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報警了[劍三]_分節閱讀_294
☆、第201章 以后不孤單 “那年大白才十四歲,剛報名去上高一。這事發生之后,他爸一夜白頭,后來身體一直不好。大白就是那前后跟我們說要跳級的。當時我們也沒多想,這兒子從沒讓我們費過心,他做事有分寸,我們信他。十六歲他高三畢業,還是咱這里的省狀元呢,我跟他爸都以為他會填報軍校了,整個大院都在幫著物色進哪個專業。誰知道他竟然背著我們填了別的志愿,他要去蓉城,還要去讀警?!?/br> 話語戛然而止,江mama只管嘆氣,再沒往下說。 但她縱使不說,顧小魚也都知道了。 你說江喻白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沒事兒跑到蓉城去干什么? 若不是張愛軍為meimei報仇,南下蓉城,入了黑社會,干起了見不得光的差事;若不是江爸爸心頭有一根刺,這根刺存在,他一輩子都不能安生——若不是有這么多的若不是,年紀輕輕,本該有大好前程的江喻白為什么要拋家棄業,忽然南下至蓉城呢? 十年從警,他光芒萬丈,在蓉城警界可謂是萬眾矚目,人心所向;甚至于連道上都沒有一個人膽敢不給他江喻白江大隊長三分薄面——蓉城的天,他一個人就可以頂起大半??伤鹨碡S滿,萬般強悍,他又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還不都是因為這一根刺,實實在在地刺在了江家心里嗎! 再具體的過程,江mama沒有開口,但真的不必她開口,顧小魚已經全明白了。 她不僅明白了,腦袋還像是被人猛地敲了一悶棍似得,“嗡”的一下,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異樣的混沌中。 她實在是太震撼了!即便她已經猜到了答案,有了心理準備,卻也依然被這份答案驚得說不出話來。 年間初聞這段往事時,她還以為江隊長不惜以“賭拳”的方式孤身南下,便等同于背離父母,不忠不孝。 可現在才后知后覺,他原來不是不孝順,他恐怕,是太愛了。 萬籟俱寂里,似乎是炸起了一枚驚雷。 顧小魚有一瞬間失神。 她早知道那身皮rou絕非刀槍不入,可有一顆赤誠之心堅守,即便是凡身**也能固若金湯。卻從來沒有想過,那顆心竟是因為柔軟到極致,所以才能拋棄一切,變得赤誠而堅強。 顧小魚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僅是她,就連江mama也同樣唏噓不已:“閨女你看咱家家規嚴厲,可我這兒子從小到大,愣是一鞭都沒挨過。不是我自夸,但咱家這真是個好兒子,我這當媽的打心底的自豪?!?/br> 她字里行間能有多自豪,心里就能有多感傷。 只可惜兒子的選擇已經做出,事情早已成定局。無論好壞,都回天乏術。 江mama嘆了口氣:“這事直到現在,大白也沒給我們半句解釋??晌覀冞@當爸媽的,怎么會不懂他的想法?但他本該有更好的選擇,上一輩的事,上一輩解決就好。我跟他爸都不愿意他的人生因為這事受影響,可是——” 可是道理都說透了,也勸不住蠻牛似得江喻白。 那時候他說起往事,只是輕描淡寫。 不僅是輕描淡寫,甚至他還要調笑,這一場架他僅僅斷了兩匹肋骨,卻換得泰拳冠軍在醫院里躺了整整半年。 難道他不疼嗎?他當然會疼??!可縱使疼,他也依然選擇笑,難道他還能回頭嗎? 哪怕她這媳婦兒只是受了網絡上幾句非議他都絕然拍案而起,不顧一切地把她護在身后;這事能叫江爸爸身體每況愈下,一夜白頭,江mama有多憂心可想而知,二老傷神至此,江喻白這個當兒子的,怎么能坐視不理,怎么能回頭呢? 他不能回頭。 這里是他的戰場,縱使敵方千軍萬馬,他也決然要以一人之力,捍衛起江爸爸的鋼鐵長城! 顧小魚被震撼住,久久不能言語。 有人說,小時候,父母是孩子的天;長大后,孩子是父母的天。這社會上多的是父子反目、母女離間,卻實在少見烏鴉反哺、羊羔跪乳。 十二年堅守,加上兩年臥薪嘗膽,江喻白花了整整十四年時間只為填補江爸爸心里的傷痕。試問人的一生中又有多少個十四年?何況他那時也不過十四歲而已。 可就是那僅僅十四歲的江喻白,就已經走到了有的人二十四歲、甚至于三十四歲也不一定能走到的遠方——要知道她十四歲那年,都還是個只知道跟爸媽撒嬌的孩子。 同是十四歲,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宛如天塹! 顧小魚默然,沒有一種形容能描繪她的心情。 諸多過往一齊涌上腦海,她心里一團亂麻。 江喻白對她說過很多話。有的話初聽她只以為甜蜜,甚至不以為然,可現在再一想,方才深覺刻骨銘心: 他確實說過的。他曾經一聲冷哼,輕描淡寫地啟口,字正腔圓的發問,國泰民安,就顧小魚受欺負,這難道是眾人口中所謂的盛世? 不管這是不是別人的盛世,至少,這絕非江喻白眼里的盛世。 因為YY里一片靜謐,只有他沉聲啟口,一字一頓:“這般盛世,不要也罷?!?/br> 是啊,男人在外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終護得國泰民安,可到頭來他的妻兒老小,他的心頭rou卻在被他護著的子民一刀刀地剜下,試問這樣一個國家又有什么守護的必要? 人與人之間是相互的,個人與國家之間也是相互的。沒有國,就不會有家??扇绻麤]有家,又哪里來的國? 千萬別說什么為了守衛國家,為了站好一班不那么重要的崗,哪怕孩子高燒不退,也不聞不問不就醫,直到燒得孩子雙目失明,這才叫舍己為人,叫大愛—— 狗屁!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自己的家都不投注于愛,連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了的人,還談什么愛國衛國! 充滿了聲音和狂熱,內里卻空無一物。 滿口道義,虛偽至極! 而這世界上終究是虛無太多,真實太少。少到屈指可數,寥如晨星,以至于驚鴻一瞥,顧小魚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早知道這男人她必須仰望,但她從不知道或許她仰斷了頭,也只見云霧不見峰。 于是除了一心的怦然,顧小魚竟什么也不剩。 顧小魚只有沉默。 這個男人她一貫在仰望,可她眼睛仰望之余,心卻總是與他融為一體——顧小魚實在是太懂他了,他的每一個選擇,她都發自肺腑的知根知底。 換了別人或許不能理解,但她顧小魚能理解。她又何止是理解,她感同身受,她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他看—— 去年顧家出事,私交一向不錯的赫家人撇開關系不說,還耍了點陰招,坑了顧家一筆。 雪上加霜,一夜之間,爸媽的事業如風中浮萍岌岌可危。她卻只顧得上她的事業,縱使家里一塌糊涂,也無能為力。 那可是養育她的爸媽呀,她無能為力,可她怎么能無能為力! 后來雖然危機化解,可你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 這事情永遠過不去!這是顧小魚心里的一根刺,是囚住她翅膀的一道枷鎖。她為人子女,飽受父母恩惠,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爸媽傷腦筋,一點忙都幫不上。 這是顧小魚心里的一根刺,這根刺縱使拔出,傷痕也烙印在她心里,她永遠不會有自由。 或許在江爸爸江mama眼里,或許在很多人的眼里,江喻白一意孤行,是選擇錯了。 但顧小魚不這么想。 背負大多數情況下等同于禁錮,但人要想更好地前行,背上總得背上點東西,才不至于被風吹走。而人生又畢竟總是有得失的?;蛟S江喻白失去了一條更好的人生道路,可他的心里,永得安寧。 何況這也并不謂之“失”。 正如江喻白所言,不是要他當兵,江家父母才生他這個兒子,而是有他這個兒子,江爸爸江mama才希望他能去參軍——其實兩者并沒有沖突,只不過用了各自的方式為他“好”而已。 可就算是江爸爸江mama,他們能理解江喻白,卻不能成為他。同樣是為他好,每個人有不同的方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哪一種才是真正適合他的。 江喻白心里有答案。所以自反不縮,雖千萬人,他亦往矣。