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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倦了, 想一個人靜靜”, 玄雪疲倦的坐在榻上, 身體的虛弱,讓她的心變得不夠堅韌, 否則, 以她的性子,應是要重重責罰靈綰, 竟敢擅自動用了九轉還魂丹。 靈綰不安的看向她, 伸手想扶她, “別碰我”, 玄雪想起了那夜她身上的烈漿草氣味, 剛才的那番話, 便覺得可笑。 她臉色微冷, 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那你歇著罷”, 靈綰訕訕的收回手,轉身往外走, 消瘦的身影, 長袍及地, 發梢飛舞。 玄雪睡的不安穩, 夢里總是靈綰的臉, 時而輕浮, 時而深情; 她緊握著自己的手,一臉在意和緊張, 她無聲流在頸窩里的淚, 她尚殘留著余韻的肌膚,鎖骨處的紅痕, 青華摟著她的模樣。 玄雪驀地起身,渾身虛汗淋漓,心神大亂,臉色蒼白, “孩子,我的孩子呢!”。 “尊主,小主子睡著呢?”,婉兒從外面進來,看著玄雪慘白的臉, “可要婉兒抱進來?”, 玄雪無力擺手,“讓她睡著罷”。 她緩緩撐起身子,婉兒上前要扶,被玄雪推開了, “你歇著罷,我出去走走”。 玄雪出殿,池子里青蓮綻放,泛著幽幽碧芒, 她的手指拂過蓮瓣,低聲道,“蓮回”。 徐徐夜風拂過玄雪蒼白的肌膚,竟透著幾分涼意, 她低頭看著纖細手掌,指尖冰涼,體內神力潰散,耗盡精血, 縱是九轉還魂丹,也不過換回十余二十年的命罷了。 可恨那人,竟不分輕重,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將來,如何面對新任神帝? 若是因此無法誅殺魔帝,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玄雪迎風而立,想起那人說她愿擔起萬載罵名,便是心潮翻涌,情緒復雜。 玄雪掠上殿頂琉璃瓦上,風吹衣袂動, 徐徐涼風,也無法撫平心底,只覺煩躁難耐,憋悶抑郁。 越過那一樹辛夷花,可看到西殿隱隱的桃花林, 站著一個纖瘦身影,呆呆的望著東殿的方向, 若是仔細看,便能知道,望著的,便是東殿玄雪寢殿的窗前。 那株桃樹比四周桃樹生的更高些,桃花零落,但高度高好能望到她的窗前。 玄雪蜷握著手指,臉上神情變幻,終是忍不住出手, 一道流光掠過,那株桃樹斷作兩截,而樹上的人,亦落了下來。 次夜,玄雪再一次從噩夢里醒來,臨風而立, 便看到昨夜斬斷的桃樹,又生長出來, 樹上的人,依舊發怔的望來。 玄雪慍怒,桃樹斬斷,復生,斬斷,復生, 斬也斬不盡, 就如她夜夜的夢魘,死而復生。 轉眼間,蓮回就長大了,從牙牙學語,到蹦蹦跳跳, 玄雪總是抱著她,坐在辛夷樹下,望著遠處的萬神冢, 仿佛如此,她的心方能平靜許多。 “纖阿”,蓮回扭頭喊道,在玄雪懷里掙了掙,玄雪不肯松手, “娘,我想跟纖阿玩”,蓮回睜著澄澈的雙眼,粉嘟嘟的臉,嬌聲說道。 玄雪無奈,便叮囑道,“早些回來”, “好”,蓮回奶聲奶氣的應道,朝著纖阿跑去。 不遠處的纖阿,穿著月白襦裙,精雕玉琢般的模樣, 跟靈綰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相比靈綰的輕佻嫵媚, 小小的年紀,顯出幾分沉斂,神色清冷, 唯有看到蓮回時,方會露出孩童般純真的笑容。 靈綰松開纖阿的手,她拉過蓮回往外跑去。 靈綰緩緩朝著玄雪走來,每一步,都讓玄雪緊張的蜷縮著手指,索性轉身回殿。 “雪兒”,靈綰輕聲喊她, “不許你這般叫我”,玄雪冷聲相對,渾身都處于戒備的姿態。 靈綰低頭,滿樹的辛夷花,簌簌落下,溫柔拂過玄雪的發間、臉頰和肩頭,繾綣依戀。 “你不必怕我”,靈綰輕聲道, “神族僅剩你我和兩個孩子,我能守護好你們,就夠了”。 是啊,若是將來自己隕落大道,她的蓮兒還得要靈綰照看。 玄雪抿唇,說道,“只要你別再說些荒唐的話,我亦非要跟你勢如水火”。 靈綰抿出極淺的笑意,“好,不說了”, 她走到玄雪身后,見她微凜的縮起了肩, 便推了把秋千,讓她緩緩蕩了起來。 “都是孩子愛玩的,你推我作何?”,玄雪無奈道, 隨著秋千蕩起,發絲飛揚,拂過靈綰的臉,落了滿懷。 金烏西沉,玄雪剛要起身,兩腿沒了知覺, 她拉住了秋千的繩子,渾身輕顫,咬牙強忍,喊道, “婉兒,扶我回去”。 靈綰雙眸微縮,死死抿著唇,竟是虛弱到如此地步了嗎? 縱是九轉還魂丹,也不行么? 婉兒不知去了何處,玄雪握著繩索的指節發白,卻不肯開口, 靈綰忍不住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身形一閃,就出現在殿內,輕輕放在榻上。 俯身垂落的發絲,拂過玄雪的臉,微癢, 屬于靈綰的桃花氣息,混雜著辛夷花,清幽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