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江山_分節閱讀_11
直到殿中的太監出來傳話,秦檜這才又朝著崇政殿走去。 趙構依舊在臨《洛神賦》,見到秦檜來了,停下筆,道:“秦相公,今日情況如何?” 秦檜躬身道:“一切皆在陛下掌控之中,并無差錯。只是有一點,岳云張憲的尸體,本來應該暴尸三日后燒掉,卻不知道被什么人給收走了!” 趙構馬上就想到了趙瑗手上的血泡,但又覺得不對,如果是他喊身邊的太監干的,他自己手上怎會磨出血泡?如果是他獨自一人干的,手上怎會只磨一個泡?況且趙瑗一向沉穩,如果真是干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會留下這么多的線索。 趙構在沉思,秦檜亦在惱火,他已經得到了消息,說是楊沂中的殿前禁軍看守尸體不利,故意放水讓岳飛舊部收尸,但皇帝非常相信楊沂中,有著十多年的過命交情,自己一時半會是扳不倒這個人的。 秦檜見趙構不說話,便又更進步的道:“官家,聽說是看管尸體的人故意放水,跟著人去看熱鬧,故此弄丟了尸體的!” 趙構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便道:“丟了就丟了吧,人都死了,也不必管這些!楊沂中是個好的,朕不想給他難堪!去看管好岳飛的家屬,等初六的時候送到流放地去!” 說完這些,又馬上轉移話題道:“自從朕19歲等位以來,這十多年,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朕今年才三十多歲,因為日夜懸心國事,頭發都已白了一半,偶爾照鏡子,心中亦感悲涼??!” 秦檜道:“如今宋金和議已成,天下安定,陛下可安享太平,高枕無憂了!” 趙構感嘆道:“漂泊十六年,今日總算是安定了,秦相公你功不可沒!” 秦檜又將趙構吹捧了兩句,忽然眼前就滑過趙瑗的影子來。 趙瑗今年還不到十六,被封為建國公,養在宮中,十分得趙構喜愛。 秦檜忽的想起今天相府的爪牙來報,說是建國公今日出宮,不知去了何處。 秦檜平日就對趙瑗這個建國公不滿,這個孩子見到自己的時候,雖然在竭力掩飾,但也感覺的到他對自己的厭惡。 趙構當皇帝的話,秦檜是不擔心自己失勢,可若是這個皇子什么時候當了權,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不會那么好了! 也幸好那孩子現在還不到十六歲,又無羽翼,容易對付。趙構雖然喜歡那孩子,但也是因為從小養在膝下,感情深厚的原因。 只要趙瑗一滿十六歲,出宮居住不再和趙構朝夕相處,兩人之間的父子之情,自然也就會慢慢的淡掉。那時候自己想要鏟除掉這個皇子,易如反掌! 想到這里,秦檜便道:“陛下,臣剛剛見到建國公了,想來他今年已近要年滿十六,是該出宮建府了,卻不知陛下準備在何處給他建府?臣也好安排人去修葺一翻?!?/br> 趙構一愣,今天的事情,也讓他覺得孩子大了有點不太聽話了,便道:“正是這事兒,你不說朕都差點忘記了!他一年大似一年的,也的確不適合在住在宮中。朕明日就命宗正寺的人去辦這事!” 秦檜見趙構并沒有長留趙瑗在身邊的意思,心中也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在轉過身的一剎那,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只要趙瑗出了宮,不在趙構的眼皮底下,以后有的是機會對付他。 趙構等秦檜走后,一張臉忽然變得陰沉起來,他背著手在殿中轉了兩圈,忽對身邊的太監藍珪道:“這些天教瑗瑗讀書的老師是哪個人?該換一個!”過了一會,又說:“他身邊的太監是誰?” 藍珪想了想,道:“這些天服侍建國公的太監叫做黃彥節?!?/br> 趙構皺著眉頭,喃喃道:“黃彥節?黃彥節?這名字聽著耳熟,朕記起來了,他是不是曾經去過岳飛哪里?” 藍珪見事情牽扯到岳飛,便小心翼翼的回答:“聽說黃彥節家里窮,岳飛曾經送給他一千緡。岳飛入獄之初,他還曾經向陛下進言過?!?/br> “哼!”趙構重重的甩了下袖子,“怪不得瑗瑗今天忽然出宮,原來是他在其中作祟!將他打上一百仗,如果死了就算了,沒死的話,送榮州編管!” 藍珪答了聲是,領命出去了。 趙構獨自呆在殿中,搖頭嘆息:“小孩子家不懂事,將來有他吃虧的時候!前些天還說他穩重踏實,原來還是輕佻莽撞!” 這時候忽然一陣風吹過來,噗的一下將他案頭的燭火吹滅了,黑暗中,趙構的兩條眉毛緊緊的鎖到了一起:自己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一直不能生育,好容易養了兩個孩子在宮里。一個蠢笨好色,已是比較失望;趙瑗平日還不錯,穩重踏實,也肯用功,難得是他對自己十分孝順,卻哪里想得到今日竟會背著自己前去刑場…… 趙構不由的低低嘆了一口氣,默默的道:若是我有兒子,也不必為這些事情cao心了。如果我有親生的兒子,該有多好??! 趙瑗回到自己的住處,去給他的養母張婉儀請安,張婉儀聽說他是從皇帝那里來,也沒怎么在意,母子兩人說了一會話,張婉儀就覺得自己精力不濟,身子困倦,便先歇下了。 趙瑗回到自己房中,捧著書看了兩頁,忽然又想到白天的事情來了。 今天遇到的那個少年,倒是個有趣的人。脾氣也很合自己的胃口,敢說敢做,也有些見識。 趙瑗一時想到蕭山滿手血泡還跟著自己埋葬尸骨,便有些嘴角微揚,面露微笑;一時又想到這個人居然和秦檜一個姓,即刻笑容便不見了,心中不可遏制的涌起一股厭惡。 隨即,趙瑗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天下姓秦的何止千萬,總不能因為自己厭惡秦檜,便不許旁人姓秦了,今天晚上對那少年說的那番話,是真的有些過了。三日之后的約定,是去還是不去呢? 趙瑗在宮里思緒紛雜,蕭山卻不似他這樣思前想后的。 此刻已經是半夜,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把自家的“秦家油鋪”的招牌換掉! 作者有話要說:哎,這一章明明改過,結果又成原來的樣子了,orz。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砸搶燒的人民群眾 這個時候已經是半夜了,蕭山已經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家門口那個刺眼的“秦家油鋪”的招牌干掉!特別是當他想到趙瑗臨分手前的那個厭惡的表情,就更是覺得,早處理早好!聽張三說秦重準備換招牌也已經準備了半年了,但事到臨頭卻害怕猶豫,現在秦檜勢焰高漲,秦重更是不敢動了。 蕭山知道指望秦重換招牌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如果沒有任何緣由,油鋪忽然改名字也容易引來麻煩,但如果所有的招牌都被沒法用了的話,一來秦重必須要換招牌;二來對外也有了說辭——招牌壞了,換一個。 蕭山在心中默默的盤算自家的招牌問題。油鋪布招子都挑在外面,伸手就可以扯到,通共也只有十來個,扯下來后放在青石板地的街中央,一把火的事情就完了,因為是大冬天,周圍還積雪,也不用擔心失火。 蕭山在心里默默的盤算著:但匾額什么的,就困難了,因為匾額掛的高,而自己的個頭又矮,跳起來也摸不著,只能搭梯子干!不僅如此,還缺少作案工具。如果是在現代,一瓶油漆往上面一潑,就算是大功告成??墒窃谝磺Ф嗄昵?,這作案工具的選擇,就讓人很傷腦筋了—— 如果把匾額取下藏起來,第一是十多家店面,十多塊匾額堆在一起足足有兩人高,根本沒合適的地方藏不說,事情一旦暴露,父母當然是不會責怪自己了,可是傳到當朝權勢正盛的秦檜耳朵里,有家有業的跑也沒處跑,抓不到流民來報復顯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固定窩點的。蕭山還不想給義父義母惹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冒充不知名神秘人士把匾額毀壞掉則不然。全城打“秦”字招牌的鋪子就僅此一家,招牌壞了大家也只會把其歸咎為無處泄憤的人民群眾身上。 但,拿什么東西毀壞?? 匕首?秦家根本沒有! 長劍?就更不用說了! 長槍?你丫想造反吶! 火藥?孩子,你病的不輕,還是別琢磨了,回家洗洗睡覺吧! 蕭山找來找去,發現能夠趁手的工具,也只有斧頭了!但低頭一看自己這小胳膊小腿,覺得剛剛幫趙瑗挖坑埋過人,手上的血泡還敷著藥,也別去思考那種在半個時辰內劈壞十多塊質量不錯的匾額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了。 他躺在床上又翻了個身,意識到個人的力量的確是有限的。他需要一個幫手! 蕭山開始在腦袋中回放他認識的人,最后鎖定到了張三的身上—— 首先,他痛恨秦檜,對于自己的提議,一定不會提出反對意見;其次,他長得高大,自己坐在他肩頭的話,兩個人就能合力把匾額取下來。最后,他習過兩年武,力氣大,拿著斧頭劈門板這種事情,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