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十二月的末尾很冷，在沒有暖氣的情況下，她這身清涼打扮著實讓阮心佩服。

    同樣，也可能是因為天氣太冷，在小美人魚長出腿的那段劇情時，吳思玫簡直演技爆炸，真像腳下踩著刀刃與碎片，就差當場爆出一句：“這地板真他爹的冷！”

    “走吧?！?/br>
    阮心沒有看完，拉著一幫孩子們去準備，一會兒幕布拉下來她們還要布置道具。

    準備迅速，吳思玫等人從另一邊走下，而阮心等人則在登臺。

    “李子婌這次是完了?！?/br>
    “我就不信一只夜鶯能演出花來?！?/br>
    “她人丑沒辦法?！?/br>
    “誒，不過說真的，她最近白了誒?！?/br>
    一幫人演完后一身輕松，笑呵呵討論著。

    吳思玫提著裙子，臉上也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但漸漸的，她笑意又收了回去。

    “思玫，禮堂是往這邊?！?/br>
    一個死黨指了指左邊。

    吳思玫笑道：“你們先去吧，我拿一下外套?！?/br>
    “好哦，你快點?！?/br>
    “嗯，知道了?！眳撬济祽艘宦?，直接走向后臺，她沒有去自己組的房間，直接進了阮心小組的房間，目標明確，就是桌子的上糖。

    憑什么不給她送？從小到大她還從沒受過這種委屈！

    吳思玫越想越氣，就連表情也有點扭曲。

    “這位同學，你在干什么？”

    就在吳思玫打算扔糖時，身后冷不防冒出一個聲音。

    糟了，是葉慕顏！

    吳思玫嚇得扭頭，心里一下子虛了，“我，我來看看?！?/br>
    葉慕顏喝著熱水，“看完就去禮堂?！?/br>
    “我，我現在就，就去的……”吳思玫挪動，一下子從她身邊竄了出去。

    葉慕顏瞥了一眼，不動聲色關門。

    她本來是碰巧路過，但當她看著桌上的糖時，雙腳仿佛被什么東西固定在了原地。

    為什么給其他人也要送？

    葉慕顏冷著臉，走到桌子旁定定看著糖和禮盒。

    吃的時候一定很開心吧？

    可是她不開心。

    阮心是不是覺得自己快得手了？

    還是說她一個人

    不夠，在釣其他人？

    葉慕顏仿佛被鬼附了體，眼也不眨，手不由地拿起桌子上的糖，一把一把，將這些散裝的糖塞進自己的口袋里。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個沒開封的禮盒。

    她沒有猶豫，拿起盒子，一點一點撕碎包裝，每一次都用盡力氣，不像是撕包裝，像是在撕人。

    一些她咬牙切齒想撕爛的人。

    包裝里的糖沒有被人動過，她拿起一顆，糖紙都沒拆，直接湊到嘴邊，

    齒舌感覺著上面那層淡淡的甜意。

    真甜。

    心滿意足后，她把糖果全裝進口袋，臉上再次恢復平日那種淡定，若無其事拿著水杯出了后臺。

    這邊，吳思玫已經坐在觀眾位。

    這個時候扮演學生的小孫正在為紅玫瑰的事悲傷落淚，嘴里訴說著這件事。緊接著就是李子婌，她沒有出場，兩個人像一問一答。

    “他在為什么哭泣呢？”

    “是啊，他在為什么哭泣呢？”

    “是啊，他到底在為什么哭呢？”

    不多時，配角們一一出場發話。

    “他在為一朵紅玫瑰哭泣?！?/br>
    話落李子婌緩緩登場，燈光跟上，她頭上披著紗，那雙眼睛明亮又好看，挺翹的鼻子下，銅色荊棘纏繞的面紗朦朦朧朧。

    她步伐不快不慢，一身淺棕色漸變白的輕紗裙子，袖口和裙擺上的小羽毛在燈光下暈著一層柔和的光，原本嬌小瘦弱的缺點被量身定的服裝做而掩飾。

    并不耀眼，卻秀氣又靈動。

    看到這里，吳思玫一下子凝滯了，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這是李子婌？

    很好！

    站在黑暗中的阮心豎起大拇指。

    李子婌沒有停頓，很自然演著下面的劇情，仿佛她就是這個角色，眼底沒有半點慌亂。

    在這之前，她一直很迷茫，不自信、想退卻，但又不甘，每天都在掙扎。

    當阮心讓她演的時候她甚至懷疑，但這份懷疑很快變成了確定。這一次演出是她最大的反抗，作為主演，她付出了更多努力。

    反抗很疼，可如果她一直不反抗，那么她就會一直疼下去，直到萬劫不復。

    可她現在慌了。

    內心再次陷入自卑，她害怕被拉入深淵，害怕嘲笑。但是，當她站上舞臺的那一刻，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從來不是一個人。

    原先的恐懼與自卑在這一刻消散，她甩開過去，豁然開朗，清楚什么是她真正需要的。

    鋼琴聲響起，調子逐降，然后又一個歡快活潑。

    另一道燈光打下，穿著黑白禮服的鐘靈鈺與她對視一眼。

    幾個月的練習，她們早已默契。

    當指尖落下，雙唇張開，演奏與發聲幾乎是同步，兩個人用聲音傳遞著劇情。當李子婌雙手握緊放于胸前時，她的歌聲變得更加嘹亮，琴聲也變得快而急，幾乎把情緒推向一個頂點。

    那是即將絕唱。

    眾人的心隨著歌聲提到了嗓子眼，阮心手臂上也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漸漸的，當血色從她心口擴散，她閉眼，聲音啞然又帶著絲絲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