉?,學著吳偉達夸張地在胸前比了個十字:“總算不用把這個案子也以‘人為疏忽’結案了——上次砸死人推說是事故已經讓上頭夠不滿的了,要是這回炸傷人也說是事故,別說調查組不信,我們自己也不信??!”劈里啪啦說完才意識到眼前這人還算他的下屬,他著實有點失態了,趕緊咳了一聲:“恩,行啦,文件交給我,我會把總結報告寫好分別上陳吳SIR和調查組,辛苦了,回去休息吧?!?/br> 這算是□裸的搶功,但裴峻并不在意地并了并腳跟,敬禮告辭。 爆炸案表面上告一段落,監獄里卻更加暗流洶涌。崩牙雄沒想到爆炸案的主謀是鴻運內部的“反陳勢力”,激動地一拍大腿:“沒想到還真有人敢以下犯上!平常吵吵鬧鬧就算了,那些人還玩真章的了,趁這時候落井下石買兇殺人!琛哥,咱不能白受這氣,也派人做了他們!” 陳琛捏著支煙湊在鼻端輕嗅,淡淡地道:“做了他們……你知道都有誰么?五年前我殺了鐘慶林,兩年前我殺了王炎,鴻運四大堂口只剩一半,平常都還好只是一有機會就要興風作浪——能動手早動手了。剩下的這些叔伯輩在堂口都是盤踞多年,真不在了,你頂他們的缺?若是——”他想說的是若是方揚和葉靖生這倆人還在,他怕是不會覺得這樣勢單力孤,但是事到如今,多說無益。 崩牙雄悻悻然低頭不說話了。佛恩卻偏著頭道:“鴻運真有很多人反你么?”陳琛看了佛恩一眼,他其實什么也不懂,只是單純地聽從他跟隨他,他轉用泰語道:“其實都是為了錢罷了。我不想再做販毒這個夕陽工業,他們不甘心錢來的少了,便想換個當家……”佛恩湊過去,將他夾在指間的煙卷抽了出來,輕輕地道:“我沒讀過多少書,不知道販毒制毒到底算個什么東西——從前我阿媽便死在這上頭,我被頌猜撿回去,但我也沒恨毒品,也沒少干作孽的事;后來陳大哥你說毒品不好,不要做了,我便也覺得對,這不是個好東西。呵,我這個人就是沒腦子,想不來事,只知道聽你的話,你做的,總是有道理的?!?/br> 陳琛哽了一下,像從前一樣大力地擼了擼佛恩短而柔軟的頂發——他不是神,偶爾也會茫然,無措,猶疑,有時候也會想這個決定不僅僅與他一人有關,而足以影響鴻運幾百號人,真就這么定了?但他看著佛恩的雙眼,定了定神——既然身為掌舵,那他就有這個權力去指定鴻運的航線!若有阻滯,便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罷! 因為“破案有功”,吳偉達推薦裴峻參加了今年的升職面試——順便回分區警署解釋爆炸案的始末來源,明眼人都知這事沒這么好圓,但沒人愿意做踢爆內幕得罪同僚的刺頭。裴峻倒是不甚擔心,若他估的沒錯,送呈的結案報告就算再有紕漏,也一樣會通過。 等候室里坐著都是參加這次升職面試的警察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討論心得,而升見習督察只是走個過場,一般作為主面官的高階警察根本不會在意這樣微小的升職,裴峻便一人坐在角落邊,抽過一張《警訊》默默地看。直到一雙黑皮鞋在他眼下站定,聲音響起,帶著點熟悉:“裴SIR也來見工?這次是升什么?警司?”隨即夸張地嘆了口氣,“我差點忘了,今時不同往日。裴警長這次要來面試IP的?哦,不,不,督察得服務滿3年,你是來面PI——見習督察。是吧?哎,三十多歲從頭再來,我都替你心酸?!?/br> 裴峻緩緩起身,對著劉峰敬了半個禮,瞟了劉峰的肩章,還是一年前的高級督察,便點頭道:“是的,劉SIR今年又是來面CIP的吧?希望今次能成功?!眲⒎宄榱顺樽旖?,正欲再說,便見數人簇擁著一個中年人推門進來,他趕緊撇下裴峻沖上前極其標準地行了個軍禮:“張SIR!”來者排場頗大,肩上三顆軍星,正是劉峰的頂頭上司,總督察張巧豐,如今兼任警區反三合會行動組組長——說起此人,也是警隊中赫赫有名的了,從第一線做起,從業三十余年,在警界門生無數,人緣甚好,因而雖近十年不曾有升職跡象,依舊受人尊敬地很,一時寒暄敬禮聲不絕。他一一虛應了,目光略過劉峰落到曾經的同事身上,不由地微一點頭,裴峻亦如常人一般對他敬禮,張巧豐會意,便不再看他。 直到單獨面試之時,他才示意裴峻坐下:“我們當了兩年的同事,在我面前就別鬧這些虛禮了?!?/br> 裴峻不肯,只道:“現在我只是一名警署警長,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睆埱韶S呵呵一笑,也不勉強:“我聽說你去了喜靈洲?真是……誰下的調令?屈才了,真是屈才了……起碼去訓練SDU的新丁也好的嘛?!彼D了頓,“你的能力,不該在浪費在看守那些社會殘渣上?!迸峋粨u頭,沒半分猶豫:“報告SIR,我去喜靈洲只是正常的崗位調動,一個合格的香港警察應該適應任何環境!” 張巧豐愣了一下,好么,裴峻的官腔打地比他還足,他倒不知要接什么話了。只得按部就班地問了幾個問題,完畢后將檔案合上遞過去,和顏悅色地道:“面試肯定沒什么問題了,想來筆試和體能測試的結果出來,你的委任狀也很快就能下來?!?/br> “THANK YOU SIR!”裴峻接過,啪地并攏腳跟,敬禮。 張巧豐也知道裴峻心里其實并不在意這個小小的職位升遷,他對裴峻驟然降職有太多的疑惑,聽說降職前“一哥”召見過他,他懷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但沒出口,他知道就算問了,他也不會得到任何答案。便好脾氣地一笑,親自起身與他握手——警服下擺掃過桌上文件露出其選一張不甚起眼的文件袋。 裴峻與其回握,眼風不經意地掃過,隨即微微定格——文件袋的左上方劃過一小段黑色的水筆痕跡,直直地沒入邊緣。 第章 第三十章 裴峻從離島碼頭上岸,心事重重地回到喜靈洲監獄,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忽而一頓,下一瞬間一道拳風便破雷裂冰般地襲來,裴峻猛地一后退,手肘撞門,借力打力地旋身避開,同時飛起一腳踹向來敵——他瞳孔一縮,突然攻勢一窒,就是這一瞬間的遲疑叫敵人見縫插針有機可趁,幾乎須臾轉眼之間,一只搶便抵上了裴峻的下頷。 槍是好槍,美國柯爾特公司生產,槍管上雋刻著一行英文,KING COBRA——眼鏡王蛇。 “你退步了,‘師兄’?!币坏浪菩Ψ切Φ男皻饴曇魮P起,裴峻順勢望去,心平氣和地道:“是你進步了。 “切?!眮砣艘姛o法激怒裴峻,頗覺無趣地收回槍,向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地贊道:“第一次見你穿這種制服也~好威哦~~下次出更巡邏抓小偷可不可以帶上我?” “。。?!迸峋Q定在自己氣死之前不與這只妖怪諸多計較,“你怎么進來的???有身份核查嗎?”隨即他意識到自己在講廢話,這世上好似沒有葉靖生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于是改口,“怎么突然回國了?總不會是玩膩了?” “你以為我想回國?”葉靖生聳聳肩,痞兮兮地道,“還不是因為人家想你了?!?/br> “。。?!迸峋腠樖制浪昂鋈桓V列撵`,微微一驚,“因為。。。方揚?陳琛把你們給請回來了?” 于此同時,陳琛坐在“特別招待室”中,與方揚正隔著大塊透明的隔音玻璃兩兩相望。 方揚率先提起電話:“琛哥,你精神不錯?!?/br> 陳琛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看來這些年,你過的很好?!?/br> 方揚一愣,不答,含糊地道:“怎么不早和我聯系,我一直都不知道你——” “早知道我坐牢你會怎樣?還真替我頂包???”陳琛半開玩笑地道,“現在想來當年你做的很對,早摘清了,也好?!?/br> 方揚微一皺眉:“琛哥,我不是。。?!?/br> 陳琛揚手,止了他的話頭,肅容道:“替我撐一陣,行不行?!?/br> 方揚啞然,大致情由他都聽廖丘報告過了,他知道不到萬不得已,陳琛不會翻轉頭要他回來幫手——他骨子里是那么自傲的人。所以他除了點頭,別無他話:“你放心,外面交給我?!?/br> 陳琛一點頭,再無話說,啪地掛了電話起身就走。 “琛哥!”方揚情急,丟了電話,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地見,情急地猛地一拍隔音玻璃,吼道。 陳琛站定,看著這個他曾經無比熟悉卻已長久未見的男人,忽然發現那些前塵舊事已然模糊不清了——記已記不清,便忘也無從忘。他對自己笑了一下,轉過身,右手成拳,在自己的心窩輕輕一擊,隨即便是揮手作別,在三五獄警的簇擁下離去。 方揚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他明白他的意思——過命的兄弟,一輩子,就一個。他忽然覺得陳琛有些變了,雖然身陷囹圉,但比起當年云里霧里的諱莫如深清心寡欲,反倒是如今的他,顯得有了些許“人味”。 “他到底要你們回來做什么?!”裴峻擰緊了濃眉,坐下復又起身,“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得興風作浪一番——你。。。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葉靖生調開自己的視線,低頭把玩自己半長不短的卷發:“沒什么,只是覺得愛說教真是老男人的本性~”笑嘻嘻地甩開頭發,“只是不知道這說教是針對琛哥呢還是對所有人都是?” 裴峻想一掌拍掉他臉上的痞笑,葉靖生頭一偏躲開了,忽然話鋒一轉,風馬牛不相及地道:“我在機場碰見了個朋友。TIM SIR,從前還在MUF服役時候,我們的老上司,記得么?” 裴峻沒接他的茬,挑著眉等著他自己說下文,葉靖生不負眾望地八卦下去:“他這次是從曼谷經香港去美國——他低調的很,沒穿軍裝,但是我聽說他前年在泰國已經升將了,是軍方實權人物。。?!?/br> 裴峻起身,淡淡地道:“那又怎樣,許久沒聯系了都?!?/br> “是么。不是一年多前你剛在泰國破了個販毒窩點為泰國警方立了大功么?TIM還特地問起你呢~說上次泰王本要發勛章給你,你倒好,怎么腳底抹油直接溜回香港了?!比~靖生聳聳肩,“可我聽到的另一個版本,是某位警界精英是在收到線報說泰國一派黑勢力準備直接武力吃掉那個窩點之時,臨時下的緊急剿滅命令。。。裴峻,你說,那個人急什么呢?怕黑幫火拼傷及無辜還是。。。怕傷到不該傷的人而不得不。。。?” 裴峻坦蕩蕩地打斷他:“我不想為人作嫁而已。你知道我的個性——沒人可以擺我上臺,計劃那么久,宋哈一個人想黑吃黑獨吞,不可能的?!?/br> “真就這么簡單”葉靖生懶洋洋地一聳肩,裴峻實在忍不住一掌拍到他頭上:“要不還有什么理由!”順手將人緊緊箍在臂間,磨著牙問:“陳琛叫你們倆回來,究竟想干什么?!他動一發必牽全局,不會無緣無故叫你們回來!” 葉靖生快被勒地翻白眼,他覺得這么些年裴峻年紀長了性子倒越來越回去了,他本以為此人這輩子都該是不動如山?!拔襼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他要回來,我當然也跟著回來。他做什么,我都支持,還管要做什么?” 裴峻不由地松了手,有些目瞪口呆,以前葉靖生打死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沒想到,葉靖生那樣倔強的個性也會為了方揚改變至此。 葉靖生咳了咳嗓子:“愛就是要互相信任互相依賴,無論何時都能將自己的背留給對方?!?/br> 裴峻想起在泰緬邊境的密林里,他第一次將背對著陳琛,陳琛留給他的是一發未及出膛的子彈;第二次他將背對著陳琛,陳琛卻為了掩護他差點連命都不要——若非這個狡詐如狐的男人若非那一刻真心流露,他是不是也就能按照自己的最先的劇本演下去——是不是沒有你,這個世界我才能稱王,擁無限權力卻享無邊寂寞。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一點一點的心動,卻全是掩藏在謊言與陰謀之中。 葉靖生從小跟著裴峻,多少年了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忽然灰敗的神色,心里也是微微一驚——不是吧?他隨口試探而已,這個幾乎天生就無情無義的男人竟默認了?方揚對此還一無所知,知道陳琛被裴峻陷害下獄,氣地差點要回國親自報仇,他卻知道若裴峻從來都講究一擊即中不留余地。真要陳琛死,不會一番傷筋動骨之后,才判六年。不料此刻一番試探,竟試探出了這么個匪夷所思的詭異信息。 裴峻抬頭看他,有些茫然無措地:“。。。這就是愛?毫無保留地信任。。。就是愛?” “對。真要愛了就不在乎什么面子也不在乎被他知道你一切的弱點因為你信任他永遠不會背叛?!比~靖生推想了泰國之行,隱隱猜出了大概,他只是沒想到裴峻也有今天——那樣機關算盡步步為營的人,在感情來臨時依舊作繭自縛,難逃生天?!安灰詾槟惚人麖?,你做的所有事他都沒必要知道。攻心斗智,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裴峻緩緩抬手,止了葉靖生未竟的話?!安??!彼平K于想通了,輕一搖頭道,“我們縱使可以互相將背留給對方,也不過是因為我們的路,一直是背道而馳的?!?/br> 葉靖生愣了下,放肆嗤了一聲來:“那就改條道走!你改,或者他改,總有解決之道,只要你想!”他一指裴峻的胸口,“只要你真的想,沒什么立場不能舍棄?!?/br> 裴峻隨之一怔,改條道走。。。殊途同歸?搖搖頭,他道:“那是你。葉靖生,囂張放肆為所欲為,身隨心動,永不言退?!?/br> 他們都不是,亦不能——如今的陳琛怎么可能還能信他,更遑論還能為他再改一次道。 獄里不知日月,界外卻興風雨。一日之內,鴻運易主,方揚重掌大權,廖丘甘為副手。上任第一天就自己點了幾家“反陳”勢力的夜總會停業整改——說是有人背地倒粉。幾個堂口的話事人極其不滿,更有帶頭鬧事的堵住方揚“反出家門就沒資格厚著臉皮再回來”,“陳琛小子糊涂,真當鴻運是他一家天下,愛找誰坐館就找誰坐館”云云。方揚亦只是不咸不淡地沖叫囂最大聲的年輕人道:“MON仔,你不要在這里跟我大小聲,我在這條街上混的時候你還在念中一!你老豆有話請他自己和我說!只要琛哥一天還叫我做鴻運的坐館,我就能讓你們父子名下所有的產業永久地停下去,我虧得起,要不要試下?”當然,方揚也沒給他們“試”的機會,當晚就悄莫聲息地燒了他們在佐敦道的一家夜總會,沒人員傷亡,止在警戒人心,原本想借他立足未穩先下手為強的都悄悄偃旗息鼓——方揚的確不怕手段太狠太急底下人會造反,在鴻運十年他有根基有暗樁,他壓的住。按陳琛的意思,也就是要他殺雞給猴看,震住那些見不得人的魑魅魍魎,等他出山——他與他,十幾年了,從不缺這種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