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川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膽子，忽然就摸住了他的手，那么溫暖、那么真實，就像窗外的云朵，從遙不可及變得唾手可得。

    正在這時，喬白茫然地睜開了黑亮的大眼睛：“……嗯？”

    陸星川的心差點露跳，臉上卻淡定得很，并沒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又拿過張紙巾幫他胡亂擦起草莓的汁液：“你怎么這么不講衛生??？”

    “嘻嘻?！眴贪茁冻龃蟠蟮男θ?，毫不客氣地就在他身上亂擦，由于離得太近了，呼吸里都帶了水果香甜的味道。

    陸星川有點精神崩潰：“你干嗎？！”

    喬白只當他潔癖在炸毛，又拍拍他的肩膀：“乖乖的別動，叫爺睡一會兒，昨晚玩游戲玩到三點，困死了……”

    可憐到僵硬的陸星川等了許久，確認這家伙真的是又進入了夢鄉，才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從不覺得暗戀痛苦，但難免壓抑，現在徒生出了種蠢蠢欲動的刺激，從而就連心思都開始不老實起來。

    這次的日本旅行團還有幾個其他國家的幸運兒參加，但喬白的外語壓根不好使，所以他走到哪里都只纏著陸星川和會中文的導游，生怕自己丟在異國他鄉，根本沒有之前宣稱的英勇。

    陸星川也樂于被他不停地跟著，一路上拿拿東西、拍拍照、買買零食，絕對是個稱職的保姆。

    傻喬看到朋友沒兩天就學會了好多句日語，甚至能跟當地人簡單溝通，不由地羨慕道：“你怎么那么聰明??？”

    陸星川對自己身在的糖果工廠根本就毫無興趣，但有這家伙在身邊卻覺得很開心，平時表情不多的臉上也經常帶著笑：“還好，并不會講很多?！?/br>
    日語仍舊停留在“八嘎”和“雅蠛蝶”這個水平的喬白笑嘻嘻地攬住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喂，晚上是新年，你過生日，想辦法買點酒，我們吃串燒和壽司慶祝呀?！?/br>
    “日本有法律，不到二十歲不能買酒，你想惹麻煩嗎？”陸星川反問。

    “哎呀，老子又不是日本人！”喬白郁悶地瞅了瞅同行的明顯年齡偏小的孩子們：“天天吃兒童餐，特別無聊?！?/br>
    陸星川覺得好笑：“現在覺得低幼了？只能說明你和小學生興趣相投?！?/br>
    “你敢嘲諷我？”喬白伸手就跟他打鬧。

    陸星川應付著擋了幾下，幸好導游把他們帶到了禮品區，要送大個兒的比卡丘手辦，以至于喬白瞬時間忘記了自己剛才言論，飛奔過去把個小男孩無情推開，然后積極響應：“我的，我的，我要這個！”

    陸星川和一個陪同孩子來的家長相視兩眼，尷尬地彎了下嘴角。

    ——

    被家里慣壞了的傻喬從來都是想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不然非鬧得周圍不得安寧。

    陸星川對他很心軟，到了晚上的自由時間也是沒別的辦法，只得硬著頭皮裝成大人試著買清酒。

    好在他個子高身材又練得不錯，照著平時化妝師的手法抓了抓頭發，又套上件短款皮衣，趁著夜色也算是以假亂真。

    喬白尾隨在旁邊好奇的打量他：“其實你挺帥的嘛?！?/br>
    陸星川抬手就把他帽衫上的帽子扣上：“在這兒等我，別亂跑?！?/br>
    “嗯?！眴贪c頭。

    “一步也不許走?！标懶谴ㄉ滤鎭G在日本，到時候自己非得懊悔死不可。

    “我知道了，快去！”喬白迫不及待。

    陸星川這才朝著馬路對面的一家很小的便利店邁開步子，順手點了只從賓館偷出來的煙裝裝樣子——聽導游講這附近的治安不太好，興許只要給老板錢，他就不會多計較。

    其實因為喬白而有點風險也沒什么，但星川知道出了問題就會找到陸濤跟何玫的頭上，所以演技傍身，舉止十分小心。

    而喬白淘氣慣了，根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傻蛋。

    他伸著脖子張望過幾分鐘，發現陸星川還真的拎著袋子走了出來，立刻就興奮地朝他撲去：“哇，你太厲害了，買了什么叫我瞧瞧！”

    陸星川失笑著拉住他的手腕：“趕緊走?！?/br>
    在喬白清醒的時候，這便已經是最親密的舉動了。

    ——

    清酒、啤酒、梅子酒和各種各樣的串燒擺滿了木臺。

    喬白洗完澡后馬上拉開門出現，盯著雞窩頭笑：“生日快樂！你不冷??？”

    陸星川很喜歡這個傳統的日式旅館，在此望著院子呆坐了許久，回首道：“還行，倒是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喬白無所謂地系緊日式浴衣：“怕啥，日本妹子還光著腿在雪地上走呢?！?/br>
    “這有什么好比的，人家從小習慣了?！标懶谴ê攘丝诰?。

    喬白仍沒有改掉缺心眼的毛病，立刻把浴衣拉起來：“我也可以習慣??！”

    陸星川毫無預兆地瞧見他在月光下兩條又長又直的白腿，瞬間便面紅耳赤。

    幸好喬白沒察覺異樣，已經被串燒吸引走了注意力：“冷了沒？嗯，好吃，你嘗嘗這個??！”

    陸星川緊張地按住自己的牛仔褲，一動也不敢動。

    喬白盤著腿坐在旁邊又吃又喝，忽然間抬頭，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喊道：“這兒的星星好漂亮，你快看?！?/br>
    陸星川仰起脖子，瞧見無數銀色的光芒點綴在暗藍的天幕上，一時間失了神。

    “你的名字是不是銀河的意思？“喬白問。

    “嗯，我媽很喜歡看星星?！标懶谴ㄝp聲回答。

    喬白依然無法體會失去至親的痛苦，但生怕他想起難過的事，趕快湊過去揪住他的胳膊說：“你可別瞎想啊?！?/br>
    陸星川側過頭，露出溫柔的眼神。

    喬白以為他想mama了，便轉移話題說：“梅子酒好喝，是甜的，你嘗一下?！?/br>
    陸星川把瓶子接到手里。

    喬白又恢復了傻樣，嘻嘻地笑：“干杯，今天我們不醉不休！”

    ——

    兩人偷偷摸摸的聚餐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但最后醉倒的只有傻喬一個。

    陸星川很害怕自己酒后失態，所以根本就沒怎么喝。

    倒是什么也不想的喬白，把所有的瓶子罐子都干空了，倒在那迷迷糊糊地動彈不得。

    陸星川把這家伙抱回屋里，跑到衛生間洗了個熱毛巾出來。

    趁著這個功夫，喬白已經把浴衣解開，醉著拍著小肚子哼唧：“好撐……”

    陸星川無語，又連忙穿好，認認真真地幫他擦臉擦脖子。

    忽然而至的舒適感讓喬白睡得更沉，再沒有半點反應。

    陸星川呆坐在榻榻米上，又凝望起了他的睫毛，他的唇，和他的全無防備。

    無法控制的欲念叫這個少年做出了和一年前一模一樣的事情：俯身吻上了喬白，但這個吻因為無人打擾，而變得格外漫長而煽情。

    陸星川心跳到快要失控了，仿佛有團火從他的身體里燒起，引得他忽然壓在了喬白的身上，解開自己兩分鐘前親手系好的浴袍，而后帶著顫抖，撫摸起那光滑甚至稚嫩的皮膚。

    情是什么，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