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去哪了？”劉羽南狐疑在他脖子邊聞來聞去，除了洗發水香什么都沒聞出來。

    “我跟朋友在圖來著?！眴贪渍f得理所當然，滿臉純良：“你都把我零花錢沒收了，我還能干嘛去？”

    “是嗎？”劉羽南整天被他騙，完全不相信。

    “我對天發誓，mama，我都這么大了，你一分錢都不給我，竹子買好吃的，我只能在旁邊看著，好可憐……”喬白眨著大眼睛開始賣萌，仿佛下秒就要掉落眼淚。

    “那小子就算自己不吃，也愿意讓給你吧？”劉羽南呵呵一笑：“你跟誰在圖書館？柯以竹不算，他在我這兒信用破產?！?/br>
    “就對門那個……剛搬來的，陸星川?！眴贪字荒芾^續扯淡。

    “讓我知道又在撒謊，你就死定了！”劉羽南撂下這句話，忽然之間奪門而去。

    喬白趕快追在后面：“媽！媽！你別給人家添麻煩！”

    ——

    卻說陸家的氛圍已降至冰點，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門鈴聲打破尷尬。

    王伯慌張的跑去迎接，而后便手忙腳亂：“劉小姐，這是怎么了？我家夫人在忙，等……等下！”

    何玫聽到又是對門那個難對付的女演員，只好換了副笑臉迎出去：“羽南??？怎么氣呼呼的？”

    “何姐！”劉羽南露出個大大的笑臉，然后熱情地朝站在陰影里的陌生少年發問：“你就是星川吧？初次見面，我是喬白的mama?！?/br>
    陸星川看到總在電視屏幕上嬉笑怒罵的大美女站在自己面前，懵懵地點頭，完全無視喬白在后面的擠眉弄眼。

    “聽說你和我兒子放學一起去玩了？”劉羽南胸有成竹，一把揪住喬白，捂住了他的嘴巴。

    喬白胡亂掙扎，簡直成了只炸毛的貓。

    結果陸星川竟然回答：“我們在圖書館寫作業?！?/br>
    “真的？”劉羽南很意外，瞬間松了手。

    喬白完全不知這哥們兒怎么跟自己如此心有靈犀，卻立即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叫喚：“媽，我們母子之間應該多一些信任！好了好了！別打擾何阿姨他們休息了?！?/br>
    “那你告訴我，這都是什么？”劉羽南伸手揪住他書包縫里露出的玩具價簽，猛地拉開拉鏈，把一大堆毛絨小玩具全都被抖落在地上，她撿起一個看了看，呵呵笑：“大玩家，你們這圖書館名字夠特別的啊?！?/br>
    何玫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要求嚴格，卻懶得管陸星川，于是打圓場：“羽南，你也別太較真，小孩子難免貪玩嘛?！?/br>
    劉羽南實在是恨鐵不成鋼，狠揍了喬白幾巴掌，氣惱道：“玩就玩，但我最討厭你不誠實！你哪來的錢，是不是偷拿的？”

    “是陸星川幫我的付的?！眴贪宗s快甩鍋，眨巴眨巴星星眼，看向貌似老實的二狗，卻不曉得他和自己同樣身無分文。

    何玫很樂于在外人面前羞辱繼子，瞬間怪笑：“星川，你又是哪來的錢，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呢，這是我的疏忽……但你缺錢就跟我說就好，何必要偷呢？難道你mama沒教過你做人做起碼的道理？”

    喬白再怎么被親媽收拾，也沒受過如此羞辱，他聽到何阿姨刺耳的話，立刻露出了神煩狗的表情，左顧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陸星川嘴唇漸漸失去血色，似乎瞬間要爆發了似的，卻又在下一秒失力地松開剛握緊的拳頭，小聲說：“對不起?！?/br>
    喬白很詫異的盯著他。

    “哎呀，是我給星川的，夫人你就別罵他了，這孩子太內向?！眹^的王伯走近解釋說：“小喬，你也太貪玩了，趕快給mama道歉?！?/br>
    “我錯了……”喬白哼唧。

    劉羽南粗魯地把他的毛絨玩具重新塞回包里，拎起來罵道：“混球！晚上不許吃飯！給我好好反??！”

    而后又朝何玫訕笑：“姐，剛才我太著急了，你別見怪啊?！?/br>
    “都是為了孩子，同樣是母親，我怎么會不明白呢？”何玫溫柔地拍了拍陸星川地肩膀，便款款跟去送客了。

    陸星川站在原地，厭惡地瞪向偷偷回頭的喬白，真覺得他是個沒心少肺的大麻煩，老天爺真是會安排，自己的命運已經夠苦的了，怎么偏又認識這種沒半點人樣的家伙？

    這天在陸家的經歷，叫喬白心里不是很舒服。

    他被父母無底線的愛著，所以有時候才敢用那些小謊言和小撒嬌去掩藏自己的貪玩懶惰。

    但是當看到何玫勾起嘴角質問陸星川“難道你mama沒教過你做人的道理？”的剎那，作為一個兒子，喬白幾乎能夠感同身受這個同齡人的難過，甚至回到自家臥室后還在胡思亂想：倘若哪天老媽不在了，出現個陌生女人如此對待自己，自己肯定要當場發瘋。

    難得在家的劉羽南趕走幫廚的阿姨，親手燉好了山藥排骨端到樓上，沒想到一推門卻看到寶貝兒子紅著眼睛坐在旁邊發呆，不由失笑：“看你那點出息，不就是說要餓一頓嗎？趕緊吃吧?！?/br>
    喬白依然郁悶，瞧著她放下湯靠近自己，忽然就抱住她說：“mama，我愛你?！?/br>
    “哎喲，這是怎么了？愛我就別氣我，明天乖乖去補習?！眲⒂鹉厦念^。

    “嗯，知道了?！眴贪状饝?。

    “給你，再去游戲廳我可不饒你?！眲⒂鹉习阉腻X包丟在床上：“好好吃飯，洗澡水放好了，吃完記得去洗?！?/br>
    喬白點點頭，目送她哼著歌遠去，郁悶地跳下床跑到陽臺朝對面張望，卻只看到緊閉的窗簾。

    “汪！”

    小德牧聞到食物的香氣，屁顛顛的溜了進來。

    “二狗！二狗你去哪兒了？我可想你死你了?！眴贪仔ξ谋ё∷?。

    還沒走遠的劉羽南怒吼：“我說了，它叫皮卡！別胡亂取名字！”

    “二狗怎么了呀？媽你不是還在饑荒片兒里演過二狗媳婦嗎？”喬白前仰后合，樂個不停。

    劉羽南冷著臉走回來，一把抓走小狗：“吃你的飯，不然我叫你鬧饑荒！”

    ——

    陸星川很小的時候就學過“度日如年”這個成語，卻是在到陸家生活后，才真正體會到它真正的意思。

    那種把時間都拉扯得變形的痛苦，實在難于形容。

    何玫的存在叫人窒息，所以能躲到學校讀書，反倒成了苦中作樂的輕松。

    特別是南城一中的老師水平很高，總會叫他比從前學到更多的東西。

    這天課間，陸星川正端坐在角落寫著作業，對門兒那個小禍害又興沖沖地跑來，趴到他桌前說：“昨天謝謝你了啊?！?/br>
    陸星川依然飛速動筆：“謝我干嗎？”

    “你幫我撒謊了呀，雖然沒成功?！眴贪仔ξ卣f。

    “不是幫你，只是嫌麻煩，請你以后亂講話不要帶上我?！标懶谴o情道。

    喬白原本還挺同情他的，現在聽到這否定，面子又有點過不去，忍不住哼了聲：“你什么態度，我本來還想幫幫你的?！?/br>
    陸星川覺得好笑：“幫我什么？”

    “幫你對付何阿姨啊，昨天她那么欺負你，你難道不生氣嗎？”喬白的三觀要多簡單有多簡單。

    陸星川猛然合上練習冊，還帶著稚氣的臉上浮現了復雜的表情，半晌才道：“我媽很早以前就告訴，人和人之間，最忌諱交淺言深，喬同學，我們沒那么熟，請你別干涉我的家事，你不過就是與我不相干的鄰居?！?/br>
    喬白被他教訓后，頓時尷尬地沉默了片刻，扔下句“你要這樣想，以后可別求我”，緊接著就氣勢洶洶地離開了這間教室。

    陸星川無奈地搖搖頭，再度確認，以自己的冷酷和世故，此生此世恐怕是交不到什么兩肋插刀的朋友的，他根本就不會毫無理由的對別人好，或者接受別人無緣無故的善意。

    ——

    自從小喬同學的橄欖枝被無情折斷之后，他有好幾天沒都沒再去搭理對門的小面癱，反正原本的生活里就沒有那個人，既然陸星川不接受示好，那自己日子照過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